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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手链 ...


  •   半个小时后,我耷拉着眼皮一脸颓唐地从卫生间走出来,苻文松拿着我的手机站在门口,笑得比哭还难看,低声说:“放心,沈医生、温少总都跟温先生说你肾结石犯了。”

      我从他手里拿回我的手机揣回兜里,靠着墙,说:“文松,帮我个忙呗。”

      苻文松两手插在兜里,走到我对面靠着墙,斜着眼看了客厅一眼,低声说:“岑先生是不是想知道岑婉华的把柄?”

      我轻声笑了一笑,低头径直走到他跟前,说:“需要多久?”

      苻文松看着我,目光深沉:“岑先生,恐怕这个把柄,你知道了也没多大用处。”说着他低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讶然地抬眸,谨小慎微地看着他:“除了这个,岑婉华就没别的把柄了吗?”

      苻文松点头:“暂时还没有找到。”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梳头发的温明光,呼出一口气,叹道:“好吧,看来是我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了。”

      “哥,你俩在聊什么呢?”温廷烨的声音传了过来。

      苻文松抽身迎上去,颔首低眉道:“岑先生问我有没有暖手宝,我说没有,等下上街就去买。”好小子撒谎都不打草稿的。

      “屋里不是有暖气吗?”温廷烨看着我,笑着说。

      我抽抽鼻子,说:“下午不是要摘葡萄吗,外面刮风,我有点怕冷。”

      温廷烨说:“开车去,葡萄都是种在温室大棚里的,没什么风。”说着他又看了看我的衣服,说,“你怎么还穿这件风衣,小松,带他去我的衣帽间里换一件。”

      “不用,我就喜欢这件。”我固执地裹着风衣走到沙发边坐下。

      “成,不想换是吧,那你把这个喝了。”温廷烨转身从厨房端出一碗粥,摆在我面前,说,“二哥刚刚给你煮的咸骨粥。”

      我顿感暖心地抱住一旁梳头发的温明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说:“哎呀,我老婆真好。”

      温廷烨啧了两声没说话,温明光握着梳子抬头看着我,眉眼柔和地说:“景之,下午我想穿汉服出去。”

      我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问:“啥,你说啥?”

      温明光看着我说:“我想穿汉服。”

      我看向温廷烨,问:“他留长发不会就是为了穿汉服吧。”

      温廷烨点头说:“应该是的。”

      我说:“之前穿出去过吗?”

      温廷烨说:“买了很多,除了见你的第一天,很少见他穿过。”

      我看着温明光,看着他已经梳得很顺很顺的长发,还有耳朵上红得滴血的钻石耳钉,说:“这种天气,穿汉服很冷的。”

      温明光笑着对我说:“我想穿。”

      “为啥想穿汉服。”

      “好看。”

      “你穿常服就行了。”

      “常服没有汉服好看。”

      “好吧,那我和你一起穿。”

      “得得得,你俩爱穿啥穿啥。只要你俩不觉得尴尬,我没任何意见。”温廷烨说完瞪了我一眼,指着桌上的粥,“哥,你赶紧把粥喝了,待会儿凉了不好喝。”

      粥熬得很稀,我吃了半碗就不想吃了。回房间里拿药,温明光松松散散地扎着头发,也跟着我一起进屋。

      “你在吃什么?”温明光关上门,回头看着我吞下药片,问道。

      “车前草,我肾结石还没好。”我笑着说。

      温明光走过来两手搭在我肩上,凑近了,抬起下巴闭着眼睛轻轻吻了吻我的右脸,而后低头把脸紧紧地贴在我肩上,喃声道:“景之,你要快点好起来,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不许缺席。”

      我伸出一只手抚着他的背,低头说:“明光,以后我就是你老公了,你可不许再打我,欺负我。”说到一半想了又想,补充道,“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会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我。”

      “……”温明光的身体在抖。

      “哭什么?”我抬起头,侧开脸抹掉他脸上的眼泪,笑着说,“我说说而已……但我说的是真话,你要是再欺负我,打我,我定会一走了之。”

      说到这里,我又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皮跳了跳,心乱如麻地低下头,讷讷地说:“明光,我们出去说话吧,好不好。”

      温明光不说话,也不松手,就那么靠着我站着。

      “哥,二哥是不是在你房间?”温廷烨在外面叩门。

      “是……”我应道。

      “哦,那你们先休息吧。现在才十二点,两个半小时后再出发。”温廷烨说完,脚步声慢慢走远。

      我吁了口气,拉着明光的手,走到门边,说:“你快回房间去睡吧,我定个闹钟,时间到了就叫你。”

      明光看着我,呆立不动。

      “乖,听话,回你房间去,我有点困,先睡了。”我松开他的手,还没转身他就又像个胶布似的粘了上来。

      “你是老公,我是老婆,老公跟老婆睡在一起才对。”温明光抱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胸前蹭了蹭,软糯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听得我的心直痒痒。

      温明光当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还学会了撒娇,轻而易举便使我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好,你想睡那就一起睡吧。”我抱着他,倒退几步,坐到床沿上,温明光坐在我的一只膝盖上,搂着我的脖子嘻嘻地笑。

      “我脚冷,想盖被子睡觉。”我侧身掀开被子,低头脱了拖鞋,催促道,“你下去吧,把鞋子脱了再上来。”

      “就不!”温明光听不进去,坐着就不想动。

      我两手往后撑着,恐吓他说:“我数一二三,你再不下去,我就欺负你。”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我开始数道,“一、二……”

      “三,好了,你可以欺负我了!”温明光黑亮的眸子看着我,笑得一脸开心。

      “傻子……”我没法生气,只能哄着他说,“你太重了,压得我脚疼,你下来,咱们盖被子睡觉。”

      “傻子”温明光听得懂了,乖乖地站起身脱了鞋子,爬上了床。

      我背对着他,缩在角落里,没吭声,这大概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容忍。

      然而这容忍在“傻子”面前不凑效,他从身后搂住了我。

      我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很久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甚至被人搂着睡觉,我有点沉溺其中了。

      大概这就是单身久了的症状。有时候半夜醒来,还是会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挨着我,不管他爱不爱我,只要能抽时间陪一下我就好。

      这种行为很可耻,我清醒的时候坚决抵制这种行为,但孤独苦闷到无法忍受的时候,还是会放纵自己去臆想一些正常人不会去想的虚幻的情景。

      情景中寸缕不挂的人,就是现在搂着我的温明光。

      就像嗜毒成瘾一样,心甘情愿地沉沦,明知道是不对的,可就是戒不掉。

      “景之……”温明光唤了我一声,我没应,他扳过我的肩膀,我平躺在床上,把头歪到一边。

      想过要推开他,起身夺门而出。

      也想过睁开眼睛骂他一顿,但心里默默地想着他是我爱的人,他为我生了两个孩子,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都会好过一点。

      他现在是个“傻子”,即便骂了又有什么用,人总要朝前看,日子总要往下过。

      自欺欺人,与人无尤,却也没有对不起谁。

      温明光翻身,连同我的双臂也抱在怀里,我闭着眼睛,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身体如置深水湖泊里,脑海里慢慢地浮现着许多模糊的幻象,如鬼魅一般张牙舞爪,狞笑着朝我逼近……

      我猛地睁开眼,握着手指看着靠在我左肩上低声抽噎的温明光,咳了两声,像是突然回归现实一般,有一种不确切的真实感。

      “我有圈圈……你欺负我吧……欺负完了你就不会生气了……”温明光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声音沙哑。

      “什么圈圈?”我莫名其妙地问。

      “这个,沈医生给我的,他说戴了这个很安全,不会肚子痛……”温明光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雨伞”递到我跟前。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刚才的恐慌感一扫而光,紧盯着温明光看,看他的眼睛和脸上的清晰温柔的表情,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半点儿伪装的痕迹,可是没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昔日的怙势蛮横,早就像指缝间的沙一样随着时光慢慢流失了。

      他是那样温情脉脉看着我,眼神之坚定,仿佛西山上静静屹立了上千年的子云亭。

      痴到人生惆怅处,枉为男子作闺音。

      “傻瓜……”我忽然笑了起来,胸口积结的一段怨气顷刻间就那么化解了,忍不住俯身拥住了他。

      真实的,不需要臆想就可以触碰的他。

      绵长的吻,如迎风吹散的蒲公英般慢慢飘落下来。

      “有酒吗?”

      我低头,看着温明光散在枕头上的纠缠不清的长发。

      “有……”温明光半眯着眼睛,耳朵上的红色钻石耳钉在阴影里闪着美丽的光晕,滚烫的温度从光滑细腻的面颊仿佛一群着急搬家的蚂蚁慢慢爬到搂着我脖子的十指指尖。

      “在哪?”我稍稍抬起身,摘下眼镜放在枕边。

      “我好难受……”温明光仰着头贴着我的心口。

      “难受就忍着,我现在想喝酒。”我松了手,整理了一下其实根本没什么褶皱的衣着,两腿一翻滑下床。

      “景之,你……”温明光气得冒烟,歪着头跟烧糊了煎饼似的摊在床上。

      我转过身,戴上眼镜,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丢脸,太丢脸了,当臆想变为现实,诱惑力拉满,我简直成了拉磨的驴的主子,只想赶紧卸磨杀驴——因为老子就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再与他相聚。

      “岑先生这么早就醒了。”苻文松这孙子笑着从厨房里端着水果走出来。

      “嗯,你不休息吗?”我扶了扶眼镜,打了个哈欠,尽量表现出刚睡醒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操,才一点十分。连忙找借口说,“我口渴,喝点水回去再睡。”

      苻文松笑着去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我喝了两口,问他有没有楼上的钥匙,让他给我拿一瓶酒。

      苻文松笑着说有,扭头就上楼给我拿了一瓶桑落酒,顺道从按时上门的保洁手中接过开瓶器给我开了瓶口的软木塞。

      “你现在不宜喝酒。”沈辞从后门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本书,一脸审视地看着我,冷冷地说。

      “哦,多谢提醒。”我耳朵发烫,拿着喝水的杯子和酒回到房间,见温明光还敞着睡衣躺在床上,一脸幽怨。

      “起来,陪我喝酒。”我倒了两杯酒。

      “不喝,你自己喝吧。”温明光哼了一声,掀被子侧过身去。

      “交杯酒,喝不喝?不喝拉倒。”我有意逗弄他。

      “喝,我喝。”温明光笑嘻嘻地从床上爬下来,坐在我身旁的凳子上,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疑惑道,“就一个杯子,怎么喝交杯酒?”

      我瞅着他坏坏一笑,拧开木塞,倒了一满杯酒,抿了一口,递到他手里,说:“这就叫交杯酒。我喝完了,剩下的全部交给你,你喝完这一瓶酒,我就……就给你。”

      “好,你说的,不许骗人!”温明光伸出手指朝我勾了勾。

      “不骗你。”我下意识抬起右手,抬到一半,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指,又连忙笑着换了左手。

      左手勾右手,一言为定。

      温明光三杯酒下肚,媚眼如丝更蛊惑人了,我更慌了,摘下眼镜,鬼使神差打开行李箱开始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拖延时间。

      找啊找,找到压箱底的两人的合照,还要一串为他挑的珍藏了多年的绛红色菩提手链。

      我颠颠地拿着照片和手串递给温明光看,温明光眼神顿了一下,淡定地端起杯子继续喝酒。

      “看,我变丑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好看。”我话刚说到一半,温明光拿起酒瓶,咕咚咕咚三两下将剩下的残酒灌进嘴里,完了一把拍落我手中的照片和珠串,抓住我的手臂,仰头吻了上来。

      唉……计策失败,我只能被迫迎难直上了。随后,我还没“觅得幽径见潮腮”呢,他就仰着头颤笃笃地蹭了我一袖的狼藉。

      “……”我愣住了,再一次松开手。

      温明光满脸绯色,抓着被子目光躲闪地看着我,小声说:“对,对不起,你的手太热,我……”

      我老脸通红,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说:“我去洗个手,换件衣裳。”

      我再次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玩iPad的苻文松看着我笑得更浪/荡了,沈辞倒是抱着书坐在沙发上看得很是入迷,头也不抬一下。

      我做贼心虚地进洗手间洗了手,看了一眼壁上的挂钟,阿弥陀佛,两点了,还有半小时出发,我可以不用进屋了。

      也不是,我眼镜还在屋里呢。

      操,我硬着头皮推门而入,温明光披着头发傻坐在床上,看到我连忙低下头握着被子,近乎哭诉一般,讷讷地道:“景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服的。下次,下次我一定忍住。”

      “傻子。”我脱下外套,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拥住他,抚了抚他的背,抽开身摸了摸他的脸,叼着他耳朵上冰冰凉凉的耳钉含在嘴里吻了一吻,笑着说,“没事,正常现象,可能是我们从来没那样挨着过,所以……以后经常挨着就不会了,总之你不用道歉。还有半小时就可以去摘葡萄了,你要不要起来洗个澡,换上你喜欢的汉服。”

      “好。”温明光听话地抬头吻了吻我的唇,掀开被子,又光速合上,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小声说,“景之,你转过身去。”

      “哦。”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他肚子上的疤痕,了然地背过身,拿起桌上的眼镜戴在脸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看向落地玻璃墙。

      操,玻璃墙上的帘子忘记拉上了,可以清晰地看见温明光白的发光的匀称的背影。

      他在用手梳头,手腕上戴着我送他的珠串。他顺了顺头发,露出了光洁的后脖颈——脖颈右边,有一个烟青色的刺青,好像是一枝兰花和一枚上弦月。

      “景之,我洗澡去了。”温明光撩着耳边的碎发,走过来笑着对我说。

      “哦,好……”我干笑两声,低头捡起地上的照片,看着他走了出去。

      照片里的温明光和现在的温明光,唉,如今已经变成了两个人。

      “岑先生,温先生请你去衣帽间。”苻文松在外面叩门。

      唉,我居然握着照片在沙发上睡着了。最近怎么总是在白天犯困,可能是没吃好饭吧。

      我把照片放进行李箱拉关上,跟着苻文松去了温明光的衣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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