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埃珍神秘生物（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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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冬妮娅的是照射在脸上的阳光。
她混乱的脑袋像被擦过的黑板，一片蒙蒙的空白。
不远处传来谈话声，是那个银发少年和亚路嘉。
想起来了，被敲晕了。
她睁开眼，昏沉地扫视室内，这里是冬妮娅自己的船舱房间。
“哟，醒啦。”少年跳过来，避开地板上四散凌乱的杂物。
冬妮娅发现自己的行李被摊开，所有东西都扔在地上。
“你箱子里都是些什么，怎么还有干尸的手？”
“说了我是魔术师……”
“噢，电影里那种玩魔法的，你能骑着扫帚飞吗？”
“我不能。”她苍白地解释道，“真正的魔术与魔法和电视上的不一样。”
“那你说说呗。”
冬妮娅拒绝：“先放开我。”
她被反绑着，捆在床脚柱子上，感觉马上要被扔出窗外沉进海底了。
“安啦，我查过了，你确实是猎人。”少年蹲下，手指变形，锐化成尖刀，轻松划开了绳子，“最后一个拷问。”
他举起手刀，抵在冬妮娅的脖子上，“你认识伊尔迷吗？”
她迷惑地看着少年：“谁？”
他眯起两只眼睛，仔细观察冬妮娅脸上的表情。
半晌，猛地一下收回手。
“好了，过关。”
冬妮娅活动着身体站起来，把散落的物品一个一个放回箱子里。
“哎，没有那种一下子让东西漂浮起来的魔法吗？就不用捡了吧。”
“没有那种东西。”她说着，感觉有细碎的屑片掉下来，一抹脸，原来是干掉的血块，“把那个还给我。”
“不要。”少年靠在窗边，手里转着一个圆圆的宝石，“除非你告诉我，是如何看出亚路嘉的不同。”
他手里把玩着的，是冬妮娅为数不多的珍贵藏品，一颗液态矿石。
几年前，她从一个书店的收银员那里得来的。
没花钱，以物换物。
那时，冬妮娅用魔眼对收银员下了暗示，要求他无视冬妮娅的存在，好让她偷偷摸几本书溜出去。
没想到刚走到店门口就被搭住了肩膀。
怎么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厉害，对魔力好强。
收银员用两只黑黢黢的大眼睛盯着冬妮娅：刚刚那是什么？再来一次可以吗？
冬妮娅表示不行了，被识破过就再也没效果了。
收银员十分失望，他取下一个耳饰交给冬妮娅。
那再让我看看别的。他说。你那是什么？魔法吗？
冬妮娅没有回答，默默启动魔术回路，皮肤表面的绿色纹路浮现出来。
没有念能力的人，是看不到的。这个世界里，能看见念的眼睛，就能看见魔力。
收银员还在很有耐心的等着她。
看来他是普通人。冬妮娅想。
于是她掏出一个用魔术加强过的宝石给他：这个东西扔出去会爆炸，威力很大，小心点。
收银员笑道：再给我十个，我把另一个液态矿石也给你。
不行。冬妮娅拒绝。
哎，你不知道什么是液态矿石吗？收银员讶异。
彼时的冬妮娅已经成为猎人，她的专精方向正是宝石猎人。故而，她非常明白，液态矿石是这个世界的七大美色之一，极其难得，价值奇高无比。
有一个做收藏就够了。冬妮娅对收银员说。我身上没带别的东西，只能给你宝石炸弹。别拿去做坏事哦。
他笑眯眯地收下，随后要求冬妮娅把书钱给付了。唉，原来在装傻，还是被逮到了。
“所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少年出声，唤回了冬妮娅的思绪。
她放下手里的衣物，走到他身前。
“不许再打我了，我真的是良民。”冬妮娅严肃道，“也不要反抗，我不是在害你。”
少年头顶毛茸茸的银发像被刺激到那样微微竖起来，“你要做什么？”
她伸出手，皮肤上蔓延起绿色的魔术回路。
从醒来后她就感到很奇怪，明明为了抵御电流的伤害，身体里的魔力应该都用光了啊，怎么现在反而不减反增，近乎达到溢满的状态？
“这是？”
“我的魔术回路，相当于你们念能力者的气，力量就在其中流动。”
少年的蓝眼睛里倒映着，他好奇地用手里的液态矿石碰了碰。
只是普通皮肤的触感，那电路板似的纹路在皮肤之下，如同血管般蛰伏着。
“我现在要把一点点魔力，灌注到你的眼睛上，如此便能看到亚路嘉身上的黑色气息。”冬妮娅郑重道，“你做好觉悟了吗？”
“你多大了，为什么老说这种……”少年用一种微带鄙视的眼神斜睨着她，“这种中二病的台词。好奇怪啊你。”
冬妮娅不理他，将手覆盖在少年薄薄的眼皮上，随后拿开。
“现在你看着亚路嘉，能发现了吗？”她问，“我所看见的就是那一层笼罩着她的黑气，非常邪恶。”
少年瞪大眼睛看了半分钟。
“就这样？”
冬妮娅点头。
少年转过头，那层稀少的魔力散去了。
“什么嘛。”
她疑惑地歪着头，“没有成功吗？”
“原来是凝啊。这我看得到啊，不用你我也能看到。”
“凝……念能力的细分应用吗？”冬妮娅喃喃道，“原来念能力和魔力这么像……”
“那不是什么邪恶的黑气。”少年把液态矿石扔给冬妮娅，“具体原因我不会告诉你，总之亚路嘉没有危险，她就那样，你别瞎操心了。”
她手忙脚乱接住珍贵的宝石，“但很危险，你不能再靠近亚路嘉了，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哎哟，说了让你别管，真是的，麻烦死了。”
“我想带走她。”
“想都别想。”
“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只要别让居心叵测的人接近她就好。我会保护她的。”
假话。
其实冬妮娅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她想研究亚路嘉和小圣杯的关系。如果灵长类世界没有大源魔力（Mana），那么亚路嘉身上的力量一定来自外侧世界（黑暗大陆）。
但，这么做的话，不就和那些泯灭人性的极端学术派一样了吗……
在此生之前，冬妮娅就是时钟塔格格不入的那个学生。
老师肯尼斯指责她冥顽不灵，被世俗道德所束缚。然而非贵族出身的冬妮娅，并不明白那些魔术师们狂热追求根源的意义。
后来肯尼斯战死，她偷偷将老师的魔术刻印移植到自己身上，并带走了月灵髓液，前往冬木市参战。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她都觉得作为小圣杯容器的爱因兹贝伦，是个迫不得已的受害者。如果魔术师们要让这些悲剧一直延续下去，那干脆就让黑泥把你们都淹死好了。
“你有病啊！她是我妹妹！管你什么事！”
……啊。
冬妮娅回过神，猛然想起来，在港口时，亚路嘉确实管这个少年叫哥哥来着。
尴尬，被冲昏头脑了，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好吧，我知道了。”她讪讪道。
“说起来，你的名字是什么？”冬妮娅向他伸出手，“认识一下吧。”
少年两手抱着后脑勺，不搭理她。
“谁要和你认识。”他走到亚路嘉身边，那女孩拿着冬妮娅的干尸手臂挥来挥去，“为表诚意，你先报上名来吧。”
她摸了摸口袋，猎人执照不在。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叫冬妮娅，是一星宝石猎人。”
“呃，和那个五十多岁的肌肉女一样。都是怪人。”
五十多岁肌肉女？比丝姬？他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你也是……”
“啊，我叫奇犽，姑且算是遗迹猎人吧。”少年把干尸手拿走，不让亚路嘉玩这个恶心的东西，“你去埃珍大陆，也是为了调查神秘生物？”
冬妮娅点头，“但主要是旅游。”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所以才要去看看，不然不死心。”
“你真怪。”
她继续收拾满地的杂物，“多谢夸奖。”
*
当冬妮娅那只冰凉的手覆盖上来时，奇犽下意识进入了防御模式，他非常不习惯陌生人的接触，但为了摸清这个人的底细，先忍了。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是视野变得更清晰，角度更广，几乎能看到后脑勺的东西。奇犽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凝。他感觉不到念力的流转，只有一层非常薄非常稀少的奇异能量。
奇犽用这双覆盖了所谓魔力的双眼去看亚路嘉。妹妹身上干干净净，压根没有什么邪恶的黑气。连念都没有。亚路嘉就是个普通小孩而已。这女的在放屁。
不过她一定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言之凿凿。
一旦亚路嘉转变成拿尼加的状态，还真的会散发出黑色的念气。但这件事只有揍敌客家的人才知道。
她究竟怎么看到的？拿尼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来过。靠这个魔力吗？那为什么他看不见？
冬妮娅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些问题，萦绕在奇犽的脑海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当年带着亚路嘉离开揍敌客家后，除了被伊尔迷追杀了一阵子，其后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发现过亚路嘉的秘密。
奇犽必须警惕这个人，她绝对有问题。而且她骗人的表情太假了，一看就知道对亚路嘉有什么想法。他对自己说：保持警惕，见机行事。
差不多中午，冬妮娅终于把屋子收拾干净，又去洗了把脸。她脸上青了一块，绿眼睛在阳光下像两块透明的啤酒瓶底。
“我对亚路嘉没有恶意。”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她身上的黑暗魔力我无法取用，更何况你是她的哥哥，我不会再想着带走她的事了。放心吧。”
黑暗魔力……听起来好像什么神奇英雄电影里会出现的词语。
“我希望与你们同行，可以吗？”冬妮娅说道。
“你不是要旅游吗？跟着我们做什么？”
“既然你要去调查神秘生物，那就带我一个吧。我不跟你们抢赏金，也不在任务里挂名。”
你是为了亚路嘉。奇犽心想。这招也太心急了，这女的有点笨啊。
不过，把危险分子放在身边恰好是个不错的手段，这样就能实时监控了。
“行啊。”奇犽满不在乎地答应了，“我无所谓。”
冬妮娅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对此很高兴。
她开始走来走去找东西，奇犽无聊地用干尸手拨弄了几下那个巨大的帽子。
魔女拿来一张纸，一把刀。
“奇犽，我们签订契约吧。”她在他面前坐下，“内容一，奇犽和冬妮娅不得互相攻击，内容二，冬妮娅不得以各种形式伤害亚路嘉。”
奇犽缓缓瞪大了眼睛。
冬妮娅垂着头，在纸上边写边说：“你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吗？怎么样能让你完全放心？”
“你干嘛做到这份上？”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奇犽：“我改变主意了。”
“哈？”奇犽发现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处。
“刚刚都是骗你的，我确实想研究亚路嘉，但我不是其他魔术师那样没人性的家伙。这么说来或许学术失格，也对不住肯尼斯老师的栽培。”冬妮娅深吸一口气，“但我除了爱偷东西之外，不想做任何伤害无辜之人的事，为此，签订契约是对你对我，乃至亚路嘉，最安全的保障。你可以不相信我的魔术，白纸黑字总行吧。”
“虽然听不太懂你在讲什么鬼东西，不过啊，你这只是几行字而已，有什么用。”
“我会灌注鲜血，让它具备魔术效果，一旦毁约我就立刻死。当然，你也一样。如果你再电我，你也死。”
冬妮娅拿起小刀，对着手指划了一下，几滴暗红的血液滴在纸上。
“你愿意信任我吗？”她把刀递给奇犽。
奇犽看着这荒唐的场面，回头瞄了一眼亚路嘉。
妹妹笑着说：“哥哥，她不是坏人，我们一起埃珍大陆吧。”
“既然如此，那……”奇犽撇嘴，“拿来。”
他从冬妮娅手里接过小刀，划破手指，血落在白纸上。
忽然，普通的纸张爆发出一片闪光，那些草草写下的文字变成猩红色，扭曲变形，像最恶性的诅咒一般张牙舞爪。
“契约已成，毁约者死不瞑目。”冬妮娅把刀拿走，起身。
“喂，你玩真的？”
“当然。”她转头看着兄妹俩，“我不会让任何人去研究亚路嘉的，既然我放弃了这个机会，那别人也不行。”
“果然！你还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才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埃珍神秘生物（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