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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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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百六十年前,天下共主昏庸诸侯取而代之,经过多年征伐吞并战争,呈现出三足鼎立的割据之势,南陵国作为最强大的诸侯国,国富民强,推行职业官僚体制,建立高度军事化的民间组织和国家机关,废除世袭贵族特权,国家武装空前强大,对东壤国和北梁国虎视眈眈,迫使后者联合御敌,勉强形成暂时的和平局面。
南陵国现任君主容华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持续推动国家变法改革,剑指三国一统的夙愿,温青鸢带着李希鱼来到南陵国的时候恰逢三年一度的选拔考试,温青鸢成功在选拔考试中夺得前三甲,成为皇帝钦点的状元,后续参与过淮南之变的围剿,策划过著名的投石之战,大破敌军一跃成为南陵国的丞相,在南陵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其他两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她却存在着巨大的危机漏洞,那就是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之身,为了掩盖这件事情她和李希鱼对外宣称夫妻,李希鱼的遗腹子也顺理成章成为她的孩子。
容南作为容华昔日宠妃林妃膝下唯一的女孩,排行第七,是最小的公主,却因为母妃被打入冷宫的原因在宫中相当不受重视。温青鸢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投石之战胜利的庆功宴后,小小的女孩子被咄咄逼人的二皇子和胞妹四公主堵在假山后面,慌不择路地落了水,扑腾扑腾地求救换来的却是岸上亲兄弟姐妹的嘲笑,温青鸢本来不打算参和皇室的秘密,却没想到皇室的人可以狠毒到将那个小女孩害死都要袖手旁观。
扑腾扑腾的动静似乎渐渐平息以后,岸上得意洋洋的兄妹二人才亲亲热热地离开,温青鸢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冷眼旁观,以至于跳下水把小公主救了上来,面色青白的女孩死死地搂着温青鸢的脖子,浑身上下湿透的两个人,旁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瞧出温青鸢属于女子的曲线,温青鸢当时只庆幸是这样小的女孩子还是昏迷的状态,也不怕被瞧出端倪,将她放到岸上就急匆匆地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的瞬间,女孩骤然睁开的眼睛,冰冷玩味的眼神,懒洋洋地站起来扫了一眼混乱的局面,扑通一声重新跳入水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纠缠着乱七八糟的浮萍和杂草,容南被救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属于皇帝的暗黄色床帏,她眨着眼睛怯生生地望向面前一脸复杂的男人:“是您救了我吗?”眉眼弯弯的上半张脸似乎和皇帝记忆里那个明艳张扬的林妃重合起来,他忍不住态度有几分和缓地点了点头:“是,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吗?”
容南的眼睛中不免闪过一丝黯然,弯弯的眉眼似乎也垂了下去,豆大的泪珠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想父皇了,偷偷跑去宴会想瞧瞧他,可是......四皇姐还有二皇兄嘲笑我是没爹妈的野孩子,我气恼地骂了他们,然后就被推下水了。多谢您救了我,可惜我是宫里面最不得宠的七公主,没什么东西能给您,不然下次您当值我来给您送些我亲手做的酥酪。”
男人有几分忍俊不禁地微微弯起唇角,却还是十分有威严地问道:“你见过皇帝吗?你怎么就想他了呢?”
女孩有几分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那自然,我是父皇的女儿,母妃说他是顶顶好的爹爹,他只是不常来而已,我自然是见过他的。更何况做人家子女的,主动一些瞧自己父亲又费什么事,总归是用心就行。”
“陛下,林妃娘娘殁了。”小太监尖利的嗓音骤然响起在皇帝耳边,打断了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容南仿佛愣住了一般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滚落了下来:“父皇?母妃......母妃......”她像是一个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只能急得一边用手比划,一边无声地落泪。
饶是皇帝也忍不住皱着眉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任凭她靠在自己身上无声地痛哭:“父皇,您是父皇,母妃今日还做了我喜欢吃的玫瑰酥等着我回去吃,定是因为我没有按时回去,母妃闹脾气......”说完她赤着脚急急忙忙地从床上跳下来从宫门冲出去,穿着薄薄的里衣在冬日里冻得浑身都在抖,不知道因为激动而战栗还是因为寒冷。
皇帝愣了片刻才沉着脸呵斥道:“公主穿着单衣跑出去一群狗奴才不知道拦着些!”他一甩下摆站起来迈着大步朝着容南的方向走出去,他步子又大又快,没几步就赶上了跑得直喘气的容南,一把把自己的小公主抱起来护在大氅里,皱着眉说道:“穿着里衣就往出跑?。”
“儿臣让父皇担心了,可是......可是,母妃她还在等着我回家。”她的双眼肿得像是只小兔子,抽抽嗒嗒地回道。
“父皇陪你一同去找你母妃好不好?”皇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恋,他当年和林妃青梅竹马恩爱异常,所以就算当年林妃在宫中私通侍卫也只是被打入冷宫,如今人溘然长逝,纵然勾起了他的几分情思。
更何况一日之内,女儿落水,林妃辞世,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阴谋。
冷宫杂草重重,皇帝绕得头晕,可是容南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小路,挣扎着跳下来扒开乱七八糟的杂草爬过那个狗洞,然后在院子里打开那扇古朴沉重的大门,牵着皇帝的手往冷宫里走:“父皇,您是九五之尊,不能和我一起走小路,要走正门。”
皇帝心头一热,可是刚刚没走几步就瞧见一身粗布白衣依旧美得惊人的林妃躺在脏乱的地上,脏兮兮的墙上都是用血写出来的冤字,不知道写了多少年都有些剥落,可是纵然美得惊人那依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只能赶忙捂住容南的眼睛,可是容南已经眼疾手快地扑到了林妃身上声嘶力竭地喊着“母妃”。
他走上前去轻轻搂住容南,看着林妃那张芙蓉面百感交集,可是一愣神他却发觉不一般,林妃唇呈现明显的紫色,这是典型的中毒之兆。
一大批侍卫太医围到冷宫的时候容南已经哭晕在皇帝怀里,抽抽噎噎地喃喃道:“父皇,我不该反击哥哥姐姐的,如果不是我落水,母妃是不是就不会死……”
“启禀陛下,林庶人的确死于中毒,此毒名唤毒萝,是一种西域特有的毒药,见血封喉,一点点就能置人于死地。”
西域,塞外西域,林妃是在宫里长大的娇小姐,怎么可能和西域有联系,而贵妃胡雯则是西域进贡的公主。
皇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他作为帝王自然要对宫里的一切有掌控力,如果胡雯敢对林妃下毒,她这个贵妃自然也是不用继续当下去的。
他伸手拍了拍无声落泪的容南,抱起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瞧过一眼的小公主,心疼地擦了擦那张和小时候的林妃,林幼音有五分相似的脸。
“小七别哭,父皇会为你母妃寻回一个公道的。”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下去,容南那股子有仇必报又面对自己乖乖缩起爪牙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他满意,明明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却十成十地肖似他的脾气。
更何况,他看见那满墙的冤字也不免对当年那件让风头正盛的林妃坠落冷宫的私通案存疑。
他和林幼音自小青梅竹马,他的母妃是不受宠的洒扫宫女,意外得宠有了他以后也没有多受重视,作为林家庶女的林幼音在他母妃被害以后一直偷偷来见他,两个人暗生情愫,一直都是彼此的依靠。
可惜他为了登上皇帝之位,设法成为了膝下无子的皇后的养子,为表忠心娶了皇后的侄女,也就是当今皇后江婧,只能给没有什么背景的林幼音一个妃位。
“父皇,儿臣没了母妃,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她眨着眼睛,小声地呢喃着:“您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儿臣不是故意骗您的,母妃说儿臣乖乖睡觉就能在梦里见到您。”
“那小七没有认出父皇是因为父皇和小七梦中的不一样吗?”皇帝无视了宫道上肃立的侍卫和太监宫女,柔声问道。
“嗯……父皇比儿臣梦里的更好看,更威武。母妃让我想想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再好看一点的就是父皇,可惜我在冷宫没见过其他人,只有那天和母妃见过……”容南的话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噎在了喉咙里:“母妃不让我和其他人讲这件事……”
“不过父皇又不是旁人。”她害羞似地把头凑近皇帝的脖颈,悄悄说道:“那天我和母妃在假山见到了一个浑身小铃铛的人,我当时就想父皇应该和他一样好看,不过儿臣现在觉得
他比不上父皇万分之一,父皇比他温柔……”
浑身小铃铛,那必定是西域可汗的次子耶律克宫中赴宴那次,他去假山做些什么?皇帝笑起来,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亲自将容南抱到了公主的教习所,宫女太监嬷嬷跪了一地,公主们都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不敢抬头看,四公主更是抖得像个筛子,皇帝威严,基本上没有儿女敢和他嬉闹。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四公主,没有讲话,只是将容南放下来,拨了两个嬷嬷和宫女才伺候公主,容南乖觉地很,老老实实地恭送皇帝,没有撒娇卖乖。
皇帝看着瞬间老老实实的容南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开口问道:“小七怎么如此老实,不像刚刚那么活泼……”
“母妃讲了,不可以随意和父皇嬉闹,您是天子,要威慑众人的。”她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跪在原地不敢动弹的众人,小声靠近皇帝的耳朵悄悄说道:“可是这样父皇是会孤独的,所以儿臣没人的时候就悄悄和您玩……”
她那副可爱的模样落在皇帝的眼中简直是怎么瞧怎么惹人怜惜的。
容南看着皇帝转身离开以后,那双总是弯着的眼睛似乎有浓到化不开的暗色,简直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的黑色瞳孔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她懒懒地迈开步子凑近抖得不停的四公主:“四姐姐,怎么样?看到我很害怕吗?”
“别害怕啊,我还是喜欢看你那副嚣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