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鸟入冬》千重梦

89、番外五-鸟老师（一）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阎冬刚出差回来被解安打发回家来拿文件，文件放在客厅极为显眼的地方，跟茶几上那堆外卖垃圾放在一起，阎冬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拍照留证，随后给解安发去信息——我不在家，就吃这些东西对付？

　　解安很快回复——？？？那还不是因为你出差了，合格的家庭煮夫会在出差前把饭菜都做好，我回家热一下就好了，而你，让我面对冷冰冰的厨房以及无加工的冰箱。

　　解安发了一长串话，后面还跟着几个哭唧唧跟愤怒的小表情。

　　阎冬很是怀疑，解安是知道自己会因为外卖的事情‘教育’他而早就在备忘录打好了这段话，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回过来。

　　想归这么想，他是不会这么拆穿自己哥哥的把戏的。

　　阎冬在手机键盘上打下几个字，他等着哥哥气急败坏地回答，或许还能得到一段语音。

　　这次需要出差的事情有些麻烦，他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恰逢解安也很忙，两人只有在半夜抽出十几分钟互诉衷肠，时间也不能太久，久了会影响到彼此休息。

　　至于为什么不连麦睡觉，解安表示。

　　NO！

　　连麦睡觉只会发展到另一条儿童不宜的道路上，尤其是几日不见，如狼似虎的精力全都用在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上，要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生是阎冬，他对阎冬一向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果然如阎冬所料，解安发来一段语音。

　　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长达二十秒的语音，而这一条上面，是阎冬刚刚发过去的——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哥哥有很好地在锻炼自己的手指呢，下次可以自己先插吗？

　　阎冬勾起一抹笑，拇指放在语音条上方，准备点下去，门铃被人按响。

　　阎冬收起手机，起身去门口开门。

　　不是什么熟人，是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快递员。

　　“您好，解先生在家吗？”快递员明显与解安有过交集，要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问解安在不在，阎冬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快递员，心想着他跟解安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为什么这快递员只认识解安，不认识他。

　　“他不在，快递我也可以签收。”

　　快递员狐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我需要问一下您的身份，您是解先生什么人？”

　　“爱人。”

　　阎冬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光彩夺目，脸上的光彩笑容险些亮瞎了快递员的眼。

　　快递员不知道为何自己有种被抓**的感觉，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随即他让开身子，露出了在楼道里的快递，那是一件四四方方近两米高的东西。

　　阎冬看见这东西的第一眼就想到了画。

　　解安给家里买了画？

　　签收完后，阎冬将东西移到家里，刚刚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还伴随着一手极为耳熟的童谣铃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阎冬去兜里掏手机，没注意到快递上有一个钉子裸露在外，曲起的胳膊好巧不巧在钉子旁做运动时被划了个正着，鲜血涌出落在四四方方快递的正中间。

　　“嘶——”阎冬随手抽了几张纸按在伤口处，他低头看了眼那钉子，上面的锈迹不算多，但是明显，“啧。”

　　他收起有些不爽的心情，掏出手机接通了解安的视频电话。

　　解安的头发比之前吃火锅的时候长了许多，于是他索性去换了个新发型，在发尾处躺了几个卷，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年轻前卫与朝气蓬勃，此刻这张朝气蓬勃的脸色有些臭，“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是在打草稿腹诽我吧？”

　　“没，哥总是这样想我，弟会伤心的。”

　　解安嗤笑一声，“又装相。”

　　“晚上我定了顶楼的餐厅，阎总有时间赴约吧？”

　　阎冬勾唇笑了下，“对你，我一向有得是时间，需要我把明后两天也都空出来吗？”

　　解安脸色一黑，“别得寸进尺。”

　　阎冬最会卖可怜，按理来说这项技能应该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而慢慢消失，但架不住解安宠他，“哥，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谁让你办事效率低呢？”

　　阎冬敛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刚刚好遮挡住他的情绪，“嗯，我已经反省过了。”

　　“阎冬，我不吃这一套。”

　　“嗯。”

　　“阎冬，我真的不吃这一套。”

　　“嗯，我知道了，哥哥。”

　　电话那头的解安看着阎冬卖可怜，明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可还是忍不住心软，“弟弟，我买了新衣服，撕拉的，有黑有白……”

　　解安话还没有说完，屏幕另一边的阎冬猛地抬起头，那双凌厉的眸子此刻满是期待与狎昵，“我昨天就请好假了。”

　　解安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文件拿到就送过来。”

　　“马上。”

　　两人贫了会儿嘴就又回到了正题上，解安挂电话前嘱咐阎冬记得把文件带上，阎冬自然说好，等电话一挂，阎冬就有些头疼地看着地上的快递。

　　本来是想跟解安说一声的，可他实在不想让解安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阎冬想着把这快递的外皮扒了，看看是什么东西，要是画就找个地方挂上，等解安晚上回来说不定还能借此邀功，来个性/福福利。

　　说干就干，等阎冬把外皮扒了，才发现事情跟他想得有点重合但不多，而且这血居然渗透了外皮，直接融进了画里，好巧不巧地正好在脸部。

　　阎冬端详着这幅裸/体画，越看越觉得仔细眼熟，“这画怎么那么像我呢？”

　　画上人的腿上有一道疤，阎冬自然知道自己腿上有没有疤，撩起裤腿，一模一样，确定了，这画上的人就是自己。

　　阎冬单手托腮，“画出来还挺显大的，还是说，我在哥心里就这么大啊。”

　　他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界定的笑容。

　　“定制的吗？还是……”阎冬低头一看，在包材旁边看见了一张白色的小卡片，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只有很简短的名字以及一串电话。

　　火生画室——187****0919

　　鬼使神差地，阎冬将电话记了下来，他决定先把画藏起来，然后找时间去一趟画室，看看能不能重新订做一幅，这幅沾了血，看着……好看倒是好看，就是。

　　算了，还是别叫解安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了。

　　阎冬先是去了趟解安的公司，解安搞了家小公司，规模不大，但有模有样，公司里都是年轻人，跟解安一样，朝气蓬勃的。

　　他过去的时候，正好解安在开会，两人没有多说什么，阎冬就离开了。

　　离开时，阎冬听到周围的员工窃窃私语，大抵是在说他跟解安的传奇爱情故事，说实话，他都听腻了，但这些员工每次他出现都要跟旁边人再讲一遍。

　　为什么？难道是公司人员流动太大，总有人新人听新鲜事儿？

　　阎冬不知道的是，磕到的人，同框即发糖，吃到必然要回味一下以前的甜。

　　他离开公司后，直奔医院，打了破伤风，包扎后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还早，离解安定的晚餐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这会儿他没事情做，就又想起来家里那幅被自己血毁掉的画，于是在高德上查到那家名叫火生的画室。

　　火生，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阎冬进去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是个艺术生的集训地，每个人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立着一块画板，脚边放着一个插满画笔的水桶，水桶里的颜色各有不同，他们画板上的画也是各有形状……各有千秋。

　　又往里走了走，这才看见了疑似老板的人，“你好，你这是这儿的老板吗？”

　　“来学画画还是来买画的？”说话的人是个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也没看阎冬，阎冬倒是将他仔细看了一遍，红毛美式前刺，前卫新潮，说起话带着些许口音，语调直往上飘，红毛又开口了，“要是小孩子来学的话，家长可以陪同一节课，先看看，不收钱。”

　　阎冬了然点了点头，“不学，来买画。”

　　红毛这会儿眼睛亮了亮，“买画啊。”

　　阎冬有种自己掉入狼窝的感觉，这么精明市侩的嘴脸摆在明面上真的好吗？不会被客人投诉吗？
　　红毛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了，“老板想买什么画？我们这儿主流的有，印象派的也有，抽象派的也有，只要你想，山水画，岩板画，沙画，什么种类都有。”

　　阎冬听到这里眉毛微挑，他虽然不懂画，但这些东西能在一个画室里看到，也是蛮神奇的，“有没有画裸/体的。”

　　红毛一听，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他上下打量了眼阎冬，“你是为了哪个老师来的？鸟老师不卖画，行老师最近封笔了，其他老师你可以选一下。”

　　“不过他们都是现画，不接受照片或者视频，一定要清醒的本人来。”

　　阎冬听到鸟老师时，心里一跳。

　　“是这样的，我爱人应该是在这里订了我的一幅画，我不小心将它弄脏了，所以我想来这里再买一幅。”

　　红毛：“裸/体？你确定是在我这儿买的？”红毛说着说着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不可能，来画室画过画的客人我都见过脸的，如果是画裸/体，我不可能……”他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阎冬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你是解哥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