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走》花影间

47、第47章 你想放弃了？

　　盛冉被带走的那天，跟盛立林产生了激烈的争吵。

　　盛立林无法接受他的女儿是喜欢女人的变态，更仍无法容忍他的骄傲最终让他丢尽脸面，残存的理智让他不至于动手打人，但所到之处无一幸免，比景玉公馆惨烈万分。

　　家里的保姆早就被清散，何女士抱着盛文彬在楼梯后不敢劝。

　　盛冉像破釜沉舟的孤军，承接盛立林所有的炮火，“如果我是你的耻辱，那就放弃我吧，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于是盛冉割腕了，把他的血还给他，被送到医院后，她以为风暴平息，可醒来后，人已经在戒同所。

　　有特殊交代，那里的人不敢同等对待她，可他们让她看着，体罚，电击，播放同□□合的录像并实施心理压迫，极短的休息时间，长时间的高强度折磨，他们像监狱里的老鼠，无处可逃。

　　她一定会逃出去！

　　当她再次吃完碗里那少得可怜的餐食时，旁边的女生把自己的碗扣在她碗里，示意她吃掉。

　　她心怀警惕，并没有接受，直到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五次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女孩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每天都有人强制给她灌食，防止她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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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才跟我说，她爸妈已经放弃她了，让她去死。她的爱人在得知她的处境后，仍在家里的安排下义无反顾地出了国。

　　她活不下去了，明知这种情况，我居然还让她帮我出去。”盛冉哽咽着。

　　宁珂的心不断下沉，“她做了什么？”

　　“她跳楼了，死了，我报警了。”

　　宁珂抱紧她，无法想像这些只言片语之外的痛苦折磨。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我明明可以早点报警的，可虽然盛立林不是好父亲，但他是一个好领导，我不想影响他的工作，也不想再欠他的。”

　　“他们不敢动你，为什么身上有伤？”

　　盛冉沉默片刻，慢慢收紧身体蜷缩在一起，知道变成小小的一团，“他们发现我手机里的合照了，其中一个男的对着照片意淫，还强迫我跟另一个男同性恋……我把他头打破了，所以才被电击制服了。”

　　盛冉说得很模糊，但宁珂大致能猜到她说的心理压迫是什么，她曾在一本译文书中看到这些，让接受戒同治疗的人看着同性恋人的照片或视频，同时在她身体和精神上实施折磨，已达到看到同性恋人后，身体就会条件反射地进入防御状态的效果。

　　宁珂跪在她身边，身体前倾，轻轻环抱住她，“那我这样抱着你，你会难受吗？”

　　盛冉摇头。

　　“这样呢？”宁珂收紧臂弯，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宁珂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避让和隐忍。

　　几个呼吸后，盛冉终于受不了，胃里的酸水上涌，刺激得胃部一抽一抽的，她想吐。

　　“你抱着我好不好？不要推开我，我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哭腔中的乞求让宁珂心如刀绞，曾经最简单的拥抱已成为负担，而盛冉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只要她细心守护，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傻瓜，我不是要推开你，是想更长久地陪着你。不急在这一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宁珂揉揉她的脑袋。

　　“宁珂……”

　　“嗯？”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会怎么样？”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会挣很多很多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北岗不好，A城不好，我们就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对了，我养了只小猫，叫小花，跟你送我的那只陶瓷猫长得一模一样，到时候我们带着她。还可以再养一只小狗，晚上牵着散步。家务我全包，但你得包饭，我做饭没你好。其实也不用，到时候我们雇一个阿姨帮我们做饭就行了，也不用操心这个
　　……”

　　“真好。”盛冉沉浸在宁珂描绘的未来里，终于向往地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眶里却盛满水汽。

　　“要是我们到不了那个未来怎么办？”

　　“怎么会？你相信我，我能做到的，只用给我一点时间……”

　　“如果我放弃你了，你会怎么样？”

　　宁珂终于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异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只有我了，如果我离开你，你会不会死？就像那个女孩一样。”

　　“你想放弃了？”

　　盛冉：“……”

　　宁珂无力地松开拥抱，颓然地抓着头发。

　　“盛冉，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所以从不奢望，亲人、朋友、感情，对我来说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人生来就是为了死的，从有记忆起，我就知道这一点。我没有未来，我以为我的终点是在某个时间某个角落悄无声息地消失。

　　从你递给我那颗糖说以后要罩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人好得不得了。你关心我的身体、学习，那时候我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光芒万丈，像天使降临。

　　我没跟你说过，在乡下那年的冬天，我差点就死掉了，靠着要再见你一面的执念，我才挺过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条命是你给的。

　　最开始，我没想过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一直跟你做朋友，我都非常愿意。可后来，你也喜欢我，高一暑假结束，你说你想清楚了，要跟我在一起。

　　那个暑假，我同样也想清楚了，这段感情，你永远都有开始和结束的权力，我会把最好的全都给你，让你继续像公主一样幸福快乐，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

　　我接受你的所有决定，但同样我也会极力争取。”

　　深情的告白中掺杂着卑微破碎，宁珂一点点将自己剖开。

　　“如果最后，盛冉，我说如果，最终你的决定是离开，我告诉你，我会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到你安好，不打扰你，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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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破晓，宁珂提着早餐打开房门的时候，床上的人动了动，梦中嘤咛细语，不等宁珂听清，就再次睡去。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宁珂又出去了一趟，再次回来的时候，盛冉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到宁珂的那一刻，眼里迸发出异样光彩。

　　盛冉还是喜欢她的，夜半对话带来的阴霾消散大半，宁珂心里高兴起来。

　　“我买了早餐，昨天晚上就说饿的，现在是不是饿坏了？”

　　话音刚落，宁珂才想起来，现在她的靠近会让她不舒服，昨天刚见面时她的呕吐也许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她的靠近，不由心酸，只是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

　　“嗯。”盛冉乖乖点头，从床上爬起来在宁珂身前站定，“我好想你啊。”

　　宁珂后退半步，揉揉她的脑袋，尽量保持在合适距离，“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就刚刚一会不见，我就很想你了。”盛冉看见了宁珂的小心翼翼，她一遍遍重复着她的想念，她爱她。

　　宁珂将她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谢谢阿冉，我也是。”

　　“你亲亲我。”

　　“你会……”

　　盛冉不待她拒绝，抱上她，扬起头亲上她的脸颊，随即退开，“好不容易变主动的宁小可，不要再变成从前那样。”

　　宁珂怔神片刻，牵起她的手圈到自己身后，一手拥住她，一手覆上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并不着急，沿着她的唇线细细描摹，温柔缱绻，可就是不再进一步，最后盛冉有些恼了，重重咬了她一下。

　　“嘶——”宁珂退开，舔舔唇角，又铁锈般的血气，“小狗。”

　　随即宁珂再次倾身而上，舌尖探入温热的口腔，毫无章法，追逐着大胆又退缩的柔软小蛇，四处煽风点火，唇齿碰撞犹如烟花般在脑子里炸开，呼吸变得凌乱缠绵。

　　“嗯……”

　　盛冉推开，偏头不敢直视她，压住要翻腾的五脏六腑，重重地喘息像快要窒息的鱼。

　　“难受？”宁珂赶紧递上一瓶水，抚着她的后背想安抚她的不适。

　　盛冉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簌簌的水声响起掩盖住洗手间里的声响，几分钟后盛冉出来了，脸上带着见面以来少见的红润，宁珂知道，她又吐了。

　　“吃得下东西吗？”宁珂早上买的是清淡的青菜粥，配着红彤彤的榨菜，看着很有食欲。

　　盛冉很饿，但刚吐完，正不舒服，“我现在吃不下。”

　　宁珂不强求，凑近闻闻，“阿冉好像快臭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盛冉偏头闻闻身上的气味，这下脸红透了，“你昨天还不是很臭！”

　　“我现在是香香的。”宁珂语气调侃，犯贱似的让盛冉闻她的胳膊。

　　盛冉拍开她的胳膊，“我现在就去洗！”

　　“诶，换洗的衣服带上，刚买的。”

　　盛冉头也不回，一副绝不屈服的架势。

　　“那我待会给你送进去喔——”宁珂故意拉长尾音。

　　盛冉骤然转身，鼓着脸瞪着她，气势汹汹地一步步蹬过来，夺过她手里的服装袋前，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嘶——这下真属狗了——”

　　回应她的，是闷闷的一声摔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