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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蜜甘油 ...

  •   “我们郁家怎会与魔教有牵连?更不知道什么寒煞掌!她,她也许不是我三妹,如今有什么易容术……”郁泰看大家不信,慌得口不择言。
      郁敏虽可恶,身为大哥的郁泰急于撇清关系,就算是为郁家大局着想,也未免太无情了。唐家几个弟子不约而同“哼”了一声。唐溟和唐忧对视一眼,颇为欣慰。
      那郁敏挣扎起来,抹抹嘴角的血,却也道:“我大哥说得没错,这事不与郁家相干,是我不甘心唐家独大才设计对付。要杀要剐随你们,我无话可说。”
      先前她陷害唐甜和占缃,那般可恶,唐溟一怒之下出手重了些,听她如此说,倒是个有担当的;再见她颓着右肩,手臂不能动弹,想她以后也不能习武了,便叹了一叹。
      “岳兄,魔教已被消灭,这十年风平浪静,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这个魔女留不得!”西门关与魔教有深仇大恨,见着相关之人连眼神都深沉起来。
      唐溟忙道:“二位前辈,晚辈贸然插一句嘴,郁家系名门正派,一向与魔教泾渭分明,而这郁三姐的寒煞掌法只是入门,可见涉入魔教时间不长,要紧的是查出她背后主使之人。”
      岳如风同意他的看法,劝西门关:“老弟,唐十四爷的话却有理,再来郁家与此事有没有关,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明的,还要细细拷问才是。只是我二人已退出江湖,这事却不如交给后辈们吧。”
      西门关眼神黯了黯,默然点点头。
      霍虞侯在一边听了半天半清不楚的话,他在意的是出了事自己如何交差,忙道:“既然此女是下毒之人,各位武爷,不如就把犯人交给在下吧!”
      岳如风本意是让唐家来管,然而官府之人开了口,又见唐溟并不说话,他也不想多事,便道:“如此就请霍虞侯费心了这里唐家和叶家都是武林世家,侠义热肠,如需相助,想必不会推拒。”他是一番好意,担心官府不能解决,若有唐家帮忙最好不过。
      霍虞侯心想这些武林中人未免太小瞧了他,不过是个被废了武功的女子,要她供出同谋有何难,便敷衍客气了几句,命人抬着任大亮,把郁敏和郁泰都押走。
      那郁敏肩骨碎裂,唐溟让何菀先替她稍作包扎。
      郁敏扭头看看唐溟,咬了咬嘴。唐家一向被传作冷酷无情,而她素来只见唐十四爷温文谦和,是江湖出名的“好脾气”,还颇不以为然,没想到他深有心机。这一路从郁家到京城,他只怕早看出破绽,假意和她周旋,却摆出这道局。事败之后他没有落井下石,也算是给郁家留了情面。如今只好怪自己沉不住气,坏了大事。
      叶家兄弟出来看着突然变化的局势,暗自庆幸方才没与唐家翻脸,又谢了唐溟和何菀,唤来马车送叶娘子回去。
      唐忧听宗严说了查探的情况,与唐溟耳语几句,便让唐四备车。占缃扶起唐甜,唐溟担心那黑瓷瓶中虽换了药却还是有余毒,要回去替唐甜再好好看看,于是亲自抱她上了车。何菀也知道了事情经过,见他如此不顾旁人眼色,有心提点醒,然而几名后辈只当师父疼惜弟子,唐忧也若无其事的,她只好作罢。

      回到驿馆,众人安慰了唐甜几句,便让受了惊吓的她好好休息。唐甜乖乖听话躺下,暗喜自己逃过一关。要不是郁敏被识破,今儿她不被官府抓走也被唐溟狠狠责罚。
      “甜儿。”真是想到就来,唐甜赶紧闭眼装睡,哪知那唐溟竟推门进来了。自从她初潮之后,唐溟就没有单独进来过呢,她暗地里哼了一声。
      唐溟在她身后叹了一叹,道:“你一定要小心那杜莱。”
      唐甜一惊,一个翻身起来:“你怎么知道?”
      唐溟牵起她的手,细细诊了脉,确定她真没有中毒,还是让她服了一粒药丸,才道:“那瓶儿是他专用,飘渺露不会当即发作,你倒换到哪里去了?”
      唐甜不情不愿起来,将门槛缝下的两个瓷瓶——就是从唐溟那里偷的——掏出来。唐溟先用一个皮囊将两个瓶子裹了,然后给她一双软皮手套:“我本想回去以后再给你一副新的,如今你还是将我的拿着吧。身为毒门之人,你需记得,毒有双刃,害人也会害己,一定要谨慎小心,不可滥用。”
      唐甜摸摸那还有些温暖的皮手套,薄如蝉翼,柔韧而帖服,戴在手上像没有一般。又得了一样宝贝,她心里不是不欢喜,默默想了想,又问:“你既然知道我见过杜莱,又藏了毒药,为什么不怀疑我?”
      唐忧方才说了,唐溟在郁家指点郁敏武艺时,看出她步法有异,所以他们师兄弟商量按兵不动,要引出幕后之人。偏偏自己又受了杜莱的骗,差点就害了自己又害了唐溟。
      唐溟摸摸她的头,道:“是我疏忽,竟没想到杜莱会对你下手。你虽是任性了些,那日唐谙和大家一席话,让我想到,你六七岁离开爹娘,这几年吃了许多苦,和诗诗从小备受疼爱并不一样。遇到大事,你是极有分寸的,又怎会恶意害人?”
      他声音低了低,又道:“……若可以,我倒情愿你真像她那般娇纵。”她爹原来将她含在嘴里护在手心的,却因为自己的缘故,颠沛流浪。只要她喜欢,他什么都愿意顺着她。
      唐甜不料唐溟会这么说,换作以前她觉着是他收买人心,这一次心里却软软的,那些讥讽的话都化成了柔柔的水。她抿了抿嘴,靠近了一点儿,又停了停,再靠近一点,才道:“其实,其实我没有恨你罚我。你对三师兄和五哥儿都严格,对我却纵容,这就是隔着一层……你这次罚我,我才觉着你真把我当弟子呢。”
      她声音低,唐溟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知是该喜该忧,喜的是唐甜总算和自己亲近了一点,忧的是她不过拿自己当做师父……
      “可你那天还说,你不要我做你的弟子,是真是假?”唐甜忽然气鼓鼓问。
      唐溟顿了顿,这话怎么好说?
      唐甜见他迟疑,又撅了嘴。
      唐溟只好道:“甜儿,我愿意好好照顾你……只是有些事儿,现在……你还小,等你大些再说罢。”
      “我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了,怎么不能说?”唐甜急了,她最讨厌别人吞吞吐吐,“我在山下的时候,认得的尤三姐和丁大姐,这个年纪都许了人家要嫁人了,我怎么就小了?”
      她别的不提,单提起唐溟正想到的事,唐溟不知该笑,还是该训她女儿家说这些话不知羞,只好抿着嘴摸摸她的发。
      唐甜还要闹着问,唐溟赶紧转移话题,嘱咐她以后再遇到杜莱要防着,这些事切不可瞒着他。
      唐甜见他又提起杜莱,倒想起要问杜莱的来历和那个什么寒煞掌。
      唐溟也考虑过,与其让她乱猜测再闹出什么事,不如告诉她为好,便道:“杜莱,是以前魔教教主的儿子,他最擅炼毒,我远不及他。那寒煞掌也是他自创。练寒煞掌的人,体内要蓄毒,掌风所带就能伤人。郁三姐只学得皮毛,不然,当时唐诚就危险了。你知道他的可怕,以后一定要小心。”
      “但是他根本没有内力。”
      唐溟眼神一暗,顿了顿,道:“他因中了毒,才失去了内力……那毒就是我下的,然后又废了他武功。他自然恨我,所以才处心积虑要害我,却连累到你们。”
      唐甜恍然大悟,道:“你怎么不杀了他,他会炼毒,只把他武功废了还是一样害人!”
      唐溟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苦笑道:“有些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所谓害人者,也许也是被害者,黑白,也不是截然分明的……总之,还是我错了。这件事,就由我来了结。”
      他转过身来,恢复了一脸平静,让唐甜好好休息。
      唐甜气哼哼回去躺下,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要他说出实话。

      四野空旷,冷月当空。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树林边。
      一个俊美的男子身着狐裘,斜倚在铺了厚褥的卧榻上,朝身边的篝火里丢了几粒椒兰,火星四溅,香烟浮动。
      远远黑暗里蛇奴扛着一个人走来,到他面前行了个礼,丢下那个女人。
      郁敏咬牙忍着痛爬起来,又连忙跪下:“教主。”
      “听说你受了重伤,又受严刑拷打,却什么也没说,这份忠心可嘉,我是不是应该奖赏你呢?”杜莱笑眯眯问,那深幽的眸子里闪着火光。
      “郁敏坏了教主大事,还要请教主责罚。”郁敏强抑着心头恐慌道。
      “啧,这事不能怪你,是我大意了。”杜莱对她严肃沉重的样子皱了皱眉,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让你去对付唐溟,确实是为难你,想当初连我……”
      他没说下去,从榻上下来,走到郁敏身边:“你郁家人多不争气,没想到你却比那些兄弟强。如今忠心之人却是难得,这件事就算了罢。”
      “多谢教主!”郁敏连忙叩头。
      杜莱淡淡一笑,忽而嗅到什么,眉一皱:“你涂的什么药?”
      郁敏一怔,迟疑道:“是……是唐家的愈骨伤药。”
      杜莱猛地扯下她肩上纱布,不顾她痛得大叫倒在地上,嗅了嗅那药膏,药中混着一股浓浓的蜜香。
      “哼!”杜莱丢下那块纱布,看一眼痛得打滚的郁敏,“我说呢,那唐溟会这么算了,看着官府带走你却不插手?”
      这愈合裂骨的伤药里加了蜜甘油,隐鸟或蜜蛾能寻味而来,是专用来追踪人的。
      蛇奴轻悄悄过来问他如何处置。
      “她还用得着,你带她先回去了再过来吧。”杜莱又坐回卧榻上,轻轻抿一口茶,裹紧了裘衣,脸上浮现一抹清淡笑容,“我就在这里等着,要会一会故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蜜甘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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