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与白蔷薇》安可嘉

11、011

　　“大小姐……求求你。好痛！”
　　“小栀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

　　年轻的女孩，手上被绣花针扎得刺痛。她的唇色已然泛白。身子不住地战栗着，她的眼眸落到被昂贵的厚窗帘挡住了的窗户上。

　　一点点缝隙里，光被匿藏。
　　她好绝望，罗栀的世界自从来到谢家后，就落入到了无尽黑暗的深谭里。

　　手臂上的血，一点一滴沁入她冰冷的泪。
　　“我亲爱的小栀，你怎么落泪了呢？女孩子不要随便落下眼泪噢。”手里拿着绣花针的美人，肆意红唇如午夜红酒，她无比姣好的面容，带着些许病态。低垂狭长的眼眸下，满是天真烂漫的笑。

　　“乖，别哭噢。”
　　“只要不哭，我就不惩罚你了。”
　　谢溪鸢慢慢伸出洁白无瑕的手，一点又一点将年轻的女孩脸上的脆弱眼泪，捻去。

　　“是……是是。大小姐，我不哭了。”
　　小栀抬起破碎的脸，瑟瑟发抖。她模糊的眼框里，一身昂贵红色的睡衣大小姐，仿若噩梦。

　　“出去吧！”谢溪鸢笑着，盯着绣花针上的鲜血。
　　“好。”小栀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逃出了满是昂贵瓷器的房间。

　　刚关上门。
　　罗栀心里一阵寒意略过，站在门外，她身上的冷汗瞬间又淋淋直下。

　　大小姐，她……
　　“小栀！”

　　罗栀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秒，遇见管家商叔。
　　商叔给她递来了一张白色纸巾。

　　看着罗栀满眼不安的神情。
　　商昀大概已经能猜出了十之八九，他眼目沉沉：“大小姐她一向这个脾气，小栀你下次做事情稳重点。别轻易惹怒她。”

　　小栀红着眼，嘴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眼眸惊慌失措，听见商叔继续提醒着她：“小栀你的合同还没到期，违约金可是……”

　　罗栀苦笑了起来，一张落败颓废，失去了人气的脸，虚弱无比。“商叔，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多注意的。”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手腕上，是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

　　刚转了身罗栀的眼泪，就忍不住瞬间落下。她想起了那天，自己第一次来到谢家。

　　自家表哥李松江的话：小栀，这里不适合你来。你怎么能不顾我的反对，瞒着我，执意独自面试来谢家干活呢？

　　表哥，对不起。
　　现在，我懂了。但我已经陷入黑暗的深谭里，好像再也逃不出去了。一只乌鸦，在长廊尽头华丽无比的窗台上，不断啼鸣着，仿佛嘲笑着她那时的天真。

　　匆匆来到厨房里，准备好甜点。
　　罗栀躲在角落里，抱头蹲下狠狠痛哭了起来。

　　谢溪鸢在房间里，正慢悠悠地喝着一杯血.腥玛丽。她沉着的眸子，一点一点弥散。

　　刚刚那个年轻的姑娘，痛起来叫喊的模样……还挺有几分美感。一丝得意的神情，从眼底升起。

　　她眼眸蔑过，自己的专用“黑盒子”。
　　下次，惩罚这些下人，又用些什么花样呢？

　　嘴角一勾，是一抹透着冷意的痴狂笑意。放下酒杯，谢溪鸢扫过一张落在桌子上，不知何时被撕碎的照片。

　　依稀之间，照片上是少年的蓝色校服。
　　那时自己的弟弟，意外撞见自己惩罚下人，还敢厌恶地说自己是恶毒大小姐。哈哈哈！谢之桡，我亲爱的弟弟，姐姐只是有点……特别的小爱好啊。

　　哈，那些卑微如尘埃的人，有什么值得自己尊重！蝼蚁还想妄图……翻身，真是天大的笑话。

　　念着，谢溪鸢将手里已经碎的只剩下蓝色校服的照片，哼着小曲放在烛台上，一点点烧烬了。

　　今天谢家主管很忙。商叔刚刚离开谢溪鸢的门口，就快步来到前厅，检查招待客人的一切。
　　“小王，把盆景再摆下。”
　　“小程，餐桌再多擦一遍吧！”
　　“小莉，甜食快去厨房端来。”
　　……

　　前几日谢家家主谢耀叮嘱他，谢家今日有贵客。
　　也不知道，到底来得是何方大人物？

　　“柠柠小姐，我们到了。”
　　“好的，宸叔。”白柠的浅色瞳眸从外面的景致上，收落了回来。

　　她很少离开白家，这次是被白家那几位给丢出来，赶鸭子上架的。美名曰让她去谢家送个礼物，说什么嫡小姐就是要代表白家。

　　鬼知道，那几位只是懒得风尘仆仆来这里。
　　但……其实，听说目的地是祈辛市，她答应时也是因为有私心。

　　走下车，白柠慢慢整理了一下白色如雪的礼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一串耀眼的价值不菲宝石项链，在璀璨莹莹生光。她浅浅笑着从宸叔手里接过了，贵重的药材之礼。

　　“走吧！宸叔。”她的步伐，不急不慢。
　　不一会儿，白柠就和宸叔穿过谢家府邸里花团锦簇的花园。走到了昂贵石材砌成的宏伟大门前。

　　“柠柠，我是你谢叔叔！”
　　中年男人，两鬓有白色。虽然笑着，但……白柠对这张戾气太重的脸，没有太多好感。

　　“谢叔叔，客气了。白家托我带来的礼物。”
　　“这是一些名贵药材，请笑纳。”
　　白柠安静的脸上，眉眼微动。她声音清澈，像是来自幽谷的泉水。

　　“嗯嗯，客气了，客气了柠柠。”
　　“我是你柳阿姨。”柳明月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碧绿的旗袍，袖扣都是满嵌硬花扣。戴着一个碧绿的翡翠手镯。白家人，难得上门。今年下半年，自家可还有好几个过亿的项目要和白家合作呢！

　　“柠柠一路辛苦了，进了坐坐吧！我们聊聊天。”
　　谢耀笑着，不威自怒的脸上，眼眸深不见底。

　　“嗯嗯。”白柠和宸叔走进了屋。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阴鸷年轻男人。

　　“柠柠这是影臣，我的大儿子，他今天大学没课。”柳明月热情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了缝。

　　白柠清丽的脸上，努力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笑意。
　　谢影臣眼眸转动，随意挥了挥手。眼神却仿若对她置若不闻。

　　看到这一幕，白柠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年轻男人，她第一眼就不喜欢。他浑身透着一股阴鸷之气，看起来是心思复杂之人。白柠向来不喜欢和心机颇重的人，过分打交道。

　　“柠柠，听说你曾经去国外留学很多年……”谢耀的话匣子打开来。
　　白柠一直笑着，不断点头附和着。

　　二十分钟后，她微微开了口：“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小莉，你给白小姐指下路。”
　　“好的，夫人。”

　　年轻的小姑娘，带着白柠来到了长长走廊。
　　“白小姐，洗手间就在尽头那里，我……”

　　“小莉，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好的。”小莉听闻此瞬间点了点头，温和一笑。这位白小姐看起来，不仅人漂亮感觉还很和善的。

　　白柠其实并不想来卫生间，只是……有点烦了。
　　她想出来透透气。

　　白皙如玉的手在流淌的温水里，白柠不知不觉失了神。下一秒，水停了。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白柠的头上笼罩了下来。
　　“你叫……白柠对吗？”炽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滚烫。

　　白柠诧异地抬起了头。
　　眼前，这人是刚刚那位，谢家……的大少爷。

　　“谢影臣！”
　　她咬牙切齿地想要挣扎，她厌恶陌生人的怀抱。

　　“白柠，你长得真不错。”
　　下一秒，谢影臣的手慢条细理地划过她的下巴。

　　“谢影臣，你自重！”
　　白柠知道自己被调戏了，却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哈哈哈！和白小姐开个玩笑。”
　　谢影臣说着，放开了刚刚锁住白柠的怀抱。他如毒蛇的眼眸，生出几分讥讽。白柠，这柔弱菟丝子一般的女孩，继续欺负起来，感觉一点挑战都没有，此刻他兴趣不大。

　　说完，他转身带着一抹讥笑，步伐沉沉。
　　白柠看着谢影臣离开的背影，身子顷刻间失去了力度，她双手杵在翠绿石面的洗手台上。

　　镜子里的她，眉眼已经微红了。
　　这一刻，她想起了以前，苍苍护住她的那次。

　　那年，她刚刚回国，转到苍苍的学校。
　　有一天宸叔车突然坏了。

　　她被迫放学独自走着，路过小巷时被小混混们堵了。“救命！救救我……有没有人……”

　　那时是苍苍保护了她，苍苍从一旁跑了出来，拉着她的手一起跑掉了。
　　从此，苍苍还不让她再单独上下学。

　　可惜，今天苍苍不在这里保护我了。白柠叹了一口气，从随时戴着黑色手包里拿出了粉饼，给自己已经苍白的脸，重新粉饰。白家的人，在哪里都要体面。

　　临了，她冲着镜子微微笑了笑。那时自己第一次见到苍苍，还不太喜欢她，觉得她清冷。但后来发现她这人很善良。

　　苍苍，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完全保护自己！
　　但，我会努力变强大的。

　　谢影臣，这笔账，我们来日再算！
　　离开洗手间。

　　白柠走在长廊上，突然她瞥见了不远处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穿着蓝色松松垮垮的校服。

　　他的双眸狭长，带着浓厚的簌簌冷意。眉骨凌冽，嘴边没有丝毫笑意。冷漠看向她时，眼底深处如冬季寒冷。

　　和苍苍一个学校的？
　　白柠的眼眸从他桀骜不羁的脸，落在了他的蓝色校服处。

　　温薇今天来上学时，发现自己桌洞里又有了一堆甜食。看着满满当当的零食，她忍不住拿起一袋草莓味的牛奶。

　　自己的同桌曲晓宁可真是小天使啊。这位小天使同学，已经连续送给她甜食，好几天了！
　　温薇轻轻摇晃着草莓味的牛奶，眉毛微动：自己的好同桌，真人美心善。

　　课间曲晓宁问了温薇一个物理题目，结束时她扬起自己的脸，眼眸璀璨：“薇薇你真的好厉害。”
　　温薇淡淡笑了，阳光瞬间洒满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