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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辆警车 ...

  •   没时间想太多,会游泳的梁句北马上跳下去救尤曼樱,随后赶到的林夜跃入水中捞一把云临,周月年、傅棠玉和晏如州找到三个救生圈,急忙抛给岑雨、夏理嘉和解之原。

      五学妹被安全地救了上来,一个个惊魂未定的模样,身上包着厚厚的毛巾,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任千颐和林夜各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和身体。

      文敬飞快替梁句北裹上厚毛毯,“我叫人买衣服过来了。民宿楼上有房间,先去换衣服吧。”

      在场的大人,陈青杉的妈妈说:“阿姨去泡热可可,等下你们都来厨房喝。”

      几人异口同声:“谢谢阿姨。”

      民宿楼上。

      三个房间都配备卫生间,还没分配好谁进哪间,尤曼樱突然转向任千颐:“你是故意的!”

      任千颐面露疑惑。

      岑雨拉了拉尤曼樱:“先把衣服换了再说。”

      “还装?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尤曼樱瞪着任千颐。“我们五个人十双眼睛都看到是你推我们下水的!我们的衣服都被浸坏了,你赔!”

      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弥漫,就算任千颐不明白五学妹从天而降的质问,也能感受到她们直冲而来的敌意。

      任千颐沉了口气,神色平淡。“我去泳池是为了烤几块肉,答谢我朋友傅棠玉解题。端着烤肉回去时,地上忽然多了一滩水,我踩中摔倒不受控制地扑向你们,你们刚好在旁边喝汽水。”

      “你什么意思?”尤曼樱的脸倏地涨红。

      “那滩水,导致了我滑倒。而我滑倒,导致了我们所有人落水。”任千颐往前一步,直视尤曼樱。“调监控,看看是谁放的那滩水。”

      “派对上到处都有水渍,有什么稀奇的!”

      “因为你在向我索要赔偿。要是那滩水是不小心洒出来的,那我自认倒楣,会承担责任。可要是是有心之人故意洒的,那我理应要为我自己讨一份母道。走!”

      “学姐学姐,曼樱是怕被家长骂才胡言乱语,你不要跟她计较。”岑雨推尤曼樱进房间,阻止她再寻衅。“这些衣服不值几个钱,坏了就坏了吧!”

      任千颐却像是想通了什么,继续分析:“不,确实很奇怪。泳池旁人来人往,怎么偏偏就我踩中了那滩水,而你们五个人正好在旁边喝饮料?难道有人有预谋地想陷害我……或者,想陷害你们?但我会游泳。所以看来,是有人要害你们?”

      夏理嘉出来打圆场:“什么害不害的?大家都是朋友,没有这种事。这整件事就是一场意外。”

      解之原低下眉眼,转移话题:“学长们,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我们先去更衣。我们几个也挺累了,换好衣服后就先回家了。”

      最后,云临关上房门。

      林夜假装没看到这场戏,默默走入右边的房间;梁句北和任千颐进入剩下的一间。

      换好干净衣服的梁句北站在卫生间外,问门内的任千颐:“你觉得那五个学妹怎样?”

      “干嘛问这个?”

      “你先回答。”

      任千颐开门,走到梳妆台前示意梁句北坐下。梁句北照做后,她打开吹风机帮梁句北吹头发。

      吹风机是静音款,任千颐吹了好一阵子才回复:“感觉她们,有点心思。”

      梁句北对任千颐的内涵会心一笑。

      “我也不是很懂。她们就在泳池边上目睹我摔倒,前因后果看得很清楚,反而来讹我?”任千颐越说越无语。“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我知道为什么。”

      梁句北让任千颐坐下,将她的肩膀扳到镜子前面,换她帮任千颐吹头发。

      镜子里的梁句北紧紧盯着镜子里的任千颐。“那五个学妹讨厌你。”

      “啊?”

      “她们认为你在替一个人出头,一个曾经被她们霸凌过的人。”

      “我根本不认识她们。”镜子里的任千颐难以置信道:“是不是有误会?”

      “应该是吧。”

      “所以,她们故意倒水让我跌倒要我赔钱,却没想到害人终害己。”任千颐失笑。“这就叫天有眼。”

      梁句北将任千颐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没有闪烁其词、没有紧张不安、没有任何说谎的特征。

      同样也是这样的她,当着五学妹的面暗指她们布下陷阱、以威胁的口吻要求调监控、冷静地化解尤曼樱突如其来的发难。她做这一切是那么驾轻就熟,好像已演练过千百万次。

      梁句北第一次有一种直觉。

      或许,她和文敬不是沙盒世界中唯二带着目的赴会的人。

      任千颐,比她们更早,有备而来。

      *

      在楼下厨房喝热可可时,尤曼樱走过来要梁句北的收款码。“你的衣服被我弄坏了。”

      一码归一码,在还没确认霸凌事件的真相前,梁句北不会匆促地对尤曼樱等人下定论。

      她摆手:“那衣服是湿了,不是破了,回去洗洗又是一条好衣。”

      “可我记得扯破了。”

      “是哦?”梁句北翻开塑料袋里的衣服,确实破了一个洞。文敬当时飞奔过来盖毛毯真够仗义。

      她抬头,语气平和地劝诫五学妹:“我能理解溺水者的害怕与慌张,但下次不要扒拉前来救援的施救者了,加大救援难度不说,还有可能害死想帮助你的人。不是诅咒你们还有下次,但经一事长一智,如果能去学游泳再好不过,但也别侥幸以为会游泳就肆无忌惮,听过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吧?但愿我们所有人永远都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尤曼樱想赔钱也是为了心安理得,梁句北打开收款码轻声道:“这衣服在路边摊买的,30块。穿了一年多了,转五块就行。”

      那件衬衫再怎样“平靓正”也不会是30块,尤曼樱明白她的用意,转了30块整。“谢谢学长。”

      另一边,岑雨付完了林夜衣服的赔偿。

      解之原和云临找上文敬结清五件新衣服,本不在乎这些的文敬却顿悟到同学之间需要厘清金钱问题,不能不清不楚,遂爽快收下,任千颐和林夜也趁此转账给文敬。

      之后,五学妹一一答谢当时帮忙呼救的学长、抛救生圈的周月年、傅棠玉和晏如州、泡热可可的陈阿姨。最后,她们祝贺陈青杉生日快乐就离开了民宿。

      半晌,家里有十家自行车店要继承的单澈,从楼下的客房出来,睡眼惺忪:“都九点半了,还不唱生日歌切蛋糕吗?”

      “怎么?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错过了什么?”

      *

      晚上十点半,生日会派对结束,梁句北搭文敬的顺风车回家。车子拐过街角,她赫然看见十五分钟前就离开的林夜和任千颐,在一盏路灯下对话。

      文敬叫停司机泰叔,梁句北下车,只听到了对话的结尾。

      林夜:“我知道你瞧不起以前的生活,但你的家人在这里。任奶奶任爷爷都快八十岁了,她们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就是多看看孙子们。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想干什么,什么时候又要走;我也知道你没当过我是朋友,我没资格、没立场对你说这些,但梁句北告诉我你很好……我想相信你真的很好。看在任奶奶这辈子受尽苦难的份上,你多尽尽孙女和姐姐的责任。别让她担心,别、别再重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最后两句话,林夜是哽咽着说的。听到梁句北脚步声,她扫掉眼角的泪,骑上单车扬长而去。

      任千颐神色倔强,握紧拳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她挺直腰背经过梁句北,步入路灯阴影,又走出来,再步入下一盏,再走出来。

      失魂落魄,踽踽独行。

      梁句北跟在她后面,文敬的车跟在更后面。

      她陪着任千颐搭上地铁、坐上巴士,再步行回家。文敬放弃了车,和梁句北一块。

      任千颐的家在城市外围,地靠一条浑浊的河流,周围的建设不甚发达,村入口处的街灯一闪一闪的,平添萧瑟。

      梁句北一直想拜访任千颐家,难得今晚有机会,任千颐也不阻止。

      任千颐家中的客厅和走道摆满了高至天花板的纸箱,落脚异常艰难。

      走过很多次的任千颐却游刃有余,开辟出了一条“走廊”,梁句北和文敬按着那条路走到了沙发。

      放眼望去的三个房间里,两间亮着朦胧的灯光。

      “是大妹吗?大妹回来了?”七十九岁的任奶奶听闻动静,步履蹒跚地从其中一个房间出来,笑容可掬地问:“你们是大妹的同学吗?”

      梁句北和文敬:“奶奶好。”

      “好好好。”任奶奶局促地看了眼周围的杂物,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家东西多,招呼不周。”

      旋即用拐杖指了一下厨房:“孩子们要喝什么?冰箱里有果汁、牛奶、酸奶……”

      碍于找不到落脚点,梁句北立在沙发旁,对任奶奶道:“不用了奶奶,我们等下就走了。”

      “哦哦好好,这样,你们下次周六来,我让小妹踢皮球给你们看。”

      文敬问任千颐:“你的小妹不住这儿吗?”

      “她是寄宿生,偶尔周五晚回来,周日回校。”任千颐绕到任奶奶身边,任奶奶问她生日会好玩吗,任千颐随口应着,搀扶她回房:“好玩,很多好吃的……学校同学送我回来……不同班,她们在三班……耍朋友?我不知道耍没耍……嗯嗯,一对璧人……好……知道了……端午节就把那些东西整理好……好的好的……晚安奶奶。”

      送完任奶奶回房后,任千颐去另一间灯光朦胧的房间拿出学习笔记,再去冰箱拿两盒果汁当做送她回家的答谢。

      “这是我的化学和数学笔记,可能有点潦草,但那些知识点都是我先理解了再写进去的,尽量写得直白简明了。明天我再带物理和英语笔记。这是果汁。”

      梁句北珍惜地收下,环视客厅一圈道:“下两周考完试后,我们来看小妹踢皮球,顺便打扫打扫这里,可以吗?”

      “我——”

      “就这么说定了。”文敬狂打哈欠来转变话题。“好困!我们走吧。”

      任千颐了然两人的心意,没推辞:“那周六过来吧。”

      文敬加价叫的车很快就到。

      车上,梁句北一心二用,一边回复梁耀琦的微信,一边问文敬:“刚才的衣服和打车费总共多少?我转你。”

      “没多少。”文敬点进梁句北的微信聊天界面,手指停在“转账”功能上。“你那件破了的衬衫呢?”

      “没多少是多少?”梁句北自然而然地衔接双重话题。“衬衫?不记得了。七十多?”

      文敬当即转了150块。“两清了。”

      “啥?”梁句北侧头。算上尤曼樱的30块,今天的她不但接连得到新衣服、珍贵的学霸笔记、一盒果汁,还能再得150块?原来被财神奶和幸运女神眷顾是这种滋味!但这150块来得不明不白的。

      “你为任务损失了衬衫,这是报销。”

      “救人是我的自发行为,和任务无关。我还欠你新衣服和打车费呢。”

      文敬强词夺理:“你不记得衬衫的价格,姑且只能算400;新衣服50、打车费50,总共100。我们平摊任务开销,所以我得还你150。数目对了,两清了。”

      “首先,衬衫不是你弄坏的。其次,你真的算错了,我上哪买400块的衬衫?计算折损的话,也就值个20块罢了。再次,谁家好人打车费从城外到城内,连同深夜加价只要50?”

      梁句北觉得文敬是不是得罪了财神奶和幸运女神,否则怎么连普通算账都不会了?可文敬死活不肯要回这笔钱。

      不认为自己倒楣,反而认为终年暗淡的人生慢慢窥见曙光的文敬,灵活岔开话题。“民宿的主人发来了监控录像。”

      正事要紧。梁句北靠过去,从文敬的手机里还原出泳池落水事件。

      8:28:35PM:五学妹与梁句北和文敬聊完天,从泳池边走到休闲沙发区。
      8:31:06PM:任千颐从客厅走到泳池边烤肉。
      8:40:10PM:岑雨看到任千颐,示意尤曼樱。
      8:42:19PM:尤曼樱去冰桶拿出两听汽水,挥手叫上其她四人。五人嘻嘻哈哈地走到烤肉区附近。尤曼樱借着大笑动作和袖子掩护倒下汽水。
      8:44:27PM:五学妹在那滩水附近放哨,以防别人经过踩到。
      8:45:51PM:任千颐端起一盘烤肉,从泳池边折返回客厅。五学妹立刻装作聊天,一副很忙的样子。
      8:45:58PM:任千颐踩到那滩水,脚滑摔向五学妹。
      8:46:03PM:六人落水,目击者呼救。
      8:46:11PM:任千颐探出水面,借助楼梯扶手爬上岸。
      8:46:14PM:梁句北冲出来,跳下泳池救人。

      真相揭晓。

      那滩水是五学妹故意倒的,正是因为它任千颐才会摔倒。

      但真相又不仅仅如此。

      五学妹因为心虚所以没有亲眼看着任千颐踩水,拥有“上帝视角”的梁句北和文敬却看得一清二楚。

      在踩下那滩水之前,任千颐有明显的迟疑,却还是坚持踩上去,因此整个“跌倒”变得很刻意:失衡尖叫的任千颐,左右摇摆着身体,往五学妹所在的方向扑去。在咫尺之遥时,她张开手臂,把五个学妹圈入领地,半推半抱地带着一窝猎物下去。

      任千颐不单单是故意的,事后更是拿捏五学妹不敢调监控的心理,将胜券牢牢握在手里。

      *

      月光下,任千颐还站在门前,目送同学的车子驶向远方,想起任奶奶点评时的那句“一对璧人”。

      璧不璧人的,任千颐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们不声不响陪她回家、自告奋勇要打扫她的家。

      这两人,果然如她读过的那样,是善良的好人。

      村入口处的街灯又闪了一下。

      任千颐看到,先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停了一辆车。

      没记错的话,这周它来第三次了。

      那是一辆警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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