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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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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整个产房,鬓角的汗珠滚滚滴落,已浸湿了枕头上的汗巾。仆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接生医师不断指挥着产妇呼吸频率,什么时候使劲,什么时候蓄力,但除了血水从撕裂处不断涌出,婴儿始终没有出现
已经僵持了一天一夜,此时产妇已经接近力竭,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但这气息也渐渐微弱了下去。医师明白:两相保全已经没有机会了,唯有弃一保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起身向外,朝屋外的男人俯身鞠了一躬,闷声道:“大人,夫人肚中胎儿由于咒力庞大,已经吸食了母体过多营养,此番夫人难产,只能保全一人……请问……”
五条家近来已出生一个六眼,力压了禅院家一头。而六眼和禅院的十种影法术相伴相生,这就意味着,六眼后每一个禅院家的孩子,都可能继承十种影法术,何况自己这个孩子虽是个女孩,咒力却在胎中便十分浓厚。要是这孩子真的继承了家族术式,家主这个位子,可就不是禅院直毘人来当了……于是,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斩钉截铁地回答:“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 须臾间已判定了产妇的死刑
“是”医师应声道,转身向屋内走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刹那间却戛然而止,屋外一片黄花便落了地
“哇—哇—哇—”婴儿稚嫩的哭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新生和死亡便这样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在一个寂寥的秋天,不声不响地交替着,带着腐朽,染了利欲不沾半分温情
禅院翎出生了
新生的婴儿时常在沉睡中,此时禅院翎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被子,被安置在大小适中的摇篮中。
禅院甚尔撑着窗沿,纵身一跃便进入了屋内。此时才十三岁的少年身高直逼180,紧身练功服包裹着少年紧实的肌肉,给人一种逼冗的力量感,
禅院甚尔舔了舔嘴角的疤痕,俯身凑近婴儿
迎面扑来的是婴儿的奶香,婴儿的肌肤如刚剥壳的鸡蛋般娇嫩,透着淡淡的粉色;小手小脚像鲜嫩的藕节,肥嘟嘟、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触碰
然而禅院甚尔可没有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要说有的话,倒有一点看好戏的心态
母亲难产,父亲弃大保小,用脚趾想想都知道,以这个恶心的禅院家的风气,必定是这婴儿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
作为一个没有丝毫咒力的天与咒缚,生活在咒术为尊的禅院家,禅院甚尔自小便承受着旁人难以体验的冷淡和轻视,更甚者,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连口饱饭都吃不到。一个在族中地位尚可的父亲并没有给禅院甚尔丝毫帮助,反而给予了更多的冷漠。
即便禅院甚尔在家族试验中取得了头名,那个男人也只会俯视着他,甚至连头都懒得低下,仿佛看见自己的儿子便污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用讥讽的语气说道“看来其他蠢货也该练了,连你这个废物都打败不了”
而对于自己的母亲,禅院甚尔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女人对于禅院家来说只是生育机器罢了,况且是没有术式的女人。听说自从生下禅院甚尔这个天与咒缚后,境况俞下。然后他并没有什么愧疚之意,毕竟这个女人也是骂自己废物的千万人之一呀
也许是感受到了禅院甚尔气息,床上的婴儿模模糊糊地睁开了自己浅褐色的眼睛。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婴儿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床前的陌生人
禅院甚尔歪嘴一笑,舔了舔嘴角嘴角的疤痕,突然便升起了逗弄婴儿的想法
“把她弄哭了一定很好玩”想着便用手指使劲搓了搓婴儿肉嘟嘟的脸颊
禅院甚尔的手常年接触咒具,已经覆着一层厚厚的茧子。粗粝的手指在婴儿细腻的皮肤上移动,自然不会多好受。
禅院甚尔本来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婴儿不适的哭闹,哪知婴儿突然便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咯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溢出,小手一抬紧紧抓着禅院甚尔作乱的食指,小脸一扭便顺势将禅院甚尔的手指含进嘴里
禅院甚尔脸上作怪的笑突然僵住了,脸色由戏谑转向黑。他嫌恶地将手指抽出,头上青筋横跳。看着自婴儿嘴里带出来的银辉,他不爽地啧了一声,随即将银辉抹在婴儿的被子上
被子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看着仍然咯咯笑的婴儿,禅院甚尔脸上出现了没有做弄成功的无趣
“下次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小鬼”看着婴儿脸上被揉出来的红痕和自己手指上可疑的濡湿,禅院甚尔不爽地想着,转身翻窗离开了婴儿房
婴儿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在襁褓中的翎变成了会到处爬的翎
虽然是是有希望继承家族术式的孩子,但作为一个女孩,禅院翎并没有得到像禅院直哉一样的关注
小小的禅院翎和奶娘一起住在母亲的院子里,少有人来。作为仆人的泽子对翎除了恭敬尽职之外没有怜爱婴孩的母性
应该说禅院的每一个女仆都是这样空洞的存在。她们有着训练有致的体态和恭敬,有按部就班的本能,就像傀儡对主人的毕恭毕敬,机器人的效率和忠诚,却没有婴儿需要的,能够心爱地抱着的,发自内心的,肌肤紧贴着,耀眼得炙热的爱意
禅院翎经常在仆人的看护下望着风吹过的院子,树叶的枝丫依依地摇摆着,太阳在间隙投下模糊的层层叠叠的光影,看着树叶一片一片地落下,然后被灰尘掩埋,变成再也看不见的存在
小孩子安静地坐着,神色静默而宁和,周围的仆人站立着,也是低着头宁静着,像一副没有思想的画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口走出,静寂的小院被小石子砸出了涟漪
“甚尔!”小小翎眼眸中迸发出惊喜,从台阶上手脚并用地爬下,然后跌跌撞撞地冲身材高大的青年跑去,白嫩的脸上咧出大大的笑,把方才平静的模样抛得荡然无存
“好想你”小小翎扑到青年的腿上,小小的个子连青年大腿都没抱到,莫名有些滑稽的氛围
看着面前的矮团子试图向上攀爬,禅院甚尔撇撇嘴,单手拎起这个奶团子抱在自己的臂弯,避免了自己的裤子被拽下去的惨痛画面,一想到之前的尴尬画面
…谁能想到这个矮团子劲这么大啊,明明自己腰带系得很紧的好吗!还好当时有穿胖次……
回忆到令人牙疼的记忆,禅院甚尔眼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语气更加恶劣了“你怎么越来越胖了”说完重重地揪了一下小小翎胖胖的脸颊肉“啧,就知道吃”
脸上刚捏出来的红印,又傻有笨的样子
小小翎没有听出哥哥嫌弃的语气,她伸出藕节般的胖手想抱住禅院甚尔的头,可惜手太短了。小小翎撅起嘴,退而求其次地圈住禅院甚尔的脖子,然后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糊了满脸的口水“想…想甚…甚尔”小小翎有些口齿不清,含糊地发出细腻的嗓音
禅院甚尔嘴角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手却不领情地把妹妹的头发揉乱,声音放柔了下来“给你带了喜久福”他沉默了一会,似乎觉得这样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随即敛了敛声色,补充道“顺手买的”
然而翎并没有关注这个长得威猛实则只有15岁青年的别扭,她满心的注意都集中在禅院甚尔手中的盒子上
香香的,甜腻的味道像咒灵一样扑到自己的怀里
小小翎像狗狗一样抬头嗅了嗅,口水分泌得更旺盛了,仿佛下一秒便要哗啦啦地流出来。她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拥住禅院甚尔,重重地又又糊了禅院甚尔一脸口水“最爱哥哥了!”
“呵”懒得理敷衍的妹妹,禅院甚尔撇了眼侍女们,还是除了静默外无生气的死寂“真是无趣”禅院甚尔凝眸看着自己吃得乐不思蜀的妹妹
早就知道这个禅院是腐蚀得只剩傲慢和恶臭的空壳了,无论怎么去除都去除不了的臭虫窝
其实禅院甚尔也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翎会这么喜欢亲近自己,一个拥有庞大咒力储量的家伙,居然会亲近一个连咒力都没有的家伙,连那虚伪父亲都没有的偏爱
那时禅院甚尔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妹妹,那个男人伸出手指,面露怜爱地想逗逗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但这个婴孩只是用褐色眸子注视着他,任凭他怎么逗弄都没露出笑,只有被烦恼的烦躁
一下子变了脸,就像摘下了兴起而戴上的面具,脸上装出的怜爱褪去,剩下陌生人般的冷漠,随手放回了摇篮中
没想到在摇篮中的翎一看见旁边的禅院甚尔,便伸出手想要够着他,一边发出傻乎乎的咿呀咿呀声。眼见着怎么挪动少年都没有来抱自己,禅院翎小嘴一撅,竟皱起眉头张嘴便号啕大哭,任凭侍女怎么哄都没有用,一直伸手求禅院甚尔的怀抱,直到被送到他怀中,翎才止住哭声转而为咯咯地笑,脸色变之快让禅院甚尔都无语了一下
男人盯着襁褓中的婴儿,脸色一半隐在阴影中“没想到她居然喜欢你啊,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搬来这里照顾她吧”他停顿了一下“毕竟,少出去,还可以别丢禅院家的脸”
于是,禅院甚尔和禅院翎一起住在了这个母亲之前的院子里,在新长出来的旺盛的花圃里,没有人会记得凋零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