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山顶》砚铃泉

5、戒指

　　深夜，我来到了石头堆。

　　我躺在上面，看着天上的星星。

　　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虽然长大后知道都是谎话，可我这时候却想，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是真的，我旁边那颗一定是外婆。

　　我想给自己定一副棺材。

　　没有亲人、朋友，我的后事只能由自己处理。

　　不过就算有我也不想让她们沾手，我怕她们觉得晦气，却为了面子不好拒绝，我不想这样。

　　我对处理后事很有经验。

　　我打电话给殡葬人员，把棺材尺寸告知他们，等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

　　［到时候能不能请您把我埋起来，我可以加钱。］

　　他好像没见过我这样的顾客，话筒静默许久他才出声，或许是想劝我别做傻事。

　　我笑了。

　　不是嘲笑，也不是笑工作人员的劝说。

　　而是我看开了。

　　［没有，我得了癌症，可能撑不过下周，还得烦请您在下周一给我打一通电话，如果我没接到的话就麻烦您了。］

　　他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不过总归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一半余额转给了殡葬人员，另一半分出一部分转给学校校长作为捐款，另一部分买了几本书。我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一阵轻松，门外的细雨砸在玻璃上，我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我身体开始有了反应。

　　头发掉落、四肢无力、咳嗽却始终陪伴在我左右。

　　我连饭都不想做了，更不想吃。

　　可，我想再见一眼王兴渝。

　　镜子里的我脸色太差，我拿过很久没用过的化妆品，涂了口红，可消瘦的脸颊告诉我，我在自欺欺人。

　　我把妆卸了，挺没意思的。

　　我抱着买来的书，等在王兴渝上户外课的路上。

　　［你脸色不好，瘦了。］

　　这是王兴渝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感冒了。］

　　我把绘本递给他，又看了眼他的眼神。

　　眼神清明，不含杂质，我不敢再看。

　　［哦对了，我明天就要回城里打工了，在这里也待够了。］

　　王兴渝听到这句话面上一喜，他掏出手机问我：［你能给我个手机号码吗？我回城里去找你，反正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我把号码给他了。

　　前几天他会给我发消息，我也会回他，后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等我惊醒摸到手机时，已经凌晨。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回复后不久他就会回复。

　　［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咳出嗓子眼的血，眯着眼睛打字：［夜班。］

　　嗓子里不再有铁腥味的血液，我也不会再咳嗽，手机放在枕头边时不时亮起，我平躺在床上，右手中指戴着那枚用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