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怪布

30、第三十章

　　“就以前一朋友。”初言又重新把镜头调整了下，故意没让小唐入镜，“你课上完了没？在这跟我磨叽。”
　　林曜在视频里撇撇嘴，手指比划得飞快：【早上完了，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没意思。】
　　“少来这套，”初言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笑，“中午吃什么？阿姨今天下午有事不会在家，她跟你说了没？”
　　“小林呐，”视频那头突然炸开阿姨的大嗓门，“下午我有事不在，中午的时候我给你多留一份饭，下午吃啊。”
　　【……现在说了。】

　　“啊行，”初言把手机拿近了点，“中午吃什么，跟哥说说。”
　　【应该是小龙虾，我见厨房里有。】
　　“还想吃点别的啥不？等我晚上回去的时候给你捎点。”
　　【我能去你那不？】
　　“不行，你来干啥。”

　　“让孩去呗，呆在那怪无聊的，反正也老大不小了，整天闷在家里面当神仙供呢。”

　　“……”
　　【……】

　　初言举着手机听完小唐这没头没脑的话，愣是怔住了。心想人管得真宽呐，都管到别人家事了。可稍一琢磨也是这个理。
　　他还正想给小唐这话回个音儿，扭头却看见小唐压根没在跟自己说话，正抱着手机跟别人发语音呢。
　　敢情是自作多情了。

　　“诶，”小唐察觉到视线，赶紧松开语音键把手机挪开，“咋了哥？”
　　“没啥，就...”
　　“呀！嗨~你好！”小唐突然朝旁边热情地打招呼。初言顺着方向转头，才发现自己手机的视频画面不知什么时候歪向了小唐那边。

　　视频里林曜的亮晶晶眼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警惕脸，也不知道什么破毛病，每回遇见自己单方面认得的人就这德行。

　　小唐先笑嘻嘻地怼上前夸一顿：“小帅哥!”
　　小唐这人也不咋分生熟见面就朝人问话，可林曜偏偏是最烦这个的。

　　林曜把脸偏到一旁，明明人还在镜头里但眼皮都懒得抬了，嘴角也抿得平平的，连个余光都不往小唐那边扫，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搭理我”。
　　初言一看这架势，赶紧把镜头往回收了收，对着屏幕那头的林曜放轻声音：“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别，哥，我到底能去不?】
　　“呃……”初言抓了抓头发，“来吧来吧，多转悠转悠也好。”
　　林曜严肃点头：【刚才那个人看着太次，别离他太近。】
　　“嘿！”初言倒是没想到林曜会这么评价小唐，主要意外这孩子居然这么没礼貌，见人第一面就这么想人家为人。
　　“怎么回事，你的素质呢林曜。”初言忍着笑意故意凶他，“怎么能这样想人？人家要不次呢？”
　　【我不管，反正你俩别待太近。】
　　“什么心理你这是。”初言嘴上这么说，心里头那可美滋滋的。林曜这话说明他在孩子心里有分量了，别人替代不了的那种。这种被依赖的甜头，大概就是养小孩的成就感吧。

　　“好了好了，我这儿没WiFi纯耗流量呢，赶紧挂了吧。等你到了给我打视频，听见没？”
　　【知道了哥。】

　　初言这边结束了通话，盯着手机屏愣了几秒。黑屏后人还有点晃神就马上从屏幕上看小唐和自己的脸，有被小唐的脸给微微吓一激灵，倒吸口气。

　　“嗯……”小唐两指摩挲着下巴，“之前咋没听说...你有弟弟？”
　　“哦，那个时候还没有。”
　　“哇哦？”小唐偏脸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转为八卦的笑容，“哇哦~”
　　“打住，”初言抬手制止，“别瞎猜。我妈早就去世了。”
　　“那……”
　　“没有后妈。”
　　“哦，”小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着黑屏的手机，“所以这……不是你弟弟？”
　　“是我的。”
　　“那你弟弟挺特别的啊，”小唐笑着说，“跟你视频都不说话，光在那儿跳手势舞。”
　　“……”

　　初言发现文封之前的朋友都没怎么大变，万想是个碎嘴子，见谁都能唠上半天；小唐虽然也爱搭话，但人显得憨实些。这会儿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让初言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毕竟说轻说重都像是在变相说人家小唐脑子不灵光跟缺根筋似的。
　　那既然如此，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我弟弟是聋哑，有戴助听器能听见，但说不了话。你刚才说的手势舞，那是手语。”
　　“嗯？！”小唐顿时手足无措，手指在头发和鼻子之间来回搓揉，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那个...能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不？”
　　初言扯出个假笑眯眯眼：“不能，要不等他待会儿来了你亲自跟他说？”
　　小唐讪讪地咂咂嘴：“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给他买点吃的赔罪？他有啥爱吃的零嘴不？”
　　“用不着。”初言站起身，把衣摆往下抻了抻，手机揣回兜里，“我给他买就成，他就乐意吃我买的。”

　　这话里的刺儿连小唐这么迟钝的人都听出来了——得，这是说人家弟弟给人说急眼了，对不起不收，零食也不收。
　　小唐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初言早就一撩门帘出了店门。他杵在门口掏出烟盒，打火机咔嗒咔嗒了好几声才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眼前散开，他眯眼望着街对面那家熟悉的小卖部，琢磨着该给林曜买点什么零嘴。

　　瞅准车流的空当，他小跑着穿过了马路。这家小卖部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玻璃柜台里摆着的都是他小时候常见的零食。

　　初言正猫着腰在货架前挑挑拣拣，刚往篮子里扔了包虾条，就听见老板突然亮着嗓子朝店里招呼：“能结账的都赶紧结账吧，这两位要包圆了!”

　　啥情况？
　　初言从货架后探出半个身子，朝门口张望。只见两个男的站在那儿——前头那个穿着身板正西装，墨镜随意地卡在额前，把刘海都捋到了脑后，乍一看跟梳了背头似的；旁边站着个穿冲锋衣的，也戴着墨镜，双手插兜站在那儿。

　　嘶——
　　吴江?
　　初言一个没忍住，那句“吴江？”就这么从嘴边溜了出来。
　　穿西装的那位一扭头，两道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好家伙，还真是他。

　　吴江抬手扶了扶有点微微下坠的墨镜，懒洋洋地瞥过来：“谁啊你是？”
　　初言抱着反正以后也见不着的心态，懒洋洋地抬手指指对面：“对...面的，听万想提过一嘴。”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铁哥们万想这名儿依旧好使，对面两人表情立马松动了。

　　“跟想哥挺熟？”冲锋衣那哥们儿凑近两步，嗓门敞亮。
　　“还算说得上话。”
　　“请你吃零食啊!”冲锋衣热络地勾住初言脖子，“都是吴江精挑细选的进口零嘴，他可爱囤这些了。”
　　“不用。”
　　“万想的朋友得请啊。”
　　“不算是不用请。”
　　冲锋衣哥们儿咧嘴一笑，胳膊还搭在初言肩上：“害，跟兄弟客气啥！这么着，我们正要去想哥那儿纹身。你们店手艺没得说，就是价钱有点烫手。给打个对折，就当是我请你，你回请我，扯平了！”

　　初言成能看透这种人了，要是现在不点头，这哥们儿能为了自己面子在围观人群面前说出更多让他下不来台的话。

　　“既然硬往我手里塞，也没有不要的道理了。”
　　“这就对嘛！”冲锋衣搂着他往对面走，扭头朝小卖部老板吆喝，“老规矩！装车送过去啊！”
　　“到时候送你几箱行不行啊兄弟？”
　　吴江走在后面推了冲锋衣左膀子一下：“我有说要给?”
　　“那怎么着？你还不给面子？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我可乐意不给你面子了。”
　　“别呀，你给兄弟几大箱不行啊!”

　　话听到这林曜的嘴巴算是有福了，那么多零食够他吃上个好几天了。
　　刚一块踏出店门，初言手机就响起了铃声。不用想肯定是林曜打来的，琢磨着人应该是快到了毕竟也不远，结果接了视频一看对方背景忒眼熟了。
　　他把手机拿远了些，抬头往马路对面张望——好家伙，两条腿倒腾倒挺快，这才多大工夫就已经跑到跟前了。

　　“来得这么快？”初言对着手机那头问道。
　　林曜有一只手在举手机，只剩空着的一只，一个手表达不出意思索性他就这么非常严肃地看着初言。
　　“干啥？笑一个给哥看看。”

　　这时小唐突然从店里探出头来朝手机屏幕喊：“言哥，你弟弟都到店门口了，你人呢？”
　　“对面。”
　　“那你赶紧回来啊！”小唐边说边朝屏幕挥挥手，突然瞪大眼睛凑近镜头，视频背景里，吴江和冲锋衣正一前一后晃进店里。
　　他又慌忙朝手机摆手：“哎哟我，先不说了，店里来人了，我得去忙。”

　　前头刚说完后面就，啪嗒——
　　傻得憨样给林曜的视频通话挂断了，自己后脚走了。
　　这一挂断初言也两三步走到店门口了，顺手胡噜了两下林曜那头喧呼头发，带着他进了店。

　　店里吵吵嚷嚷的，就数小唐的嗓门最亮数他的话刺耳：
　　“哥放心！要是有文封哥的信儿，我肯定头一个跟你说！都是他好兄弟的哪能害他呀？来找他，我必须得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