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哑是一首情歌》乔治察克

6、第 6 章

　　杨介回家以后就一副典型的失魂落魄模样，外套也没有脱的坐在他的钢琴前沉默。。。我心想他哪怕是继续弹那我根本听不见的钢琴也好，别一直该死的沉默啊？！！！
　　说实话听到从蓝凯嘴里透露的真实情况以后强健如我的神经都有点接受不了，这小子是脑袋抽筋了居然同□□也就罢了对方还是一老头子？！！！
　　在我削了俩苹果把一个放在杨介面前一个我自己啃为了缓解一下气氛，结果我一个苹果啃完了那小子连苹果看都没看一眼之后，我彻底感到一股无名火充斥着我最近几乎养成了温和气质的神经！！！
　　“你小子不吃也说一声啊！！！”我一掌拍在钢琴上，力度把握在比较震撼但是不会把钢琴永久性摧毁的基准。
　　杨介居然做出了一个我完全没有料到的反映，他一下站起来，两步一跨直逼我，两手一把扣住我的肩膀，可怜几秒前还强势的我现在一副任人宰割状。
　　他一用力把我拉近他，我心里一咯噔眼睛里全是杨介放大了的眼睛，脑子里一团糨糊的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的眼睛这么好看来着，漆黑的眼珠弯弯的眼角，看着有种似乎快要落泪的纯洁感。。。就在我用这种完全不合时宜的美国时间来分析杨介的眼睛的时候，那小子张开嘴。。。
　　“。。。”
　　等等，刚刚没留意未能看清楚你说的什么啊？？？我欲哭无泪的想着这小子说个话至于这么个阵仗吗？
　　杨介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嘴唇又动了。
　　“带我走吧。”
　　我惊诧！！！在本来还抒发着不愧是杨介知我者莫过此人的知己感叹转变为由于辨识出那小子究竟说出的内容后，我彻底被震了。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
　　在彼此无意识的半晌之后，我才悲哀的发现这小子纯粹是在不断把这个口型重复了N遍，如果这小子能说话肯定就一个魔音灌耳，但是现在我更加担心的是他的精神是否还如往常。
　　那小子继续重复着，我在考虑要用何种方式让他停止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子右边眼睛一颗无比圆而明亮的泪珠滚落下来，其实那个时候我应该一贯的发散思维去分析为什么杨介这个时候掉眼泪只有右边？完全不符合重力学或者人体生理，但是脑袋里却出现了一副诡异无比的画面：

　　恍惚间我好象化身成大上海的孤独游侠，一美女在码头萧瑟的海风中由窈窕背影渐渐过度到45度侧，芊芊玉手抓着仅有的装着全身家当的小皮包，朱唇微启：

　　“带我离开这里吧。”

　　画面中的美女明亮的大眼中流淌出一滴晶莹的泪：

　　杨介终于恢复人类生理本质，两只眼睛里的眼泪都不停的向外涌，似乎是连神经也恢复了，因为那小子的口型终于有所改变，他张着嘴，无声的说着：
　　老师，再见。

　　可能是当时脑袋里的诡异画面蒙蔽了我，或者是一时间失去了判断力，我当即做出了最男人的举动，怎么说在我面前一副伤心欲绝模样的也是我蹭了无数顿饭的人。
　　于是我一把搂过杨介，把他的头按在我肩膀边，在感觉到肩窝一股湿热的当下。
　　“我带你走。”
　　话一说出口我才惊觉诡异，无论是我和杨介现在的姿势，或者我们的对话，或者我现在的心理感受，都无比的洋溢着诡异。
　　可是我现在的心理感受告诉我，也许我赵隼龙长这么大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个人在此间如此的需要我的安慰，这是第一次，我似乎在做一件拯救一个人的事。。。
　　于是我扣着他肩膀的手又加了点劲。
　　“我带你走。”

　　张开眼睛窗外的小鸟已经叫的差不多该去吃饭了，我揉揉眼睛心想昨天晚上我有没有睡够三个小时？
　　看到钢琴上和地上散乱一地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充满着杨介的笔迹。
　　而作者就睡在我身边，他自己的床上，虽然早就忘了昨天是怎么蹭到他床上的，但是唯一比较愤恨的是这小子的床的确比我那张软得多。
　　然后就感觉到左手臂一阵酸痛，就看到上面是杨介的一颗头，动了一下还能感觉到杨介毛茸茸的柔软头发。我在认真考虑要怎么做才能把手臂从杨介脑袋里取出来而不吵醒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有点红肿的眼睛动了动，睫毛忽闪了两下。
　　糟！这小子醒了，我当即装睡，死闭上眼睛以后才反应过来在心里纳闷：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然后在拼命死闭着眼睛的时候感到手臂上的重量消失了。
　　我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见缝隙中的杨介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捡着那些纸，终于捡干净了以后他慢慢把那些纸跟钢琴上的一起收拢在双手紧紧地捏着，然后有点颤抖的将他们贴在心口，半晌没有动静，我看见杨介闭上眼睛，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不大的房间的中央。。。
　　TMD我知道你小子真的爱那个男人！！！我不禁感到鼻子里一阵发酸，那些纸上全是杨介花了大半夜时间给我写的他跟蓝教授之间发生的种种。

　　那小子从小学四年纪开始学钢琴，老师是他爸爸的好朋友，音乐学院里的教授蓝江，杨介说蓝老师一直很温柔，尽管他不会说话蓝老师也会跟他一起学习手语和唇语。
　　小的时候因为不会说话杨介也没有朋友，然后蓝老师就把蓝凯带来，小小年纪的蓝凯已经脾气叛逆，但是温和过度的杨介让蓝凯也能跟他玩在一起，蓝老师就说自己特别喜欢杨介，几乎要收杨介做干儿子。
　　杨介长大了，蓝老师一直在他身边，其实连杨介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蓝老师，一个跟自己爸爸一样年纪，并且跟自己同样的性别的男人。
　　杨介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心里比谁都开阔，蓝老师说他是海洋般的人，温柔，包容，深邃。所以杨介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然后，某一天，他吻了深眠中的蓝老师。。。
　　他说他那个时候真的以为是一生唯一一次的吻。
　　蓝老师却张开眼睛回吻了他。
　　那个时候他知道世界已经改变了。
　　所以一个人搬出来住，一个人爱着一个只能爱着却不能要求更多其他的人。
　　那个时候他20岁了，然后在21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比蓝凯更加亲密的朋友，叫做赵隼龙的家伙，有着北方人的开朗性格。
　　然后，某个时间，好象时钟始终要走到一个时间一样，蓝凯知道了他爸爸和杨介的爱。
　　站在旁观者和联系者的双重身份的立场上，这个荒谬，脆弱的爱。
　　似乎应该结束了。
　　杨介最后让赵隼龙带他走，其实不是真正的带他走，而是他想去北方，南方太潮湿，海洋柔软的核心无法坚强。

　　我感到维持着一条缝这样高难度的睁眼技巧实在太费眼皮体力，以至于看着许久站立不动的杨介的背影，越来越酸的缝里早就充满着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