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迷火》木头榆

6、血玉

　　翌日清晨，夜康云领一群人走向旻城方向，昨夜宿敌的出现，作为一位大爱无疆的云城之主，他更是不放心女子的安全。

　　而少女的心一直在沉甸甸的，脑袋一直回荡昨夜的一切，黑衣人说把她和女子交出来时的不对劲。

　　还有她父亲的反常，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理都理不清楚，她也猜测到即使她开口问自己的父亲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而她连自己也不确定。

　　马车内，十分沉寂，夜康云缓缓睁开眸子，看向少女，戴着面具不知在想着何事，她身旁的女子亦是如此。

　　夜康云看着俩人幽幽开口道：“我也有十余载未曾离开过云城。”

　　他转身撩开马车的窗口帘子，茂盛的山林，阳光明媚，继续说着：“何时才有太平盛世。”

　　时代虽在一点一点的改变，却总少不了尔虞我诈，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乱世。

　　二人在马车内一起望向外面的风景，绿油油的山林美极了。

　　少女在面具下思索着，知道她的父亲不喜战争，一心求和平，随后接着开口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在内心深处坚信会有那么一天，这世界会像这片山林那么美。

　　夜康云眸子全是柔光看着她动了动唇，他期盼的小婴儿长大了，又缓缓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他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辗转到了傍晚，众人在山林休息，他们离旻城不远了，再赶不到一天的路，就能到达旻城。

　　少女烤着一只山鸡，拿着一条木棍在火堆旁转了许久，香喷喷的味道蔓延在周围。

　　这是她在昆仑山学来的自力更生的技巧，也是她师父传授给她之一的野外生存，常常一个人在山林里烤山鸡。

　　闻着她烤的山鸡的人，都不自觉的瞥向她的山鸡，香味太浓烈，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过了一会少女觉得可以吃了，拿着她备好的荷叶，把山鸡放上去，又用其余的荷叶撕开，裹住一个鸡腿，又慢慢的撕开，油水从鸡腿肉里流淌出来，山鸡果然不一样，不止味道好极了，连肉都丝滑看着特别可口。

　　少女把撕开的鸡腿递给女子“吃吧，刚刚好。”

　　女子看一眼鸡腿，红通通的，不止香味好闻，烤的熟度也刚刚好，一瞧就是熟手，女子也不足为奇，毕竟她知道少女是从山上长大的，有这技巧也不奇怪，伸出她的细手接过。

　　“父亲。”少女又把另一边的鸡腿递给夜康云。

　　“你们吃吧，爹，不喜吃太油腻的食物。”夜康云在火堆旁闭眼打坐，眼皮丝毫不动的应着，他常常打坐闭目养神的习惯，一空闲下来他就爱打坐。

　　少女也知她父亲不爱吃肉类的食物，她也没继续说什么，拿着鸡腿慢慢往嘴边靠吃起。

　　吃完她又把另一半给女子吃“剩余的只有你吃了，我吃完这半就饱了。”

　　女子也不跟她客气，拿起就慢慢吃，这是她吃到最有味道的山鸡，竟然有辅助料，甘咸味，很入味儿。

　　吃完山鸡，其余人都安静的休息，少女瞟向女子，蒙着面纱，露出一双漂亮又清冷的眸子注视着火堆，不知在想着何事。

　　而突然那双眼睛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眸与少女对视，少女心怔了下，不好意思的挪开眸子。

　　女子开口道：“夜姑娘，为何盯着我看？”

　　被这么一说，少女动了动身体，她确实偷看了，只是好奇，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因为何而好奇。

　　她整理了思绪，扯谎道：“我只是无聊随意乱瞟。”

　　打坐的夜康云都觉得好笑，嘴角偷偷勾起。

　　一旁的女子天生就敏锐，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她哦了一声，又道：“夜姑娘，甚是无聊的话，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在面具下少女的脸看不出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心虚了。

　　少女抬头与她对视，立即开口问道：“我还不知你唤何姓名呢。”

　　女子一点也不犹豫的告知她“我姓冰。”

　　少女瞬间想到了，她的姓犹如她那双眼睛，又美又清冷，只是偏偏就是那么符合她。

　　少女点点头，又问道：“竟然你是冰域之人，为何来到大陆之上？，你的父母他们为何甘愿来大陆给旻城效力，以他们的能力不应该会为大陆的人效力，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说到此，女子眼眸又黯然起来，她的父亲早就不在了，她的母亲更是为了保护她们俩姐妹，也没了。

　　她沉默的点点头应道：“他们都不在了。”

　　这时少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瞟了一眼女子眸子十分抱歉的道：“对不起，冒昧了，我只想问问，问到你伤心处了。”

　　女子摇了摇头“这与夜姑娘无关，即便夜姑娘不问，我也会一直记得。”

　　她根本忘不掉她的母亲，怎么而死的，那个画面，做梦，她常常被惊醒，不需谁提，她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少女始终觉得非常抱歉，她立即扯开话题道：“你年纪虽比大我一点，你武功真的很了不得。”

　　女子看向少女反而觉得她更了不起，感觉到她身上有些不明的气息，特别混乱，尤其她使出的招数，根本不像十五六年纪的人能操作得了，又快又狠，和黑衣人交手时，她看得出来少女并非一般人，却夸自己起来了。

　　女子也知是少女在找话题，她道：“比起与夜姑娘相起并论，我还是差那么一些。”

　　少女不以为然，虽方才是随口一说，但少女也是肺腑之言，少女觉得女子是真的很了不起，不止在武功上，更是用她的小小身躯在万箭之下掩护自己的士兵，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做得到。

　　少女看着女子轻笑一声“你真会说话。”

　　而此时女子觉得她很别致，虽年纪尚小，态度却截然不同，感觉到她与自己说话时，不是用少女的态度，而是一位比自己年纪大的人用的语气。

　　女子看向少女，也眯了眯眼。同时少女看着她跟着开心，心里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很喜欢看女子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自己又说不上来，也理不清。

　　这里除了二人言谈两句，其余人都在休息，有的在放哨，在周围巡逻。

　　第二天又继续赶路，同样是这般赶路，在旻城的边界走着。

　　远远都看得见旻城的繁华，好大一座城，密密麻麻的屋子，周围则是城墙。

　　少女也知快到了，前方便是旻城。

　　马车跟着领队的人走下山，夜康云掀开马车帘子，望一眼，这是他第二次经过旻城。

　　女子也看向快到了旻城，心里总是沉甸甸的，虽是回了旻城，她却没有丝毫喜悦之心。

　　很多事都揪着她，让她很乱，很乱。

　　一个时辰后他们从山上下到了旻城边缘，他们的队伍也停在深林处。

　　为了避免让旻城的士兵看到他们云城的人，只有夜康云与少女一同陪着女子来到了旻城城门口不远处。

　　女子看着城墙挂着“旻城”二人，眯了眯眼，又转头看向戴着面具的少女与夜康云，道谢道：“多谢夜云主与夜姑娘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他日若有所需的事，小女子定会相报。”

　　夜康云看着她点了点头，小小年纪这么讲义气，他道：“不需要你什么回报，能做的事便会做，这是我夜某人的寻乐之常。”

　　这么危险的事被他说成寻乐，女子也知夜康云搪塞过头了，她还是微微颔首了下“谢谢夜云主。”

　　夜康云点点了头，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一直在沉默着呢，他朝身边的少女喊着：“妃儿，冰姑娘要回家了，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么？”

　　少女回神，清澈的眸子看向女子，又走了两步到女子的跟前，低头从自己腰间拿出一块玉佩，是她之前想当卖的血玉。

　　“给你。”少女把它递给女子。

　　而女子却惊讶的看向她，又绝收道：“夜姑娘，这我不能收，你自己收好。”

　　“不。”少女摇了摇头，意已决道：“前几日你把金簪当卖了换取我们二人的食物，作为回礼，我把这个送给你。”

　　其实少女并非全是因为金簪，她就是想把这块血玉送给女子，才这般说辞。

　　她就是很想送给女子，只是找不出理由，只能用金针的事来说。

　　而夜康云却读懂了少女的心思，他帮衬道：“收下吧，妃儿除了我和她师父，她都未曾送给谁礼物呢，连她哥哥也没有，你还是第三个呢。”

　　被夜康云这样一说，少女瞬间又不自然起来，而女子也惊讶的看向少女。

　　少女有些慌张的继续扯谎道：“爹您瞎说什么呢，我真的只是因为她金簪当了换取银两，才把玉佩给她的，当作谢礼的。那会儿我也想把我玉佩给当了，她先把金簪当了，我才没当的，所以给那当铺老板，还不如给她呢。”

　　“她什么她。”哪能逃得过夜康云法眼，不然还是她爹呢，他道：“人家比你大一些，你理应唤人家一声姐姐。”

　　少女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她抱歉的道：“冰姑娘，不好意思方才我，我说错话了。”

　　然而女子觉得她真的很可爱，若是不戴着面具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她是不小心见过少女的脸，现下能幻想出少女的方才紧张得模样。

　　“无碍。”女子在面纱下抿唇，接过少女的血玉“我收下了你的玉佩，就当是我们相遇之礼。”

　　这相遇之礼也太大点了，只是女子想让她安心，也想让自己安心才这般说辞。

　　“好。”见女子收下自己的玉佩，少女有一丝丝的喜悦。

　　夜康云看着她们，都不想打破她们，因为他知道他的妃儿，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能遇见一个让她这么热情的，还真稀奇。

　　只是他们现下要反回云城，也要好些天才回到旻城，他开口道：“回去吧，你不需要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回去了不要跟任何人说是我们送你回来的，之前在太平山所发生之事，你可以照实说，其余一概不要提，明白了吗？”

　　女子知道夜康云不想让旻城的主公知道这些事，不然他们主公会揣测夜康云有什么阴谋，这也是保护自己，不然会被怀疑自己和云城有染，她都明白。

　　女子点点头“我明白。”

　　夜康云点点头“回去吧。”

　　女子点头，又望向少女，两人四目相对，都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很平静的眼神。

　　眼神越平静，内心越不平静，才短短几天二人对彼此有了不舍。

　　女子转头走向旻城，夜康云与少女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少女越来越失落，她在怀疑自己是在渴望有朋友么？，女子每离她远一些，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直到女子走进城里，在城门口里，女子回头看一眼少女，那纤细的身姿，戴着面具面正朝着她，看了两眼，女子直进城里，身影随之消失在少女视线。

　　人不见了还在望着，夜康云看着身边的少女，轻喊：“妃儿，妃儿。”

　　竟然无动于衷，夜康云也觉得她变了，以前可不曾会见她有什么反常，无奈再喊一声：“凌妃。”

　　这一声才唤回少女，她回神看向身边夜康云，喊一声：“父亲。”

　　“我们也该回去了。”

　　少女嗯一声，又望一眼城门口，眯了眯眼，转身跟着夜康云回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