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夺命的铃声 ...
-
镜泽的声音刚落下，走廊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监察手环发出的红光下，守护者袖口红线上滴落的鲜红更加触目惊心——那只是普通的缝衣线，缠在守护者指尖的线头有些起毛，显然是被人摩挲过很多遍了。
“我们是来帮你的，相信我。”镜泽一双圆润真诚的眼睛对上他略显空洞的眸子，坚定道：“告诉我，我能带他出去。”
“没用的……”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守护者精疲力尽，声音变得很轻：“他需要我，他自己就能保护好我们。”
漆黑如同潮水再次袭来，蔓延着淹没整个走廊，把三人的声音一并吞没带走，最后只留下一片越来越轻的呼吸声。
手环贴着手腕烫得人生疼，梦魇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韩桢敏锐地注意到，随着守护者身上那些红线触碰到地上，被击倒的黑影蠕动的越来越厉害。拧断的头颅和残破的身躯化成一摊黑水，在地上如同沸水一般沸腾，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人手形状。
“小心！”韩桢一把拉起地上的两人。那只黑手猛地拍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地面上立刻出现数道龟裂。
守护者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低头看着自己袖口的红线，突然笑了：“你们知道吗，小时候的他什么都做不了，每天晚上就蜷缩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自己变得强大能保护妈妈。”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可忽视的光芒：“所以，我能保护我们。”
黑影已经完全恢复，他扭曲着站起来，身形比之前高大了一倍。
镜泽发现，他的脸正在逐步清晰——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面容浮肿涨成猪肝色，黑洞般的眼睛好像能吞噬一切，一张熟悉的脸浮现眼前。
“赌鬼……”韩桢低声道。
守护者向前一步，直面黑影。他的身形明明很瘦小，此刻却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每一次都是妈妈挡在前面。”他背对着两个人，伸手扯了扯袖口的红线。
面前的黑雾发出一种介于咆哮和呜咽之间的怪叫，挥舞着从地上重新捡起的擀面杖扑来。
落后一步的镜泽伸手把守护者拉回来。魇体反扑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就算面前这个“李子维”是个假的，是这个梦魇的守护者，但他一身瘦小，哪怕眼睛里闪着凶光，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有我在，哪里会让未成年打头阵冒险啊。”镜泽朝他一笑，丝毫不顾手底下胡乱扑腾的守护者，一把推到后面，又对着韩桢：“你说是吧，韩监察。”
手环的滴滴声吵的韩桢头疼，他凝眉一指：“先解决他再说。”
镜泽箭步向前，反手抓住迎头砸来说擀面杖，另一只手啪的一巴掌扇在黑影脸上，两人扭打在狭小的走廊上，窗户边上仅存的几片玻璃碴子细雨般倾泻而下。
镜泽把人按在地上，哐哐两脚带着要踩烂他手指的架势，把擀面杖夺到手里：“你这个罪魁祸首！”
木棍落在□□的闷响声，镜泽轻微的喘息声混着前面守护者想要挣脱韩桢禁锢的嘶吼声，简直让人头脑爆炸。
刺人细雨中，镜泽翻身把黑影按翻在地，双手狠狠向下，砰的一声巨响把黑影彻底砸晕。擀面杖擦着面颊落在地上。下一秒，钢铁一般的五指牢牢箍住黑影的脖子，沙包大小的拳头不留余力砰砰几拳狠狠砸在黑影身上。
“废物，欺软怕硬的东西！”
砰！
镜泽最后一脚踹在黑影头上，飞溅起的黑色液体染在鞋面上，镜泽重重一碾，毫不留情离开，只留下地下那一摊液体不清的怪物东西。
韩桢松开守护者，迎着镜泽走过去，“快走，我们要去找李子维了。”
镜泽最后看一眼跌落在地的守护者，“跟我们一起吗？”
守护者：“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他在哪。”
镜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想要搭在他肩上手无奈悬空，后又借着韩桢的胳膊扶住墙：“我看你也是不知道他在哪，不然，你当初为什么要吓张一舟呢？”
“因为你想让张一舟那个傻小子靠着运气，在这个巨大的图书馆里乱窜找到他。”
守护者一噎：“不是……”
镜泽biu地伸手指，来回一晃：“我说的不全，应该是你知道李子维就在这个楼里，你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守护者无奈：“好吧我承认，你说对了。谁知道我自己这么有危机意识，就算是我，也找不到他。”
身后的黑影再一次翻滚，有了凝聚的架势。
韩桢拉着镜泽后撤：“快走快走快走！”
整栋建筑开始剧烈摇晃，大块大块的墙皮开始脱落，啪啪啪砸在三人脚下。
“不好。”镜泽惊道：“梦魇要坚持不住了。”
韩桢点开监察手环，强行发动搜查页面。不大的屏幕上出现一块微型地图，暗色的图快上移动两个一前一后的红线——是他和镜泽。
他两指缩小图片，在小角落里看到另一个闪动的红点，正在龟速移动，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建筑的摇晃。
“快去昆虫类藏书馆！”韩桢甩手缓解炙热的手环温度，“张一舟在那！”
死神的钟表破开白云，悬在整座图书馆上面，一根纤细如笔的手指轻轻拨动指针，倒计时开始了。
昆虫藏书馆在一个小角落，隔壁就是一间废弃的教室。张一舟缩着肩膀，趴在门缝上往外偷瞄，入目的只有大块停滞不动的黑色。
他把柜子里的男孩拖出来，温柔的吟唱越来越响，在黑色里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呼——
他深呼一口气，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十秒钟后，心里建设完毕的张一舟把怀里的男孩抱在怀里，摄手摄脚地推门出去。
走廊里太暗了，破旧手环没有丝毫作用，还把他的手腕烫的生疼。他尽力瞪大眼睛，摸索着走了几步。
极致紧张的气氛里，无感被放到最大，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李子维扑在他身上的呼吸声。
哒、哒、哒……
空荡的走廊把每一步脚步声都无限放大，混着怀里娃娃发出的吟唱，让张一舟心疼胆颤，这是什么绝佳恐怖片的氛围！这不就是知名大导演追求的完美场景！
身后走廊的小门发出可怕的撞击声，整面墙都在震动。张一舟的手环滴滴警报：“魇体已出现”，消灭魇体是个危险活，他赶紧把李子维放在门内。
门被撞开的瞬间，张一舟抄起一根铁棍护在面前。闯进来的不明生物占据整个门框，他的双手随时滴落黑色的液体，那张浮肿的脸对着暗处的李子维露出狰狞一笑。
“滚开！”他用力挥动铁棍，却绝望地发现武器直接穿过了黑影的身体。
黑影举起擀面杖——
一道红线如同激光从身后袭来，精准击中黑影的手腕。擀面杖当啷一声落地，黑影发出无声的怒号。
“老大——”张一舟几乎要哭出来。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能抱着镜泽嚎啕大哭一场。
镜泽、韩桢和守护者一同来到。守护者看着被吟唱包围的李子维，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你不应该一直想着……”
躲在镜泽后面说张一舟瞬间瞪大双眼，长大嘴巴的傻孢子再次发出附和他人设的惊问：“他他他他他、他们两个怎么长得一样？”
完了完了，精明一世的老大不会在这个梦魇里被人骗了吧？面前这个一定是假的！
镜泽按住他：“事情有点复杂，出去给你解释。”
韩桢睨他一眼，默默圈起来画叉。
第二次反扑的魇体破坏力剧增！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朝众人头顶压去，带来的狂风让走廊开始坍塌，地面倾斜得像暴风雨中的甲板。
李子维刚张开眼，就看见眼前闪烁着三道刺目的红光，刺破黑影的轨迹仿佛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映射到他的内心深处。
手坏不堪重负，开始警报：
“未成功消灭魇体。”
“梦魇开始错乱。”
怎么又是这样？
镜泽暗道，明明刚才在与黑影缠斗的时候已经提示找到魇体，现在为何突然改变警报信号？
他转眼看向真正的李子维，少年靠坐在一角，瑟瑟不敢向前。
难道李子维不是消灭魇体的关键？还是说，有藏在暗处的东西？
红线唰的一声绕黑影一圈，破开伤口的位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轰隆一声巨响炸在镜泽耳边，他猛然惊觉：这个味道，他在男数学老师那里闻到过！
一定闻到过！
二话不说，他捡起守护者脚边的红线，飞快往后走，“我知道还有谁没来！”
如果监考老师对应的是现实中李子维父亲的赌博和酗酒，那数学老师一定对应着其他很不好的习惯，例如：暴躁，吸烟。
黑影是整个梦魇的魇体，那这两个老师就是魇体分出去的支线，只要支线活着，他就能无限复活。
他快速狂奔，一间间甩开门。魇体在这里，支线一定不会离得太远！
远离狂躁的魇体，图书馆的地面平稳了不少，无尽的黑暗裹挟着一切暴力粒子肆虐，让人感到头晕，就在镜泽快要站不住的时候。
咔哒——
打火机的声响清脆传到耳边，下一刻一股呛人的烟味飘过走廊。
镜泽砰的一声踹开门，在数学老师的暴怒声中，毫不留情地上前，反手把人压在地上，用红线熟练地打个死结。
走廊那边的战况激烈不止，守护者一人当先如同炮弹冲在最前面，张一舟和韩桢紧跟其后，李子维在后面满脸怯懦的呐喊扔东西。
镜泽还没有赶到，就听见一阵吟唱混合着巨响和尖叫传到耳边，他按住手里的人，为了防止人逃走，硬生生把人绑成了蝴蝶结。
远处黑影覆盖下，在李子维受伤的前一刻，跑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韩桢一眼就认出——是秦烟。
镜泽迅速赶到，在黑影侧身的瞬间扛起蝴蝶结滑过，从韩桢面前大步冲过。眼看着黑影施暴的拳头就要砸在李子维的头上，他心下一横想要把人拖走。
但他身后的一道影子更快，几乎是飞过去一般。时间在这一刻变地漫长，仿佛成为永恒。
一切的动作都在他的眼里极致放慢，只见秦烟抄起地上的废旧木棍砰的砸在黑影头上。
守护者跑过的瞬间，秦烟如同一道梦幻的影子消散在风中，化作闪闪银光拥抱住他奔向李子维。守护者脚步稳健，仿佛是远游的旅人，终于在最后一刻，大步过去，脚步越来越快，凶狠的眸子坚定决绝，像是漂浮海面多年终于找到依附，他从半空中纵身扑向李子维：
“你不应该一直想着——”
喃喃细语在耳边响起，遥远的尽头仿佛又传来一阵温柔的吟唱，如同哄睡的儿歌。
少年幼时的怯懦与不甘，在这一刻彻底冲刷干净，他紧紧抱住自己，在这场狂风暴雨中他为自己举起一把大伞。
无声狂风冲刷走廊，守护者紧紧拥抱住李子维，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容逐渐融合。
刺眼的荧光环绕他的身体，冲击袭向四面八方，就在那耀眼的光芒中，李子维坚定举起手中的美工刀，狠狠刺向数学老师。
惨叫声骤然响起，镜泽扶着韩桢的胳膊起身。黑影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一道刺眼的白光冲向楼顶。
“滴滴滴——”
“魇体已销毁，梦魇结算中。”
“请猎人、监察官尽快脱离梦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夺命的铃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