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植树节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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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核武器投放倒计时三十分钟。
“妈妈，我想要出去玩。 ”
孩童的声音稚嫩，妄图用撒娇动摇禁令，换取走出家门肆意呼吸的片刻。
可她不同意。
女人放下手中翻来覆去反复叠了半个小时的衣服，用手背胡乱拭去眼中的泪。
“不可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都已经一个月多没出过家门了，我答应乐乐会去找他的……”
尽管被拒绝在意料之中，女孩仍然嘟起嘴，倔强的把头抬起，用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望着母亲。
面对楚楚可怜的女儿，女人不说话。
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妈妈？”
女孩被她看的发慌，下意识低下头去。看自己一个月没洗的旧裙子，看地板缝隙反复擦洗，却仍抹不去的暗沉血迹。
唯独不敢，看母亲此刻的眼神。
想了想，女孩心里更委屈了，声音中已然带上哭腔。“手机不给我玩门也不让我出，家里的两本故事书我都快背下来了。”
“这两天外面一声枪响都没有，我就想出去透透气，去找点吃的也不行吗？”
“可以。”
意料之外的，女人轻轻的应了一句。
“真的吗？耶，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
得到母亲的允许，小女孩兴奋地欢呼，原地大跳起来，嘴角的喜悦怎么也压不住。
“不过……外面的世界还是很危险，出去之前，先吃一包饼干，喝杯热牛奶，听妈妈讲几个之前没跟你讲过的故事，好不好？”
“好——我要吃饼干，我要喝牛奶，我要听妈妈讲故事…”女孩欢快地蹦蹦跳跳，两条辫子也随之欢腾的跃起。
“去，先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妈妈一会就带着饼干和牛奶回来了。 ”
女人的声音还是很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喘不上气。
她走进厨房，女孩则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望她的背影。
等了很久很久，好像也没有那么久，只是女孩有些等不及了，出声询问。
“妈妈？你在厨房里干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
“来了，来了，这不是在给你烧水热牛奶嘛。 ”
听见询问，女人很快端着盘子和一杯牛奶出来，将它们放在茶几上，推到女儿的面前。
“来，坐到妈妈怀里。边吃饼干边听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女孩笑着钻进她的怀里，蛄蛹着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坐好后，她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块饼干，正要往嘴里递，又像是想到什么，手往上伸，将饼干凑近女人的嘴边。
“妈妈先吃~”
“好，好，妈妈吃一块就够了，剩下都给囡囡…”
屋里少有的陷入温馨的氛围。望着女儿吃饼干时一鼓一鼓的脸颊，女人笑了，声音也放得柔和。
“妈妈要讲的，是小兔子和小鸡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山上有一个村庄，村子里面住着很多的小动物。
小兔子住在西边，小鸡住在东边，还有很多其它动物，像是老鹰啊小熊啊大象啊，大家都在这个村庄里生活。
邻里间虽然偶尔有些摩擦，但大家总是会相互体谅，相互理解，小兔子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安宁。
直到有一天，小鸡拎着一大袋垃圾出门，却发现家里的垃圾桶快塞满了，塞不下了，这该怎么办呢？
“唔，扔到别人家的垃圾桶里？”
“不行啊宝贝，如果你的同桌把作业全堆在你桌子上让你来写，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啊，自己的作业自己做，自己的垃圾自己处理！”
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听见她的话，女人的脸上难得出现笑容，低下头去亲女儿的脸。
“对，宝贝说的没错，自己的垃圾自己处理，可是……”
可是小鸡不懂道理，也不讲道理。
没有地方让它扔垃圾，它就把主意打到了村子正中那口大井上。
那口井真大啊，里面的水多到数不清。这么深的井，自己只扔一点垃圾进去，影响不大吧？小鸡这样想。
当其他动物发现这件事时，他们肯定是非常生气的。但是，每个小动物的家里都还有一口井。它们想，反正自己也不在这口大井里打水喝，小鸡把这里的水弄脏也就弄脏了吧。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很深很深的地下，这些井水被串联在一起，通向同一条河流。
越来越多的小动物喝下被垃圾污染的水而生病，小动物们开始争吵，最后将矛头指向了最早往井里扔垃圾的小鸡身上。
“它们会打小鸡吗？”
“宝贝，在这种时候，打不打小鸡已经没有意义了。底下的河流早就被污染了，就算它们打小鸡也不能让污染消失。”
但它们确实也打了小鸡，把小鸡赶出了这个村子。
可是之后呢，没了罪魁祸首，问题依旧存在，能喝的水越来越少，小动物们只能去抢干净的水喝。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也是去给我们抢干净的水喝了。”
“没错，宝贝。”
“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可以少喝一点水的，他能回来陪陪我们吗？”
“……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去见爸爸了。”
“真的吗？！我要留两块饼干送给爸爸～”
说着说着，女孩的声音开始变小，语调也变得懒洋洋的。
“那后来呢，小动物们之后怎么样了？”
“后来啊，勇敢的兔子主动离开了那个村子，翻山越岭替大家找到了干净的新水源，小动物们又有水喝啦。”
预想中的回应并未出现，屋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囡囡，你还在听妈妈讲故事吗？”
伸手去探，怀中的小人已经没了呼吸。
女人的眼眶发红，轻手轻脚的抱住女儿起身，回到了卧室里。
她轻轻将女儿摆在床上，看着女孩嘴角幸福的微笑，终是抑不住的放声痛哭起来。
“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没本事，妈妈要是再有钱一点就能带你离开这里了…”
“狗日的国家，狗日的战争，是他们逼死了你爸爸，现在又要逼死我们娘俩……”
她的嗓音凄厉，字字泣血，回应她的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在得知核弹将被空投到这座城市时，有能力想活下去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是没想走，可是这乱世之中，她能带着女儿去哪，哪里又称得上真正的安全呢。
顾不上收拾自己的狼狈，女人踉跄着扶着墙回到客厅，在拿到手机后又返回了卧室。
她擦干泪，脱去了外套，小心地躺在女儿身边，像是害怕把她吵醒一样。
屏幕亮起，距离核武器投放倒计时一分钟。
隐约间，她好像已经听到投放核弹的直升机在头顶轰鸣盘旋的声音。
“囡囡别怕，等等妈妈，妈妈马上带你去找爸爸……”
女儿死去后，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等待，漫长的等待，不安像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
时间怎么过得这样慢？投放核弹的飞机怎么还不来？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打开了手机，而后，目眦欲裂。
“喜报：3月12日早晨10时，C国与A国签订停战协议，原预计投往于C国的十二枚原子弹均已被撤回！”
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疯似的尖叫，声嘶力竭的尖叫，痛苦到无法自拔的尖叫。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从床上爬起来快步冲进客厅，捡起茶几上女儿没喝完的牛奶就往嘴里灌。
等不及药效发作，她的手颤抖着在沙发里的间隙中摸索，掏出了那把她丈夫留给她防身用的枪。
她从没用过手枪，也没玩过射击游戏，一窍不通的她对着那把枪来回摆弄，眼泪一直在流。
最后，她还是摸索清楚了该怎么使用这把枪，将子弹上膛，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砰。鲜血染红了墙面。
过了很久很久，好像也没有那么久，一只白色的鸟从东方飞来。
途径这片死寂的城市，祂摇了摇脑袋，最终在一块小花园中降落。
在一片被鲜血浸湿的土壤中，祂取下口中衔着的一根树枝，用翅膀将其插入土壤深处。
荒芜与寂静中，忽的落下一片雨。
汲取着雨露与情感，那根树枝越长越大，直至变成一棵巨大的树。
它的根系向星球的内部延伸，吸收，过滤，直至将所有污秽净化。
绿色的叶布满枝头，鲜红的果落地，婴儿的哭声也同步响起。
自此，这颗星球，这个世界，焕发了第二次生命。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但，有生命就会有死亡，有智慧就会有冲突，战争仍会毁掉一切。安托伊卡，只是种树帮不了他们。”
“我知道啊，那你呢，你愿意留在这里帮助他们吗？”
“我？我只是你身上的一根羽毛，怎么能帮得到他们……”
“你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真的？那就…试试？”
我的孩子啊，是什么让你们决心抛弃安宁与欢乐，投身于苦难与绝望之中？
我的孩子啊，你们有着对世界最朴素最本真的爱，有一颗最善良最温暖的心。
待你们完成拯救的使命，便回到那棵世界树下，回到我的身边吧。
去吧，伊卡，不要忘记你们的名字。
你们自始至终都是我的羽翼，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植树节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