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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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病一场。
脸上的伤口尚未愈合，生出一半蓝色的废鳞，丑陋得让我几乎控制不住干呕。我趴在床边狼狈地呕吐着，脸色一片惨白，像极了阴间的厉鬼。
可惜我不会索命。
脸上的伤口随着呕吐的动作再度裂开，干涸的血迹将发丝凝结为一股一股的绳。或许某一天我就会用这根绳将自己吊死。
我凄然一笑。呕吐完继续倒回榻上，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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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人们漂亮的面容，也能照出他们丑恶的内心。漆黑的海水在涌动，明明已经败絮其中，可人们能看到的只是海面上翻滚着的、圣洁无暇的浪。
其实龙族早就烂了。烂到底了。
我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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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消沉的数十天里。妫夬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去找他。无人知晓我身上的病，我也没有生出让人知道的心思。
万念俱灰。灰烬是燃烧过后无声的呐喊。我的怒火将我烧得神智尽失，对妫夬的妒火让我对他恨之入骨。坦白来说，我并不想死。可事实证明我的人生，由不得我掌控。
我生，然后死。父王与母后慷慨地馈赠给我生命，然后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把我和妫夬剥离。从此我们的命运渐行渐远。我们的生路天壤之别。
但我不要这样。
他是我，我是他。我们生为一体，死亦应为一体。这是天命，我不抵抗，也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让厄运同样降临于他身上。
从生到死，我们的身体、灵魂始终如一。他永远无法摆脱我。
这才是真正的生同衾、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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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渐不再去抵抗身上的废鳞。
瞎子对我平静的状态感到异常担忧。平日里没事就来找我，给我讲一些人间趣事。但我实在没有心思听，往往到最后都是强制打断他，让他教我认字。
我能感受到他被我打断时的僵硬神色。但我只能假装没有看到，用尽全部心思去识字。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但总之他没有拒绝我。
又是一个雨天。
瞎子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走到殿内时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痕。那水痕在闪电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蓝光，很恶心。
我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干呕。瞎子见状，赶紧扔下手中的伞，奔到我面前扶住我，担忧问道：“陆离，你怎么了？”
“……我没事。”待到缓过那阵恶心得几乎快让我窒息的情绪，我脸色苍白如纸。感受到瞎子担忧的目光，我抿了抿唇，沉默半晌，忽地莫名其妙牵起嘴角捏起他的下巴，凑过去询问：“你又看不到，怎么还能拥有这样的目光？”
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也伸出手摸上了我的脸，低声呢喃着：“因为我是人。”
“我觉得做人不好，”我目光灼灼看着他，“人与人之间利用太多了，你说为什么所有精怪都想着要化作人形，去人间呢？”
“我不想去。”我忽地松了手，笑：“我就想做一条蠢龙，瞎子，我想就在这里被关一辈子，一直关到我死去，这样很好。”
“可惜……”
“往往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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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晌，用湿漉漉的身体同我相拥。他的怀抱很温暖，我想也许这就是龙和人的本质区别。
那些人生而便有的东西，是龙始终得不到的贪念、痴念。那些旁人生而便有的东西，是人始终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的执念。
人是不知足的。人是异想天开、是贪婪而自私的。可偏偏与之伴随的还有不合时宜的良善、纠结。
人很复杂，是诸多文字的纠合。
我多希望我、妫夬、父王只是龙，不要生出灵智。这样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利用，这样我的心就再也不会生出那种被刀子一道一道割坏的痛感了。
我多希望这世间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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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只是妄想。
同瞎子紧紧相拥半刻，我忽地伸出手死死环住他的脖颈，像是要把他的骨血偷来与我融合一般，我呢喃着：“瞎子，我不想做人。可偏偏所有人都在逼我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说，倘若我生来便是人，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陆离……”瞎子脸色苍白，听到我说完这句话，像是面对了什么洪水猛兽，摇着头惊恐地按住我的手臂，声音颤抖：“不要做人。”
“为什么？”
“人有七情六欲，成了人，会痛。”
“我早就不怕痛了，”我痛快一笑，笑出泪水，蓦地松开了瞎子的脖颈，同他一起倒地，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我的痛，早在一百年间便已然受够了。”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又打断瞎子，目光灼灼看着他，语气轻松：“不管是人或是兽，这世间的万物，总该是要死的，不对吗？”
“死后步入轮回道，人还是人，畜生还是畜生，”我弯起眼睛笑：“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离……”
“好了，继续教我识字吧，瞎子。”
我若无其事地起身挪到桌前，选择性地忽视了瞎子欲言又止的目光。
后来他便只好收起未来得及说口的话，继续教我识字了。
……而便是错过了那日瞎子的劝告，我一步错。
步步错。
最后亲手毁灭了我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陆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