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朝颜墨

4、爱的承诺

　　九月的晚风裹着桂花香掠过操场，老槐树的枝叶在暮色里沙沙作响。林心攥着顾霄的衣角，看着他带着自己穿过熟悉的跑道。沥青路面上，当年被雨水冲刷的涂鸦还隐约可见，那是他们高三那年偷偷用粉笔写下的"未来可期"，如今字迹早已斑驳，却像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轨迹——虽历经风雨，依然清晰可辨。跑道边的合欢树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教学楼还高，粉白的花絮簌簌落在林心肩头，像极了六年前那个初雪天，顾霄悄悄别在她发间的绒花。彼时他冻得通红的手指，笨拙地将绒花别进她围巾，呵出的白雾在路灯下凝成细小的冰晶，而她当时假装没看见他耳尖的红晕。

　　"闭上眼睛。"顾霄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心顺从地合上双眼，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混着落叶被踩碎的脆响。风掠过耳畔时，她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水味，那是顾霄特意为今天喷的，和他第一次约会时的味道一模一样。记忆突然翻涌，她想起大二暑假，两人挤在图书馆的小隔间复习，顾霄衬衫上的雪松味混着油墨香，让闷热的夏天都变得温柔起来。那时他总在她犯困时，悄悄在草稿纸上画小太阳，再用橡皮轻轻擦掉边缘，只留下暖融融的光晕。而此刻，她听见顾霄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与记忆里他偷偷画她睡颜时的小心翼翼如出一辙。

　　当她再次睁开眼，老槐树的枝桠间挂满了星星灯，暖黄色的光晕将树干上的刻痕照得清晰——那是他们每年纪念日都会刻下的数字，从"1"到"6"，见证着六个春秋的更迭。树下的草坪上铺着白色野餐布，摆满了他们恋爱时最爱的零食：橘子汽水、桂花糕，还有顾霄亲手烤焦的曲奇饼干。野餐布的四个角压着鹅卵石，其中一颗是他们在洱海捡到的，上面还残留着海浪的纹路。在饼干盒旁，摆着个玻璃瓶，里面浸泡着几片枫叶，正是顾霄支教时那半片枫叶的完整形态，叶片脉络间封存着孩子们歪歪扭扭的祝福。玻璃瓶旁，还放着台老式卡带机，轻轻按下播放键，传出的是他们大学时最爱的那首《小幸运》，磁带轻微的电流声里，藏着无数个并肩走过的晨昏。

　　“记得这个吗？"顾霄拿起一块边缘发黑的饼干，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大二那年，我偷偷在宿舍用小烤箱给你做生日蛋糕，结果把宿舍保险丝都烧断了。"他的指尖抚过野餐布上的褶皱，那里还留着去年暴雨天，他们躲雨时不小心沾上的泥渍，"这些不完美的碎片，拼凑出了我们最完整的故事。"说着，他突然掏出手机，播放起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二十岁的顾霄手忙脚乱地往烤盘里倒面粉，鼻尖沾着奶油，而镜头外传来林心清脆的笑声。视频最后，顾霄突然对着镜头说："等我学会烘焙，一定给你做最漂亮的蛋糕。"而此刻，他从野餐篮底层取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里面躺着一个造型笨拙却装饰着满天星的蛋糕，"虽然还是不太好看，但这次没烧断保险丝。"

　　林心的视线突然被树洞里的微光吸引。走近一看，竟是当年那枚银色手链，星星吊坠旁多了许多细小的装饰——有支教时孩子送的贝壳，创业成功后买的第一枚金币，还有他们旅行时收集的各国硬币。"我把这些年的时光都串在了一起。"顾霄的声音突然沙哑，"就像你把我的人生串成了完整的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手链，将贝壳轻轻贴在她耳畔："你听，这个贝壳里，还藏着贵州孩子们的笑声。"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信纸，那是支教学校孩子们联名写的感谢信，边角被翻得发毛，"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读一遍。"信纸背面，还贴着张褪色的合照，照片里顾霄蹲在泥土地上，身旁围着七八个孩子，每个人都举着用彩笔画的星星。

　　话音未落，他忽然单膝跪地，黑色天鹅绒盒子在星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钻戒的主钻旁环绕着六颗小钻，对应着他们相爱的年头。"林心，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陪我吃泡面，在我想放弃时带我看星星，在我成功时比我更开心。"他仰头望着她，眼中盛满星辰，"还记得十八岁那年的承诺吗？现在，我想用余生证明，那个少年的誓言永远不会褪色。"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后颈浮现出细密的汗珠，那是紧张时的老毛病，和高中表白那天如出一辙。此刻他的西装口袋里，还藏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反复写着求婚台词，边角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痕。而在他身后的树影里，藏着几个悄悄围观的学弟学妹，他们举着手机，想为这对校园恋人记录下最美的时刻。

　　泪水模糊了林心的视线。她想起创业最艰难的日子里，自己在凌晨三点的办公室为顾霄熨烫西装；想起他发着高烧仍坚持改方案，却在她咳嗽时立刻冲去买药；想起他们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憧憬未来。更想起某个加班的深夜，顾霄突然从背后环住她，轻声说："等公司走上正轨，我们就去拍婚纱照，背景要选满是星星的夜空。"那时窗外飘着细雨，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可眼中的炽热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而此刻，她看见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的照片——那是他们在创业低谷期拍的，照片里两人靠在居民楼天台的护栏上，身后是万家灯火，而他在照片背面写着："有你在，再黑的夜我都不怕"。

　　"我愿意。"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顾霄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野餐布上的橘子汽水罐轻轻摇晃，撞出清脆的响声。他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老槐树的影子恰好笼罩在两人身上，仿佛时光在此刻重叠——当年那个羞涩告白的少年，和如今西装革履的青年，在树下完成了最浪漫的交接。戒指内侧刻着细小的摩斯密码，翻译成中文是"永远与你并肩"。而在戒指盒底部，还藏着张老照片，是他们高中时在操场拍的合影，那时的顾霄偷偷比了个心，却藏在背后没让镜头拍到。照片旁边，还有张纸条，是顾霄高中时写的未送出的情书，歪歪扭扭的字迹里，全是小心翼翼的喜欢。

　　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星坠入人间。顾霄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皮质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各种票据：电影票根、车票、咖啡杯垫，每张上面都写着不同的话。"这是我们的爱情日记。"他翻开最新一页，上面贴着他们公司第一份合同的复印件，旁边写着："谢谢你让我的梦想有了家。"再往前翻，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背面画着简笔画：一个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走向星空。在某页夹着的樱花书签旁，还贴着张便利贴，是林心创业时写的加油打气的话，字迹被咖啡渍晕染，却依然清晰："你就是我的光"。而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张婴儿用品店的宣传单，被折成小小的方块，那是他们上周路过时，顾霄悄悄塞进口袋的。

　　夜风送来操场远处的欢笑声，几个学生正在打篮球。林心靠在顾霄肩头，听着他熟悉的心跳声，突然想起创业成功那天，他在庆功宴上对着媒体说："公司logo上的星星，是照着我女朋友眼睛画的。"此刻，她望着天空中真正的星星，忽然明白，所谓永恒的爱情，不是完美无缺的童话，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愿意携手走过所有的风雨与晴阳。老槐树的年轮又多了一圈，而树下的故事仍在继续。顾霄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下周，我们去拍婚纱照吧，就去我们第一次旅行的海边。"林心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整片星空，而那些星星灯，正温柔地照亮他们交叠的影子，如同他们的爱情，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在星光的见证下，顾霄又悄悄在树干上刻下新的标记——一个小小的戒指图案，旁边是他们未来孩子名字的缩写，带着对新生命的期待，在树皮上生长成永恒的印记。而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藏着的摄像机正静静记录着这一切，那是顾霄特意请来的团队，准备将这场求婚剪成短片，作为他们爱情长跑的珍贵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