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以后》栀竺

17、可惜没有以后

　　时延开始比平时更加努力的去学习，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她。
　　余岁缓缓从病房起来，消毒水的味道刺进她的鼻子中，她不悦的皱起了眉。
　　刘清见她起来赶紧递了杯温水给她。
　　“谢谢！”
　　余岁接过水喝了起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回忆。
　　萧嘉善削了个苹果递给她：“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医院里吧，老师那边已经帮你请了假。”
　　余岁咬了一口苹果，有点酸。
　　刘清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可怜，眼眶都不由红了起来。
　　萧嘉善开口撒娇道：“妈，你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快回家休息吧。”
　　刘清有些不舍得回去了。
　　萧嘉善有些有意的开口：“你怕黑？”
　　“嗯！”
　　余岁笑了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每个人都有弱点！”
　　萧嘉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眼眶也跟着有些红：“可我指的是心灵上的，医生说是因为你停药的原因。”
　　余岁咀嚼着口中的苹果将它咽下去。
　　萧嘉善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努力活下去很难吗？”
　　余岁声音有些哽咽：“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了，早就不想要我了，你知道吗？我那天听到他们的对话，说我马上18岁了，不需要管我了，也不需要在我身上花钱了！”
　　“他们一边要当着我的面对我好，一边又要嫌弃我……一边不想给我花钱，一边又要迫不得已给我花钱。”
　　余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永远不会明白被人嫌弃的滋味，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
　　她能在每一个人眼中看出对她的可怜……他们对自己的好都是在可怜她，她从来就不需要谁的可怜。
　　她需要的是爱，属于她自己独一无二的爱！
　　萧嘉善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余岁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的自我介绍是什么吗？”
　　余岁脸上依旧带着笑：“我说我叫余岁……”
　　萧嘉善：“那天你站在讲台上，阳光照在你的身上闪闪发光，你说你叫余岁——余生的余，岁岁平安的岁！”
　　“而你的岁更应该是长命百岁的岁！”
　　余岁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明明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就转晴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而人也是一样的……
　　萧嘉善伸手抱着她：“你这一生不该如此！”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上天怎么舍得拿走她的命。
　　微微凉风透着窗户吹了进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对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渐渐的模糊了，她不敢说，她怕别人再次将她认成累赘。
　　她这人就是这样，想忘记别人带给她的痛苦，记住所有对她好的人。
　　可到最后所有的痛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忘不掉！
　　没有人知到她一个人的时候有多绝望，一个人吃药，一个人打针，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做手术……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
　　萧嘉善看着她这个样子，眼泪受不了大把大把的往下流。
　　余岁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不值得为我哭！”
　　萧嘉善下午还要去学校，找了个保姆在医院照顾她自己回了学校。
　　时延正在老师办公室填写资料，以后需要用。
　　班主任有些不理解，他怎么就选择了医学，最终提醒道：“你应该朝着计算机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去朝着医学的方向。”
　　时延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余岁的那张脸，她的脸已经清晰的映照在他的脑海中：“因为我想成为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去救治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病人！”
　　而他更想去拯救她！
　　班主任最终什么也没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时延特意买了一束蓝星花带到医院去看余岁，她一个人坐在医院的秋千上，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依旧是那样的耀眼。
　　时延觉得即便在茫茫人海中，自己也能一眼望到她。
　　就像他们说的余岁并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可却给他百看不厌的感觉。
　　余岁手中拿着一个风车，风车随着风缓缓转动。
　　时延走上前将花递给她：“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花美，人更美……
　　时延轻轻地给她推着秋千，她的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
　　一只蓝色的蝴蝶扑闪的翅膀落在花上。
　　时延的目光落在那只蝴蝶上，犹豫了一下，他开口：“想去海边玩吗？”
　　“可以吗？”
　　时延：“只要你想，没什么是不可以！”
　　时延拉着她上了出租车，四周的场景变了又变，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带她去海边。
　　余岁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明明还在出太阳，却觉得有些冷，嘴唇也不由得有些发抖。
　　余岁的脚踩在沙滩上，海水轻轻的拍打在她的脚背上。
　　时延站在一旁给她拍照：“看这里！”
　　余岁转过头去看着他，时延拿手机快速给她拍了一张，有些遗憾的说道：“小同桌，你能不能笑得真切一点！”
　　“唉，你现在见的我都不笑了，我真难过！”
　　余岁被他扮的鬼脸笑出了声。
　　时延欣赏起自己拍的照片：“就应该像这样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余岁凑近他嘴上笑容越发明显。
　　时延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耳朵也不自觉染上一层薄红，微微朝后退了一步，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你干嘛……突然凑我这么近！”
　　他的心脏不自觉的快速跳动。
　　余岁朝后退了一步：“就是想看看你拍的怎么样！”
　　时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你要相信我的技术绝对好看，晚一点我发给你。”
　　余岁手轻轻抚摸上那一束蓝星花，再好看的花终究会枯萎，美丽只是一时之间的。
　　“时延！”
　　时延以前觉得自己的名字很一般，可是从她的嘴里喊出来，却觉得婉转动听……余岁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谢谢你！”
　　让她觉得很快乐，好像这辈子也值得了。
　　时延站在她的旁边默默的祈祷，希望她能撑过无数个秋天。
　　秋风萧瑟，微风拂起。
　　吹走的还有少年的那颗心！
　　时延见时间不早了将她送回了医院，余岁却有些犹豫，她不想回去，她讨厌那里。
　　时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以后每天我都送你一颗糖，这样你的生活也有点甜！”
　　余岁伸手接过那颗棒棒糖，嘴角勾唇：“时延你真的很好！”
　　余岁觉得如果她能再勇敢一点，如果她能再健康一点……她一定会向他表白，即便被拒绝，可惜没有如果！
　　时延看着她地，语气中带着开玩笑都有感觉：“我也觉得我很好，所以你能多喜欢我一点吗？”
　　回复他的是无尽的风声。
　　“我开玩笑的！”
　　余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回他。
　　时延送她回到医院就走，余岁迈步走进自己的病房，发现床头的水没了，起身去外面倒水。
　　一道身影跑过来将她撞倒在地，少年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姐姐不好意思！”
　　余岁看着少年憨厚的样子，笑了笑：“没关系！”
　　宋礼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夸奖道：“姐姐你真好看！”
　　“你也一样！”
　　身后一道女声响了起来：“检查怎么样了？”
　　宋礼转过身去，余岁身材娇小正好被他挡在了身后，可那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妈我都说了我没事，就只是简单的吃坏了肚子，没必要那么紧张。”
　　赵芳华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带你来检查一下总归是好的，万一真的得了什么病，还能及时救治。”
　　余岁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
　　那她曾经那么接受治疗又算什么？
　　宋礼听到她这么说走到了一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那一刻他好像懂得了什么。
　　余岁歇斯底里的质问：“那年医生说我还有救的时候，你对我不管不问，现在他就一点点小事，三更半夜带他来医院……”
　　“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你说话呀！”
　　她试图用曾经他们对她微乎其微了一点好来麻痹自己，可现实却给她来了一巴掌。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抛弃我！”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明明我也很听话懂事，可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想要我！”
　　顾芳华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她没想到会在这家医院见到她，不过很快解释道!：“妈妈只是太忙了，所以没空来看你！”
　　余岁：“你有空带他来医院，没空来看我！”
　　她宁愿对方不向她解释……
　　鼻血顺着她的鼻子流了下来，滴落在地板上，她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惨白。
　　一旁的护士见状赶紧叫来医生，余岁没有撑到医生来直接晕了过去，医生很快将她送进手术室。
　　宋礼看了一眼顾芳华：“这就是你说的已经死去的女儿……”
　　顾芳华只能算是她的后妈，宋礼刚开始并不接受她，但是她对自己非常贴心，每周都带他去医院做体检。
　　甚至在他生病的时候还细心照顾他，眼中的担心不像是装的，宋礼也曾问过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细心。
　　顾芳华当时的回答是：“因为我才有个女儿，因为我的疏忽得病死了！”
　　宋礼也开始接受了她。
　　顾芳华就在医院的长椅上：“我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钱已经够多了，医生都说她没得救了……”
　　宋礼坐到了另一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她更需要你的爱，更何况她还是你亲生的！”
　　顾芳华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吧，而且她很快就18了！”
　　宋礼现在很难将她和平时那个温柔体贴的妈联想到一块，他现在需要平静一下。
　　宋礼独自一人回了家，想到今天的那个女孩他就有些心疼，她的身边好像只有她自己，她会不会控诉自己是抢的她妈的坏蛋。
　　余岁是被外面的太阳给照醒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病服，还加上了一床厚重的被子。
　　宋礼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篮水果，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她的病床边：“姐姐……”
　　余岁扯出一抹笑：“有事吗？”
　　宋礼觉得她有些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心疼。
　　余岁嘴角带着笑：“你想问我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吗？我歇斯底里过可是没有用，质问和争吵得不到我想要的答。”
　　她觉得这辈子也不过就这样。
　　宋礼给她削了个苹果：“那你会讨厌我！”
　　余岁小口小口的咀嚼着苹果：“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反感，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她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去改变对另一个人的看法。
　　宋礼：“我叫宋礼，礼物的礼……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余岁！”
　　她想了想开口道：“余生的余，长命百岁的……或许这个岁只是在我这的看法。”
　　宋礼在口中嘟囔着她的名字，真好听，就是有点可惜了。
　　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时延从旁边的洗手间走了出来：“他是？”
　　余岁：“我妈的儿子，昨天在医院遇到的，他叫宋礼……大概是上天送来的礼物吧！”
　　时延捧起她的脸，少年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是上天送来的礼物又能怎样，你可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公主！”
　　余岁噗嗤一声笑得出来：“你那么严肃干嘛！”
　　时延一滴眼泪砸在了她的脸上：“余岁要长命百岁……”
　　余岁没有哭，而是朝着他扮了一张鬼脸：“哭什么，都说了，余岁要长命百岁！”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生命要结束了……
　　时延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扯出一抹笑：“马上就要到我18岁生日了，公主能不能赏个脸和我一起过这个18岁生日。”
　　余岁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必须的！”
　　时延坐在椅子上，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给她：“生活就要每天来点甜！”
　　“然后忘掉前天所受过的苦！”
　　时延从踏进病房的那一刻就知到她的不对劲，可他试图麻痹自己，在内心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好的。
　　她很快就会好的……
　　她会健健康康的，过完这平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