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君臨

17、解脱

　　　“你们在做什么？！”宋雨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两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在的时间里，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孩子在床上做这种事。

　　“不，雨筠，你听我解释。”柳艺一马当先，一脸委屈地跑到宋雨筠身边，先发制人地说，“是小然。是他引诱我的。你要相信我啊，雨筠。”柳艺真不该做服装设计师，他更适合做演员，演技可真是一流啊。

　　李未然扯着被脱落的衣服也跑了过去，一只手颤抖着抓住宋雨筠的手，一脸哭腔地哀求道：“不是这样的，母亲，是柳叔叔他．．．．．．”

　　“啪——”的一声巨响。那是手掌拍响脸部的声音。李未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脸被甩到一边去，上面是红辣辣的痛，但不及心之痛啊！他似乎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绷断的声音。哦，原来是他跟宋雨筠的母子羁绊被绷断了，他的心终究无声地被摔破了。母亲，果然是不会相信我的话啊！

　　“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宋雨筠厉声斥责李未然，眼中没有什么一位母亲该有的心痛和怜惜，有的是一个女人被抢去丈夫的愤怒和怨恨。

　　“好了，雨筠，小然还小，不懂事，教导一下就好了。”柳艺装出一副好好丈夫的脸安慰宋雨筠，但更多的是怜惜李未然无暇的脸出现这五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说完便半哄半骗地带走了很怒中的宋雨筠。

　　明明早就知道，母亲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明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在这一刻，如此真是地看到一脸厌恶的母亲，心比想象中的更痛。其实，李未然早已发现，宋雨筠并不喜欢他。每次看到他的脸，宋雨筠都是一脸厌恶；每次听到别人说他比她长得更美时，宋雨筠都是一脸的妒恨。他不懂，容貌真的很重要吗？他们不是血缘至亲的母子吗？为何她会如此讨厌他。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李未然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几天后，他被送走了。表面上是让他去学校寄宿，可是他是知道的，母亲不要他了。尽管他苦苦哀求，宋雨筠依旧面不改色地将他送走了。

　　自从那天后，李未然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家。直至那天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新闻：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柳艺嗜赌，欠债千万，抛弃妻子亡命在逃。他还涉嫌当年著名钢琴家李宇凡车祸一事，公关正在努力逮捕他归案审问。其妻宋雨筠亦有涉嫌之疑，被音乐界除名。

　　这消息有如晴天霹雳般撒布漫天，不管怎样，宋雨筠终究是生育他之人，他是该回去看看她的。

　　李未然只是没有想到，打开那扇门后，房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且阴沉。桌椅七歪八倒地躺在木质地板上，遍地是天花板上的灯饰摔破的玻璃，折射着窗外的丝丝阳光，闪亮闪亮的。衣布，纸屑满天盖，厨房里的水龙头似乎还未关紧，滴嗒滴嗒地传来了水声。这，还有人住吗？

　　不。母亲肯定还在这房子了。李未然相信，因为母亲是个重情的人，尽管爱错了人，可这个房子还有她认为快乐的时光，所以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就像父亲李宇凡的房子，母亲虽然不爱父亲，可她并没有因为父亲去世而变卖父亲的房子，它依旧安然无恙地在那里，时不时还有些工人去打扫。

　　于是，李未然越过破烂不堪的客厅，去找宋雨筠。

　　很快，李未然便在宋雨筠的房间里找到了她。只见她和柳艺的房间也难逃一劫，只是物是人非，宋雨筠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相片，那是她跟柳艺的结婚照。

　　“母亲．．．．．．”李未然轻轻地呼唤了宋雨筠一声，但却被这么一张脸吓坏了。脸上的泪痕弄花了他的妆容，恐怖而吓人，还有她脸上不知缘故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这还是以前那
　　个温柔大方，美丽动人的宋雨筠吗？尽管这样，李未然还是稳住脚步走了过去，

　　“母亲，你，还好吗？”李未然跪在宋雨筠面前，轻轻地想要帮她梳理头发。

　　“啪——”的一声，宋雨筠甩开了李未然的手，冷冷的看着他，讽刺地笑着说：“你来干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怎样，如你所愿，我现在已经是臭名远昭的恶毒的女人。为了情夫而残忍地杀害自己的丈夫的恶毒女人。哈哈～～真是讽刺啊！怎样，你很开心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抛弃我逃了，音乐界将我除名，连宋家也驱我出族。怎样，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哈哈哈哈哈～～”宋雨筠疯狂地大笑着，手舞足蹈地一把将李未然推开，恶狠狠地大声斥咄他。

　　“不，不是这样的。母亲，我没有．．．．．”李未然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不要这样，
　　母亲你到底怎么了。”不管宋雨筠有多讨厌他，但她终究是他的母亲，他只是个想要母亲小小疼爱的孩子罢了。

　　“不，你是谁？不要碰我，你是谁？！”阿宋雨筠突然受惊，一把推开李未然，抱着双腿惊恐地盯着李未然。

　　“母．．．．．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突然认不出他来。李未然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似乎害怕吓到她，故轻声地说：“母亲，是我啊！我是小然阿。母亲，你怎么
　　了？”

　　“不，你骗人。我可爱的小然才不是你，才不是你这张狐狸样，祸国祸民。”宋雨筠气愤地再次打开李未然伸过来的手。

　　狐狸样？！原来他在宋雨筠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这就是她厌恶他的原因吗？李未然稍稍有因为这个原因而感到不振，但接下来的话才令人大感打击，更是让他一振不起。

　　“不。你是我的小然。我的小然确实是长着一张狐狸样。”宋雨筠咬牙切齿地用力甩了李未然一巴掌，尖细的手指甲划破了李未然的脸，红肿红肿，又因为力度过大，嘴角也渗出一点血丝。

　　宋雨筠见李未然没有反抗，一脸呆滞，不满。用手指用力地拑起李未然精致的下巴，看着李未然因为手指甲陷入肉里疼痛而紧皱的眉头，这才笑着说：“知道你为什么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跟宇凡的原因吗？”

　　李未然愣了。她准备要说什么？李未然早就发现他跟宋雨筠长得不像，可没有想到原来他跟李宇凡也不像。这代表什么，她又准备说什么？！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跟宇凡的孩子。你并不姓李啊！哈哈！你不姓李啊！”宋雨筠很兴奋看到李未然因为这个消息，而显露出一张灭顶的脸，真实美极了。　　“当年，我进李家的门之前，跟某个男人有过一夜情，之后我便怀着你嫁给了李宇凡。是的，宇凡早就发现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但因为李家的面子，他才让你出世。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你叫他‘爸’，而只能叫‘父亲’的原因；而我却根本不想生下你，所以根本不愿听到你叫我‘妈’。你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出世的人，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你只是一个不知是谁的野种罢了，你只是一个孽种啊！哈哈哈哈哈哈，李未然，你不是姓李的，你只是个孽种罢了。哈哈——”宋雨筠咬牙切齿地将所有事实都道出来。她疯了，她终究还是疯了。

　　“不，不是的．．．．．”李未然不愿相信，这些都是假的，骗人的，这都不是真的。他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他是姓李的。李未然悲痛地哭了，痛，心好痛，“不是这样的，父亲他，待我很好啊！”

　　“待你很好？哈哈哈～你是在太天真了。”宋雨筠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李宇凡根本就没有生育的能力。他待你好，不过是想要一个继承人罢了。他真的待你好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也是如此地厌恶你而已。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人爱的东西罢了。”宋雨筠愤愤地一把将李未然甩开。

　　不是的，不是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而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李未然也在这时崩溃了，麻木了，心被别人狠狠地践踏，摔破。麻木了，什么都结束了！！

　　“你是一个狐狸精，你不该出世，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柳艺不会因为你而杀了宇凡；要不是你，柳艺就不会骗我，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这孽种的错。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宋雨筠愤怒地狠狠地双手插着李未然的细脖，眼珠瞪得快要道出来了，嘴角也都快扯到耳边上了。她疯了，她彻底崩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未然被扑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握着宋雨筠的手。看着这样的宋雨筠，原来她是如此地憎恨自己，这也难怪。他并不应该降世，因为他的存在，他们都受伤了，都是他的错。李未然已经无力再流泪了。泪水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品，他没有资格拥有的东西。是的，或许自己的死去能够换取母亲的解脱，更何况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他，没有人会为他流泪的，没有。所以死去也并不是一件坏事。离开吧，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污秽不堪的地方吧！

　　宋雨筠依然疯狂地大笑着，手上的力度没有松弛的迹象，李未然也放弃了挣扎，心脏似乎慢慢地若有若无地跳动，血液一下子全部像脱了阀的潮水，全涌上了脑上，呼吸已经变得微弱，有进无出，大脑似乎也开始罢工，一片空白。

　　眼皮好重，好想睡。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听不到了。终于要死去了吗？太好了！这会儿母亲会更开心地笑吧！

　　“母．．．．．．母亲。”李未然最终费力地呼唤一声，眼皮重重地关上了，双手脱离地垂倒在地上，头轻轻地侧倒在一边。

　　已经，结束了。

　　母亲，母亲。不管你再怎样恨我，我还是爱着你啊！

　　这是李未然最后想要说的话！

　　在这一刻，宋雨筠的笑声咋然而止，她似乎听到了李未然的呼唤。双手放开了李未然的脖子，双眼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水灵。只是，她似乎看不到，看不到倒在她身下的李未然。

　　“小然？！小然，我可爱的小然，你在哪里啊？”宋雨筠紧张地四处张望。

　　“母亲．．．．．．”一声童稚声从她背后传来。

　　“小然。”宋雨筠敏感地转过身去，对着空空荡荡的阳台，皱着轻颦道，“小然哦，怎么躲起来了。”

　　在宋雨筠眼中的小然还是那个只有四五岁的，精灵可爱的小然；而不是那个长着一张狐狸样的李未然。

　　突然，他看见“小然”笑着跑开了，消失在他面前。宋雨筠立马紧张起来，站起身来，追着“小然”跑了过去，紧张地呼喊：

　　“小然，小然。你在哪里啊？！”

　　————

　　在另一头，漆黑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一些痛苦的沉吟，床上的人精致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沾湿了，樱唇紧抿，十指关节发白，紧紧地抓着床单，看起来异常的痛苦，可是双眼并没有要睁开的迹象，全身不停地颤抖，嘴边发出轻微的声音，靠近一听，只道是：“母亲．．．母亲。”

　　看到这样，南宫君皓吓住了。他本想今天夜袭李未然的，只为早上之事而来，只是看到李未然已睡，无趣地想要离开，可是转身之际却听到了李未然的呼唤。

　　“不要走，不要．．．．．．”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又一声轻而缓的紧张呼唤。

　　南宫君皓停住了脚，以为李未然在叫他，笑了。原来她在欲擒故束啊！他笑着走过去，只是没有想到他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幕。

　　“舞阳？！怎么了！”南宫君皓紧张地小跑过去，坐在床边，看着李未然紧闭的双眼，还有那痛苦的表情，吓坏了。

　　“舞阳，舞阳，醒一醒，你醒一醒啊。舞阳。”南宫君皓焦急地握着李未然冒冷汗的手，紧张地轻拍李未然苍白的脸，心疼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不，不要。母亲．．．．．．不要．．．．．．不要我啊．．．．．”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流出来，嘴边也喃喃地呼喊着“母亲”

　　母亲？！是娘亲的意思吗？南宫君皓不解，可他现在没有时间管这些小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叫醒沉睡在梦魇中的李未然。

　　“舞阳，舞阳，快点醒来，不要再睡了。”有这么一刻，南宫君皓担心他会一睡不醒。他还从未如此担心过一个人呢。为了叫醒李未然，南宫君皓紧张地加大了力度轻拍李未然的脸。

　　“啊”的一声，梦碎了。李未然惊恐地睁开了双眼，梦碎了。映入眼前的是南宫君皓那俊俏的脸，那是一张紧张不已的脸。他在怕什么呢，他在在乎自己吗？原来，还是有人，还是有人在乎自己的。

　　李未然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哗”的一声，坐起身来，紧紧地投入南宫君皓的怀里，头深深地埋入对方的胸前。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南宫君皓也松了一口气，温柔地轻轻地抱紧颤抖着的李未然。原来她也有这一面，她小小的身子里到底藏着什么过往让她如此害怕呢。南宫君皓心痛地抚拍着李未然的背，道：“只是梦，一场梦罢了。不要再怕了，梦已经碎了，不用再怕了。”

　　不是的，这不是梦。这是他那悲哀的过往啊。怎么可以忘记，自己并不姓李的，母亲是如此地憎恨自己，恨得杀死了自己，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是一个没有人要，没有人爱的人，是一个不知生父是谁的野种罢了。长着一张狐狸样，祸国祸民。想到这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汹涌而至，把南宫君皓胸前的锦袍完全沾湿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只是梦。没事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啊！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南宫君皓坚定又温柔地许诺。

　　是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尽管这也是一场梦，一场很美好的梦，拜托，上天拜托你，不要让它这么早就破碎。因为很温暖，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不愿放开，不想放开这个怀抱阿．．．．．．

　　这一刻，两人都放下身段，仅仅相拥，忘乎所以。丝毫没有发现，半掩的窗户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冰冷的月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晚风吹响了竹叶，吹走了她的呼吸声。静静地，像黑影般安静地站在那里，死死地顶着屋内的两人。

　　从一开始，她便开始立在那里了，早在南宫君皓来前，她一直都默默底地守在李未然旁边。看到两人相拥，她愤愤地瞪大了眼睛，手紧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恨意和杀机。

　　此人便是被众人所遗忘的————青纱。

　　她到底想要杀谁呢？！不知。青纱在看了他们一眼后，就开始向后退，后退，直至身影完全被黑夜所吞噬，不留痕迹地退离了。

　　片刻，李未然终于冷静下来了，身体不再颤抖。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如此失礼地拥抱南宫君皓时，脸蛋刷地一声红了。连忙慌张地推开了对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君皓发现了，李未然其实很容易脸红。可是他脸红时好美，好可爱。他就是喜欢他脸红的样子，更是喜欢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他知道，如果此刻他再逗李未然，对方一定会愤愤地瞪他，赶他走。可是南宫君皓发现自己似乎是被虐狂，明知道对方会发怒，他就是想要逗他。

　　“因为朕本打算夜袭你啊！”南宫君皓戏谑地笑着回答。

　　果然，李未然听后恼羞成怒，愤愤地死瞪着南宫君皓，大声地喝斥他道：“出去，你给我出去。”李未然一把推开他。

　　“舞阳这可是过河拆桥呢？”南宫君皓被迫后退几步，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嬉笑着靠了过去，“刚才舞阳可主动得很，现在是怎么了，害羞了吗？”

　　“闭嘴！”李未然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尽管月光微弱，南宫君皓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红彤彤的脸。

　　南宫君皓笑得更欢了，不顾李未然的反抗，将他拥入怀中，愉悦地大笑着。

　　“走开——”李未然被他笑得脸不能再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