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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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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嫱走后,不远处的钟鼓楼敲响了宵禁的报时声,东宫内鼓声沉闷,心弦不宁,眼泪斑驳了女子的妆容。
十三娘此生不求有情人,但求一知音,老天爷呀,可否把我的嫱娘还我。映娴失魂落魄地走着,脚步虚浮,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她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此刻却盼着真有。
不知不觉,映娴走到了东宫门口,绾娘已经站在那等她了,“十三娘,你还好吗?”
“没事。”陶映娴应着,将手中的玉簪递给了绾娘,“帮我收起来吧,公主赏的。”
“是,刚刚太子殿下也遣人送礼给各家,我见您还没回来,已替您收下送回府中去了。”绾娘将簪子收进了玲珑小袋中,动作轻快。
眼见天色已异,绾娘提议道:“不然娘子今天就别骑马了,还是让绾娘雇辆车吧?”
“这时候了,如何来得及雇车?无妨,就骑马回去,也免得阿耶阿娘为我担心。”映娴拒绝了绾娘的好意,此刻,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骑马回去,心里还能畅快几分。
“那好吧。”
“今日见过四公主的事,也不要和我阿娘说。”
入夜,映娴回到了府中,阿耶阿娘都已入睡,只有阿姊房中灯还亮着。要去找阿姊说嫱娘的事吗?
映娴走在通往小院的石板路上,眼前的一切都好寂静,借着绾娘手中的长灯,她才发现,原来,她们院中已长了不少杂草了,虽然还并不茂密。
这些细微之处太容易被人遗忘了,终于造成了今日的萧条之景。映娴定了定神,终究还是同绾娘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内,绾娘服侍映娴完洗漱后,就回耳房了。此刻,房中只有一人一猫,当然还有满屋子狼藉和飘散在空中的猫毛。她回来太晚,家里的小狸奴是真真切切生气了,怕是在屋子里为非作歹一天了。
“二宝,我是真拿你没办法呀!”映娴将这小狸猫一把抱起,她口中还残留着几分酒气,索性连人带猫坐卧在躺椅上,一手顺毛,一手喂小鱼干,“我们二宝!真可爱!”
二宝通身雪白,乃是一只尺玉。吾家有狸奴,足以慰风尘。听着二宝均匀的呼噜声,映娴也安定了许多,她细想,如今能劝动陛下和皇后的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她记得,十一岁时,便在春日宴上见过那位殿下了。远远一眼,君子眉样清秀,面若九春,只可惜这场宴会男女分席,几乎都隔着屏风,之后就很少见着了。
今日这场婚宴举世瞩目,那些俗世人第一次见了太子的威仪,也少不了阿谀:颛和不弃我少年郎,叫殿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颛和是传说中掌管美貌的神女,今日的殿下一袭红袍,姿容决绝,那些人说的倒也不算虚言。今日婚宴陛下大喜,每每赞道:希言最肖我。
听人说,太子刚出生的时候,陛下便对诸臣民说:为君者顺应民意,行“清静无为”之政,望吾之长子希言自然,从此便唤作希言。
为得一个陆希言,陛下是费足了心思的,几乎可以说是打造了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传闻,陆希言自幼习武,单请一位启蒙之师,便花了足足三千金,人们口中剑圣淮川也只不过是他的随侍。都说千金易得,人才难求,可寻常人家也许一生都不曾见过一两金。
等到了八岁,陆希言又前往深山拜得隐士良渊为师,那良渊名满天下,世人皆称他为乐泉先生。
不过,良渊却是个忧道不忧贫之人,家住山林,隐于泉旁,平日根本不轻易搭理人。要打动这样一位贤士,金银是不够看的,还得有机缘。若细想,这其中也不知搭进去了多少人的机缘……
人若自幼得如此教导熏陶,便不是天赋异禀之人,也能文武并进。如是,太子七岁能御马,十一岁时参与军国政事,十三便能监国。也难怪世人皆说,天下若才有八斗,太子殿下便要占去四斗。
不过,这些也都是传闻,但毋庸置疑的,是太子的才慧举世无双。可要打动这样一位聪慧过人的太子殿下,她要搭进去多少机缘呢?
映娴想了许久也没有主意,她对太子实在不太了解。她知道,若是阿姊有求,太子殿下那总会念旧情的,只是太子已成婚,二人关系大不如前,所谓行行任天地,无为强亲疏,如今实在不合适。
长夜寂寥,烛火燃尽,又添新烛,狂妄一思,她有时真想世间万物都付之一炬。这一夜,她翻遍了房中所有典籍,仍旧毫无解法。
映娴愁眉苦脸之际,却见二宝耳朵一竖,嘴里喵喵叫着,突然起身从她怀中跳出,直奔门外而去。
“二宝,你吓我一跳!”映娴骂骂咧咧的。且不说思绪忽断,这二宝窜得太急,她身上的汗衫子都被勾了不少丝。
“喵奥!喵奥!”等映娴反应过来,二宝已徘徊在外门附近,似是想要出去。
“真拿你没办法!”
映娴索性决定同二宝出门透口气,又记起门口风大,饮酒后吹不得风,又特地从桁上取了衫子披上才出内室。
她腹诽道:外头鼓都敲两回了,它还要出去玩,真是惯坏了这斯了
可还没等映娴去到门前,这门却“嘎吱”一声开了,她原以为幽静的庭院,却不想有了意外之喜。
“怎么是你!”
来人一身醒目的红衣,腰间系的是一鎏金花鸟纹香囊,额前青丝如墨,不见半点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