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心两用》岳上飞天镜

23、白月光12

　　周序总觉得，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经历得最长的一个暑假。可真到了尾巴根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深切体会到，原来假期这种东西根本和长短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欢乐的时光永远都是短暂的。

　　再怎么长，再怎么悠闲畅快，都会有结束的一天。更何况，因为谢祁之带来的波澜，使得这个本应该很欢乐充实的暑假也有了点乏味和烦恼。

　　开学这天，周思邈和裴佑月说什么都要开着自家的私家小轿车亲自送两个孩子报到。

　　为此，周序闹了又闹，嗓子都喊劈叉了，也没起到任何的作用。

　　“爸！妈！”周序扒着前排的两个座椅，用公鸭嗓一般的嗓音最后哀求着，“其实让于叔来就完全可以了，你们真没必要亲自跑这一趟！”

　　退而求其次。私家车接送也不是不行，那么大一学校进进出出的能塞多少学生啊！听说光是今年，北华入学的就能有六千多人，那里面肯定什么样背景的家庭都有。

　　周序一退再退，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是于叔来送人，而不是她的这一对有点爱装逼，又有点自来熟的父母。

　　一心扑在如何拓展商业版图上的周思邈，对于自家女儿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是感受不到的：“难得给你于叔放个假，你就让人家休息休息呗！怎么了？难道因为你姓个周，还真要学人当周扒皮？”

　　“妈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于叔是多少年的老司机了，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周序怎么可能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呢。

　　有一说一，能做出来这种事的可不是我这种单纯善良的学生党，倒更像是您这个浸淫商海的资本家啊。再说了，有人会把自己亲生闺女说成是周扒皮的吗？

　　周序盯着周思邈的后脑，在心里腹诽了个痛快。

　　或许是周序不满的眼神太过直白，本来一心装死的裴佑月这下也坐不住了：“行了，序序！你看看嘉禾，不管是我们送你，还是老于来，他不始终都接受良好吗？”

　　呵呵，陈嘉禾敢不接受良好吗？陈嘉禾在这家里有挑三拣四的权利吗？就算是有，可他这性格……不能说逆来顺受，但是在她这个岁数最小还是同辈人的手上都翻不了身，可见注定难成大事。

　　周序很是惋惜地撇了撇嘴，用余光偷偷瞥向了自己身边的少年。金色的余晖打在他骨相优越的侧脸上，不说别的，光看这张脸就足以证明，他一定是造物主最满意的那批作品之一。

　　其实陈嘉禾这个款的男生和谢祁之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会成为人群的焦点。就算偶有短板，可是瑕不掩瑜，多的是人会为了五官而忘记那些小瑕疵。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相处这么久，陈嘉禾的小瑕疵是什么？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还真是难解。周序托着一边的脸蛋，目光也从一开始的偷偷打量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盯着。

　　所以，可能是……超绝钝感力？

　　都这么盯着他了，反射弧愣是长得跟某古早奶茶销量一样，绕了地球一圈又一圈。

　　“陈嘉禾啊，你长点心吧。”周序老神在在地啧了几声，“这都进了大学校园了，人际关系可不会像高中那样单纯了，你，自己多注意！”

　　再怎么担心这种地主家……啊不，是借住在地主家的傻儿子，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毕竟在出个门都要坐校内公交的北华大学，她所在的地球科学学院和陈嘉禾的通信学院之间的距离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又不是他爸妈，谁要时刻守着自家的傻儿子呢。

　　周序很快就把自己挑起的话题忘在了脑后，继续开始磨人：“爸妈，那你们能保证一会儿下了车能正常点吗？我既不想炫什么家里有钱，也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没法独立！”

　　这应该是每一个刚刚步入大学的年轻人的心声吧。周序也是做了一番小小的挣扎，才决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的。

　　裴佑月听了这话却是直接笑出了声：“你看你，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爸妈两个人岁数加起来都快入土了，还能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就是啊序序，你别总从别人身上找问题。你就说你小时候，我们可没有跑到学校里去敲锣打鼓宣扬什么吧？不就是你自己每天在各种炫吗？”周思邈向来是翻旧账的一把好手，有了自己老婆打头阵，说起话来更是直来直去。

　　周序瞬间哑声了……因为心虚，也因为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才恍然感悟到爸妈说得好像真的是实情啊。

　　“姐姐，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啊。”

　　这话乍一听，是在夸她，只是陈嘉禾憋笑憋到上身发抖的样子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你们就合起伙来损我吧！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主动和你们任何一个人再多说一个字！”撂下这句没什么分量，而且必然会分分钟打脸的狠话，周序气鼓鼓地划亮了手机屏幕。

　　刚刚才手机就在震动了，只是她在和他们三个掰扯一个事关个人底线和原则的事情，周序才没第一时间去看。

　　说起来，她和谢祁之的缘分还真是有点千丝万缕的呢。即便两座城市相隔万里，可架不住北华大学和平辰大学是同一天的开学日啊。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的，到了学校要互相给对方报平安，拍点视频照片什么的。

　　值得细品的是，这种类似于约定的提议尽管是周序提出的，可谢祁之大可以不答应啊。然而事实就是，谢祁之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当时就一口应下了。那急切的样子，生怕周序会反悔似的。

　　不管谢祁之是心中有愧，还是有点男女之间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感情在作祟吧，反正周序是把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个约定当做了新起点。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对于真爱的定义已经足够宽泛且包涵了。年龄可以不是问题，性别可以不是问题，有时候甚至连物种都可以被忽视……那空间距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序兴冲冲地点进微信界面，然后弯起的嘴角瞬间僵得不能再僵。怪她怪她，这一波怪她，平常关注了太多娱乐圈的花边新闻，无聊又琐碎的八卦推送属实是有点多了。

　　“姐姐，你在看什么？”陈嘉禾将脑袋凑了过来，但是视线却很克制地没有直接往手机屏幕上落。

　　这让眉头皱到一半的周序不由地松了口气：“哦，我还以为是谢祁之的消息呢。”

　　嘴上承认是一回事，可是让旁人亲眼看到却是另一回事。好在陈嘉禾这人还是挺懂分寸的。

　　“前面修路，别看手机了，玩多了会晕车。”陈嘉禾娴熟地趁着周序没反应过来，将她的手机撤走了。

　　得。有的人禁不住夸，上一秒还夸他呢，下一秒就原形毕露了。

　　周序气不过，一手撑着真皮座椅，一手伸长了去够被陈嘉禾藏在身后的手机：“我答应你不看就是了，你把我手机还我！”

　　对于两个孩子的打闹玩笑，周思邈早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是免疫了。只有裴佑月，作为从小看小说追偶像剧长大的那一批先人，她是深谙某些套路的。

　　为此，围绕着周序和陈嘉禾的调侃总是少不了的。

　　“嘉禾，就算去了大学，你也要替阿姨多看着点序序。她这小皮猴子啊，也只有你治得住！”

　　其实本身这话还不会惹人往深处去想，只是裴佑月那种暗戳戳挑眉和抿唇偷笑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你们有戏”刻在脸上。

　　“裴阿姨，您把我想得有点太重要了。”事实上，不是自己能治得住周序，明明是周序治得住他才对。

　　至于抽走她手机的事情，只不过是找了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不想让周序对他生气。晕车是假的，不让看手机也是假的，他就是很小心眼地不想让周序和谢祁之有什么交集而已。

　　谢祁之，都远走到平州去读大学了，凭什么还要来纠缠周序。接下来的四年，唯一有资格陪在周序身边的人，有且只有他陈嘉禾一个。

　　如果说以前他还在乎许多包含道德在内的各种虚的，可自打谢祁之做出远离周序的世界这个决定之后，他内心的阴暗面就开始疯狂滋长了。

　　不遵守规则，自我放逐的人是你谢祁之，那就不能怪其他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了。

　　“姐姐先别动，能不能让我缓缓？”陈嘉禾后背靠在座椅上，紧紧闭着双眼，努力演出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我已经有点晕车了。”

　　“啊？那你快闭上眼睛啊，别说话了！”

　　即便双眼闭紧，可周序紧张兮兮的语气却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看吧，如果不能一开始就在她的心里占到一定分量，那就靠一些小聪明来凑吧。

　　结果，总是会一样的。

　　陈嘉禾紧紧攥着手机，在与周序无声的对峙中熬过了一秒又一秒。90、91……心中默数的数字连100都没到，周序一把掰开他的掌心，将手机夺了回去。

　　好吧，自己在周序的心里分量是有，只是还不太多。

　　——

　　车子七拐八拐，很快驶入了北华大学。

　　一进校门，周序和陈嘉禾就纷纷被热情的学长学姐们给围堵了起来。

　　“学妹学妹，你在哪个宿舍楼住啊？我可以带你过去！”

　　“不用了，孩子有我们夫妻两个提行李。”周思邈可看不上那种一看到自己女儿就两眼放光的浮躁男生，光看面相，就让他这个老父亲怪不爽的。

　　难怪说，婆媳和翁婿的关系自古就难相处。以前在人人只顾着学习的初高中阶段还没什么感觉，今天送序序上大学，那种危机和分别感就一下涌了上来。

　　周思邈简直是神挡杀神，都不用周序主动开口，当老爸的已经是替她拒绝了很多搭讪。

　　相比较自己这边，陈嘉禾那边就显然有点形势不妙了。

　　“陈嘉禾，你快跟上啊！”周序站在原地，冲陈嘉禾招了招手。

　　这才开学第一天，他怎么连拒绝人都不会啊。周序表示自己对这个白捡来的便宜弟弟感到十分头疼。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秒，原本还像是明星出街一样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陈嘉禾忽然就杀出了重围。

　　他单肩背着书包，手上推着行李箱，在滑轮飞速转动带来的杂音里，大步流星地径直朝着周序走来：“不办卡，不加社团，不了解，手机没电，谢谢！”

　　好家伙！这一回轮到周序愣在了原地。是谁刚刚嫌弃别人不懂拒绝来着，应该不是她吧？

　　人家陈嘉禾这哪里是不懂拒绝啊，简直是把别人张口的机会都给堵死了。

　　少年人唇畔绽放出了最纯粹灿烂的笑容：“姐姐别怕，以后你不想搭理的人，都可以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