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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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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处置江妈妈的事,不多是就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李嬷嬷想着打听,但林氏院子里的人口风很紧,只推说是妈妈上了年纪,林夫人早有打算让她老人家去养老。
一时二房院子里没了盯梢,她便有些迟疑的开口。
“没成想,这林夫人也是个狠心的,听闻江妈妈是她的乳母,都说乳母似半个亲娘,伺候了她大半辈子,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么替她不平,不如你替了她去?”崔老夫人横了她一眼的,又说:“这事儿也怪她自己命不好,有个见钱眼开的丈夫。”
“是......”
“那个和他合伙的人,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李嬷嬷便忙说道:“没有,掮客收银子办事,我与他隔着门房,他认不出我。”
“那就好,”老夫人长舒一口气,道:“如此既替老四填了亏空,又能把自己摘干净。这世上还当真有这样的蠢人,听了一本万利四个字,都以为能发财。”
“谁说不是呢,”李嬷嬷自是佩服老夫人,说道:“但亏得有这些蠢人,拿捏起来容易。”
崔府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崔密祯耳朵里,只是沉吟些许并不说什么。
这一日,他去东宫复命,就见太子抱着刚满月的小郡主晒太阳。
听闻太后很是喜欢这位小殿下,落地三天就被抱去垂花宫养着了。
“殿下,”他唤了一声。
“你来了,”李照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抱着孩子小心哄着。
“何元朗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她姐姐几次欲言又止求到我跟前,我想着,让他早些上路,免得节外生枝。”
“是,”崔密祯垂眸应着,又道:“卑职这就是去办。”
“我记得,羽林卫里有个叫图峥的,可有印象?”
“殿下的意思是......”
“这一趟押解,叫他去办。”
他记得图峥只是良家,出身平民并非武将世家,兵部员外郎查验过的户籍,应当是来历清白的。
忽而太子怀中的婴孩扭了扭身子,哭出声来,将他的思绪拉回。
太子只得无奈地拍了拍,哄道:“哭什么,父王疼你,带你去见你母亲可好。本王的小丫头,可不能白白受委屈咯。”
崔密祯躬身作揖,脑子里还盘算着。
直至人走远了,他也还未起身,直至小宫人来提醒。
“崔大人,崔大人?”
崔密祯直起身,看着太子远去的身影,忽然想到什么了。
“没事,”他便转身离开了。
正值晌午,他回到校场,吩咐人唤了图峥过来。
曹苗领了人过来,崔密祯抬头,见是一个国字脸年轻武夫,生得浓眉大眼,通身身正气的模样,一时有些意外。
“军中兄弟事多,何家小郎君又有些来历,你在羽林卫也有些日子了,这趟差事要烦你走一趟。”
图峥愣了愣,继而抱拳道:“得令。”
曹苗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冷意,等人走了,才问:“押解罪臣,都是官差打点,怎的这一回,忽然点了咱们羽林军的人。”
“曹苗,”崔密祯并不答他,只问道:“图峥可有家眷?”
曹苗摩着胡子思索了些许,便说:“他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个姐姐,多年前就染了恶疾病故了。”他回头,好奇道:“大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崔密祯轻叹,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茶盏,说道:“没什么,只是.......”
他抬头吩咐乘风,说道:“派两个人跟着,不必做什么。”
“大人是不放心?”乘风对图峥有些了结,虽性子古板了些,秉性却好,不是那等偷奸耍滑之辈。
“若是有个好歹,别牵连了咱们才好。”
“是。”乘风会意,便匆匆跟着出去了。
转眼到了中秋,崔密祯照常下朝,回到府中就会不自主地寻姚请梧的身影。
只见她正和小玉儿绕线团,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
“穗穗。”他走上前去。
小玉儿听见声音,朝崔密祯欠了欠身,就一溜烟跑了。
脚下散着几个彩球,他俯身一一拾起来,放到竹篮里。
“每日可觉得无聊?”
姚清梧拖着下颚,想了想,说:“倒也不慎无聊,小玉儿每日都会与我说话,难为她时时刻刻想着,替我解闷。只是有些想月牙儿,也不知他一个人在临安过得可好,夜里可曾闹脾气。”
崔密祯顿了顿,垂眸道:“如今京中时局动荡,临安好歹是安稳之地,比这里妥当。”
“我知道,”姚清梧笑着说:“只是我想着如今住了快有大半月了,也该回去了。”
少女巧笑倩兮,令人开不了口拒绝。
“回去了,也不是见不到了,”姚清梧知道他的秉性,对她的事,一贯爱钻牛角尖,便笑着说道:“即便明日就回来,临安那边还有许多事要料理。”
既如此说,崔密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闷闷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中秋前怕是赶不回去了,想着过了中秋就启程。”
“好,”崔密祯一口应下了,本就无名无分,临安毕竟还有她的家眷,他抚摸着她的侧脸,道:“到时候,我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他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常服,说道:“难得回来一趟,后日我休沐,左右无事,到时候陪你四处走走。”
接着,他又唤来了章氏,低声吩咐了几句。
章姑姑眼中闪过错愕,又看向姚清梧,眼中含着一丝酸楚,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眼看着快要到中秋,外头渐渐热闹起来。
市营司在仙林山处搭建彩棚台子,中秋庙会是大节,年年热闹。
早起时,她便告诉崔密桢,想去千林寺上香祈福。
崔密祯打量了她一会儿,应下了,又嘱咐了两句,解了腰间的令牌给他,说:“别跑得太远,若有事叫人来传话。”
“好,我都知道了。”
崔府的帖子送上门,千林山的主持自然有照拂,早早叫人备下禅房。
姚清梧下了马车,便说:“我去上柱香,你们不必跟着了。”
侍从应了一声,便驻守在原地。
她回身望去,只见的陡峭的五百步台阶上,是一座葳蕤的宫庙,常年食皇家香火,隐隐有些冲天气势。
她刚踏进庙宇,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姑娘,”桐花迎面走过来,朝她欠了欠身,笑着说:“姑娘说兴许能碰见三姑娘,果然来了。”
姚清梧浅浅地笑了笑,十多年的日子,每逢中秋去上香,是姚家姊妹最难得的闲暇时光。
那时候,大姐手里拿着面具,二姐则一路逛吃,只有她提着一盏螃蟹灯,固执地站在高台上等崔密祯寻过来。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三姑娘,跟我来。”
姚清婉在屋子点了禅香,因有李照护着,她休养的还算不错。
二姐虽对着外人清冷,私底下却是个温柔又跳脱的人,可如今,里外都成了清冷的模样。
桐花推开禅门,她站在门外看着姐姐熟悉的背影,轻轻唤道:“姐姐。”
姚清婉不曾回头,只说:“过来,陪我上柱香。”
京城里人多眼杂,她连给父兄立个排位的事都不能办,只能对着一尊神佛,上香诵经。
二人上香后,姚清梧回过身,打量着妹妹的容颜。
妹妹和崔密祯的那些个事,她这个当姐姐的岂会不知。
所以,她向来看崔密祯的时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无端有些厌烦。
可如今,偏偏只有崔密祯,能护着她妹妹。
“你知道么,娘和姑姑一向不对付,何况那时候崔密祯不过是崔府一个没人疼的小冻猫子,拿什么和陆家公子比。可你偏偏看上他,眼中再看不见旁人。”她无奈一笑,又说:“好在爹爹肯赏识他,他又不负所望中了进士,这才让母亲勉强应下了。”
“姐姐.....”她红了脸,不自然地开口道。
想起妹妹惹出的那些故事,姚清婉不免浮出笑意,说:“我那时,总是羡慕你,能义无反顾地爱一个人。不像我,只不过是等着别人来挑选的工具罢了。”
“姐姐!”姚清梧忙拉起她的手,噙着泪摇头道:“不许这么说自己。”
她却淡淡地笑,说:“是啊,谁也不是生来就为了当一件物品的。”
“姐姐......”
“穗穗,”姚清婉双眼有些沉寂,摊开一双玉手,喃喃道:“既然老天让我活着,大抵是有些指引的,手长在我身上,总要去抓到什么才甘心。”
那一刻,姚清梧总觉,二姐身上有些她看不明白的变化。
她握住那双玉手,盯着姚清婉,斩钉截铁地说道:“姐姐想做什么,穗穗都帮你。”
“傻妹妹,我的事我自然有主意,我怎么舍得让你去犯险,”姚清婉倾身抱住她,说道:“姐姐只有你了。”
她又朝桐花看了一眼,桐花会意,从旁取了个匣子出来。
姚清梧将她打开,里头是一叠银票和地契。
“这.....”
这些东西,让她有些震惊。
抄家的之后,家中所有产业都已充公,怎会......
“这是母亲私产,”姚清婉轻叹道:“家中缝变的那日,老管事将这些物什用油布包了投入了池底,只匆匆交代了一句。过后我偷偷派人去找过,竟找了回来。”
她看向妹妹,说道:“我如今深陷宫中,在我手里始终无用,你若是愿意,就料理起来,兴许以后有大用。”
“只是,我不善经商。”
姚清婉笑了笑,说道:“我给你荐几个人,你去寻他们,自然不必你事必躬亲。”
"姐姐既如此说,穗穗照办就是。"
“好妹妹,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