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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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凌婧怡下班后，特意到了一趟公社小学，打算帮孔安悦询问一下入学的事情。
公社小学就在邮局旁边，只有一个院坝，外加一个三层楼的教学楼。
不论学生多少，每个年级都有两个班。低年级在一楼，中年级在二楼，三楼是五六年级。
院坝被铁门锁着，看门的是一个老大爷。
凌婧怡跟门卫说明来意后，他很爽快地放她进去了。
在这里读书的孩子大多离家较远，因此他们中午都带盒饭到学校蒸着吃，吃完了饭，正好可以在操场玩。
好几个男生把一条腿盘在另一条腿上，单脚跳着互相撞击。如果摔倒了，也不会哭，反而觉得有趣。
一楼走廊，林春生正和一群小男孩扭打在一起。
小男孩比他高了一个头，但他丝毫不惧，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就跟个发怒的小兽一样，一拳一个。
其中一个男孩一边打，还一边喊：“都别怂，让这个一年级的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跑了过来，她将扭打在一起的孩子分开，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可林春生不服气，还想冲过去打人。
女老师拉住林春生的胳膊，并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屁股，“这一巴掌，是为了惩罚你打架闹事，你知不知错！”
林春生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女老师见林春生不说话，再次抬起手，“你不说话，我就打到你认错为止！”
凌婧怡看见后，直接开口：“老师，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女老师回头，看见凌婧怡后，还有点惊讶，“你是？”
林春生也看见了凌婧怡，他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并大喊了声：“姐！”
凌婧怡蹲下身子，帮林春生擦掉眼泪，柔声道：“我不相信你无缘无故会和同学打架，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林春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天我负责打扫卫生，可他们把他们班的垃圾，全部倒在了我们班的区域。”
女老师皱眉道：“那你也不能打架啊，你跟他们好好说不行吗！”
林春生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跟他们说了好多次了，他们都不改。”
一年级的孩子都站在了林春生身后，七嘴八舌地说道：“对，他们每次打扫卫生，垃圾都丢到我们班的区域上。”
凌婧怡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女老师。
女老师扯了扯嘴角，“既然如此，那今天这件事就算了吧！”
凌婧怡挑了挑眉，“老师，如果我刚才没看错，你打了春生两巴掌呢！”
女老师的表情带着一丝难堪，“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让他打回来？”
凌婧怡笑了笑，“你是老师，他自然不可能对你动手。但其他孩子也犯了错，你总不可能厚此薄彼吧！”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瞪了女老师一眼。
而女老师对她小声喊了句：“校长。”
一年级的孩子看见中年妇女后，瞬间兴奋得不得了，对着她齐刷刷地喊道：“冯校长！”
冯校长看向二年级的孩子，表情严肃，“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见了，你们一人给我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
凌婧怡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林春生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姐，就让他们写检讨。我只是挨了一顿打，不过短短两分钟。但他们写五百字的检讨，至少要写一个小时。”
果不其然，二年级的孩子瞬间耷拉着一张脸，“啊，可是我们好多字都不会写。”
冯校长语气严厉，“那就用拼音代替，下周一升旗时，在全校面前朗读。”
听见还要在升旗仪式上朗读，二年级的孩子更难过了。
冯校长走到凌婧怡面前，笑道：“你是这孩子的家长吧，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说完，还看了眼旁边的女老师，严肃道：“严老师，过来道歉。”
严老师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对不起，我不应该不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就打孩子。”
冯校长对着凌婧怡介绍道：“严老师负责我们低年级的语文，她刚从师范校出来，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差了点。但你放心，她的教学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凌婧怡笑着点头，“原来这就是严老师，春生在家经常提起你，说你上课生动有趣，他学了不少知识呢。”
严老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是吗？其实我也很喜欢春生这孩子，勤学好问。”
凌婧怡看向冯校长，浅笑道：“其实我今天来学校，是有件事想问您。我们学校收五岁的小孩吗？”
冯校长皱眉道：“五岁的孩子大脑发育还没完全，我怕他跟不上其他孩子的学习进度。”
凌婧怡笑了笑，“她妈妈说了，只要能来读书，就算多读一个一年级也没关系。”
冯校长这才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让她带孩子来报名吧！”
林春生等冯校长和严老师离开后，才对凌婧怡问道：“姐，小草要来读小学了吗？”
凌婧怡点了点头，“对。”
林春生咧嘴一笑，“你放心，有我在，保证没人欺负她！”
凌婧怡瞥了林春生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自己算算，你都多长时间没来我这里领糕点了。”
林春生嘟囔着嘴，“是我不想吃吗？分明是那些字太难了！比画还多，我根本学不会。”
凌婧怡伸出手，点了点林春生的额头。“那你就不能多练两次？”
林春生的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姐，我今天和人打架的事情能不跟爸妈说吗？”
凌婧怡一声轻笑，“看我心情吧。”
林春生立马拉着凌婧怡的手，开始撒娇，“姐，我求你了，如果让妈知道，我肯定要被她狠狠地揍一顿。”
凌婧怡只能点头，“行吧！”
凌婧怡下午回家，就将校长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了孔春华。
孔春华笑了笑，“真是多谢你了，我明天就带安悦去报名。”
凌婧怡点了点头，“队里的孩子都结伴上学，你以后可以让安悦跟春生他们一起。”
孔安悦听见自己可以上学后，像只欢快的小鹿，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跑进去，“哈哈哈，我可以上学咯！”
凌婧怡看着孔安悦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对于女孩而言，上学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整个公社里，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很多，但送女孩上学的父母不到十分之一。
月色朦胧，丁铁锤从房间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烧酒。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嘴里开始大骂起来。
“你一个寡妇，我不嫌弃你克夫，你还敢嫌弃我打老婆！”
“还有孔春华，不就打了你几次，你就带着女儿跑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子诅咒你们这辈子不得好死……”
丁家的厕所修在房子侧面，等丁铁锤从厕所出来，正好看见墙上的标语，红色的字体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妈的，臭婊子，居然敢在老子墙上乱写！”丁铁锤对着墙，狠狠地踢了一脚，想把满腔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可这一脚下去，墙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失去了平衡。丁铁锤向后倒去，正好倒在了柴堆上，一根木棍扎进他的后背。
他想伸手拔掉木刺，刚碰到就有一股钻心的疼，他只能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可后山只有他一户人家，他的救命声被山风所掩盖，如同孔春华被家暴时的救命声一样……
清晨，杨淑珍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夹杂着谢维昌急促的喊声：“黄大夫，黄大夫，快来救人啊……”
杨淑珍没办法，只能起床，披上棉袄开门。
晨雾中，谢维昌和几个村民架着一个人影，他低垂着头，一根拇指粗的柴火棍斜插在右侧腰间，暗红的血迹浸透了破旧的棉袄，已经变干。
杨淑珍过了好久，才辨认出这是丁铁锤，她发出了一声惊呼，“他这是怎么了？”
谢维昌叹气道：“多半是昨晚上喝多了摔柴堆里了。”
黄五德从房间出来，看见这场景，同样发出了惊呼，“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谢维昌皱眉道：“他一直喊痛，我们也不敢动他腰上的木刺，只能让你帮他处理一下！”
黄五德眼睛一瞪，“我哪有办法，你们最好快点把他送到县医院。”
谢维昌面色为难，“我担心他路上出事，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黄五德点了点头，穿好鞋子，就跟着一行人离开了。
等凌婧怡听见声音出来，只看见谢维昌和黄五德离开的背影，她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杨淑珍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丁铁锤喝多了摔柴堆上，腰上插进去一根木棍，怕是凶多吉少。”
黄五德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直到夜幕低垂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林家人正围坐在院子里吃饭，王红梅眼尖，第一个看见他，“丁铁锤怎么样了？”
黄五德脱下沾满泥巴的鞋子，换上一双干净的。“我都以为他活不了了，但他还算命大。”
杨淑珍回到厨房，拿出来一副干净的碗筷。“要不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
黄五德扒拉了一口饭，继续说道：“不过他伤了肾，以后都不能干重活了。我听医生的意思，他这辈子都很难再有孩子。”
王红梅一听，直接笑了，“哎哟，让他打自己的媳妇，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凌婧怡扯了扯王红梅的袖子，示意她小声点。
但王红梅此时已经忍不住了，她的眼睛亮得吓人，“你们是没看见，我和一山赶过去的那天晚上，他把孔春华磋磨得都快不成人样了……”
杨淑珍问道：“那谁在医院守着？”
黄五德边吃边说：“我跟丁铁锤无亲无故，我凭什么在那里守着，我等他做了手术，医生说没事后，就回来了。”
杨淑珍点了点头，“对，就应该这样，你把他送县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
王红梅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丁铁锤好像没什么亲人，他不会让春华照顾吧，如果是这样，他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黄五德笑了笑，“还真让你猜对了，他醒来后就让谢维昌给孔春华打电话。但谢维昌直接喊了丁铁锤的一个表姑上来，说是每天给她七个工分，就从丁铁锤的工分里面扣。”
王红梅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这边的谢维昌也回到了家，刚打开门，一个黑影就跑了过来，围着他转圈。他抱怨道：“走走走，我正烦着呢！”
可小黑狗就跟没听见似的，还跑到他边上，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
这让谢维昌忍不住感慨：“不过是喂你吃了一顿饭，就知道讨好我，你比你主人有良心多了。”
还在一旁的葛春花笑了笑，“丁铁锤怎么样了？”
谢维昌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猛喝了一大口，“医生怕伤口感染，让他在医院观察半个月。我让他表姑上去照顾他，我就回来了。”
葛春花啧了啧舌，“如果昨晚上春华在家，他也不至于熬到今天早上才被砍猪草的人发现。这都是命啊！”
谢维昌忍不住叹气，“谁说不是呢，他如果早点送医院，那颗肾说不定就保住了。”
葛春花看着谢维昌一直喝水，忍不住皱眉，“锅里给你留了饭，热一下就能吃了。”
谢维昌问道：“小黑吃了没？”
葛春花摇了摇头，“怕你不够吃，就没喂它。等你吃完后，如果有剩的，再喂它吧，如果没有就算了。”
谢维昌看了眼围着他一直转圈的小黑狗，一声轻笑，“难怪看见我这么激动，原来是饿着肚子呢！”
说完，他就进了厨房，将锅里的饭盛了一半出来，倒进了小黑狗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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