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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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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七点四十七分挟持案件骤然在城市最为繁华地段发生,到现在十一点整,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警方除了采取怀柔政策劝诫陈友军,对人质的营救工作依旧没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言朗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持刀嘶吼叫嚣的歹徒若有所思。
直到韩听按计划去了时与那边,他才把头上的兜帽又捂紧了些,悄无声息退到了人群外围。
……
韩副队这边儿几乎是冒着被革职的风险硬着头皮站到了陈友军面前。
迎着顶头上司不明所以的眼神,他绷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冰冰。
“懦夫。”
嗯,这波突然就贴脸开大的举动就很让人瞠目结舌。
成年男性的声音并不高,但高阶Alpha身上自带的威压与生俱来,咬字即使不重,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一波激起千层浪。
他话音落后,不仅周边围观的群众掀起一阵骚动,就连一直跟他是老搭档的时与也被吓了一跳。
“韩听?你在说什么!?”
“时队,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韩听确实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所以全程下来字字句句都还挺真情实感。
他抬手指向彻底被激怒,眼睛涨得通红的陈友军,面露讥讽。
“女儿失踪了,他不去尽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找人,反倒挟持了一个无辜的路人。”
“陈友军,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英雄吗?不,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等着你去救她,但你却在这儿浪费时间!”
“你闭嘴!你闭嘴!!!”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韩副队原先不愧是干过基层的,很清楚哪些事能直戳陈友军这种人的心窝子。
女儿就是陈友军的逆鳞,他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否认自己对女儿的感情。
接下来的发展顺利到让人出乎意料。
抵在人质颈间的短刀暴怒的朝对面人挥舞。
人群中爆发的尖叫,几乎跟短刀落地的声音同时发出。
韩听站在原地,没有躲朝自己挥来的短刀,却准确在刀刃抵达自己脖颈的前一秒蹲下身,以极快的速度夺回被他锁在怀里的人质,就地滚了两圈避开危险区域。
至于尖声惨叫的陈友军,没有人看清那个黑衣少年是在什么时候冲了上去。
骨骼错位的声音被掩在声浪之下,但当事人痛苦到几近扭曲的表情却做不了假。
获救的小Omega早就扑进险些哭断肠的父母怀里求安慰了。
韩听在时与的搀扶下狼狈起身,目瞪口呆看向淡定自若把歹徒交给警方的少年。
“那小子……力气一直都这么大的吗?”
他当时离“虎口”夺刀的现场最近,陈友军杀猪一样的惨叫差点没把他耳膜震破,可见言朗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
时与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如释重负开玩笑般道:“你真当他能进事务局专案组,是靠着他在专案组当队长的哥?”
后续疏通人流的工作十分繁琐,等韩听跟时与忙完案件的交接工作想找言朗道谢的时候,那个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被两人惦记的言朗也不是功高不居。
如果不是今天有急事,就按自己刚刚那英勇无畏跟歹徒搏斗的架势,他高低要跟公安局那边要个奖状锦旗什么的。
李爱国跟bete姑娘没言朗跑得快,等好不容易赶到市中心那片的时候人群都已经散了。
他一大男人也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家家跟着自己瞎跑,待好声好气把人劝回家,他自己又抱着一大袋子零食回了原先碰到言朗的地方。
“诶小伙子!可把你等着了!那什么……你、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您怎么还在这儿?”
“嗐,这不是担心你一个小孩子瞎跑有危险,更何况你这一袋子吃的还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免得丢了。”
李爱国乐呵呵把购物袋递给言朗,又上下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
很好,依旧是黑衣黑裤包的严严实实、整整齐齐,一丁点灰都没沾到。
一腔老父亲心因离家没处安放,见着跟女儿年纪相仿的小孩儿,他难免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你说你,那歹徒就在市中心,听说还拿着刀呢!你一小孩子家家去凑什么热闹?”
家里有个同样唠叨的哥,言朗倒是没拒绝来自这位陌生热心大叔的关心。
“那人已经被抓了。”
“被、被抓了?!那敢情好!”
“但最近市里不还是一直有年轻人失踪吗,你一个Omega自己在外面真不安全,这样,你说你要去哪,叔给你叫辆车,以后出门你都尽量找个人陪着。”
一直被认错第二性别,言朗虽然懒得解释,但乍二听还是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他随手指了个方向:“车就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走两步就到。”
李爱国不是本地人,但好歹在华州市找了小半年工作,对这片还算熟悉。
“那边啊,那边儿好像是事务局的方向,你去事务局有事儿?”
“不,我在那儿工作。”
“呦!小伙子没看出来还是个进化人种啊,我听说事务局那边的文职薪水也不错,而且待遇可好了,在里面待上几年指定有出息!”
言朗没出声打断,直到他话音落下才隔着口罩朝他微微一笑,轻飘飘纠正:“不是文职,我是刑警。”
还想继续夸事务局文职员工福利有多好的李爱国瞬间结巴。
“……刑、刑警???”
“是的,刑警,外出配木仓的那种,所以您不用太担心有人对我下手。”
“……配、配木仓???”
“嗯,还有,我不是Omega。”
李爱国:……
最后,热心大叔讪讪离去。
言朗抬手扶好被风吹开些的兜帽,按了按兜帽下忍不住抖动的东西,轻轻“啧”了一声。
“麻烦。”
……
言朗今天要见的人叫顾珩期,也是他们专案组的组员。
一名凤头鹰进化人种Alpha。
平时喜欢装模作样着装暖男,给组里的Omega同事们送温暖,惹得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为其争风吃醋。
当然,自然也没少因为这种惹事儿作风挨局长批评。
最近华州市的年轻人口失踪案搞得人心惶惶,言索还有他们专案组的其他人是一刻都歇不住,白天根本见不到人。
偌大的专案组办公室难得只剩下可以“忙里偷闲”的顾珩期,还有带病休假的言朗。
“你是说,自己一直会梦到一个男人?”
“对。”
“然后那个男人还没穿衣服,你躺在床上?”
“就是这样!不过,那个男人只是没穿上衣。”
“那你俩后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嗯,亲密的事?”
言朗惊喜的睁大眼睛,直呼神医:“珩期哥你可真厉害!我昨天晚上才梦见他好像亲了我的……嘴巴?应该是吧,我有些记不清了。”
“……做这种梦多长时间了?”
“快一年?”
“……”
坐在办公桌后的顾珩期脑壳疼的捏了捏鼻梁,觉得现在跟言朗讨论的问题简直是在侮辱自己这身白大褂。
沉默片刻,他问了个言朗觉得跟梦境困扰毫不相干的问题。
“言小朗,我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言朗不明所以乖乖回答,“十七岁七个月零……”
说一半又咂摸出别的意思来,不满皱眉。
“你是不是在耍我?我多大跟我做这个梦又有什么关系?”
顾珩期:看着对面一脸单纯无知的小朋友,深感一股太监逛青·楼的无力。
他试图委婉提醒:“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不管男女,在进入十三周岁以后,多多少少都会做一些相关的梦。”
“但我这个梦是从去年才开始的。”
“嗯……这种梦跟个人身体素质也有关,你体质特殊,时间推迟并没有什么问题。”
言朗显然没听懂他的暗示,还在纠结梦里那个男人的问题。
“你知道吗,就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我很确定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但又觉得自己对他很熟悉,包括一些习惯、动作……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他好像哭了,然后,我也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还说要送我离开什么的,我总觉得这个梦是在暗示我什么。珩期哥,你说我以后不会是要遇到什么危险吧?”
赶鸭子上架却莫名被塞一嘴狗粮的顾珩期职业假笑:我不知道,谢谢!
“言小朗,其实我是想说,你都快十八岁了,做这种梦很正常。或许,你可以在学校交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这种情况说不定就缓解了。”
言朗:“???”
为什么要谈男朋友或女朋友???
对顾珩期莫名其妙的提议,言朗先是满头问号,紧接着又一脸警惕接过他递到眼前的手机。
各大营销号标题还是一如既往的浮夸。
花里胡哨密密麻麻的文字铺了一整个网页,配上一些压根看不清楚的马赛克照片,嘘头很足。
再然后,等他看清标题究竟写得什么,脸上的红晕犹如爆炸一般从耳尖迅速蔓延到脖子。
“惊!十五岁少年夜夜梦女神,竟是因为……”
言朗:……
“顾珩期你完了!我要让我哥哥打死你!!!”
办公室门啪的一声被推开,恼羞成怒的少年带着凌乱慌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顾珩期被从门缝里溜进室内的凉风糊了一脸,拍了下额头心累的靠回了椅背,有改名姓窦的冲动。
良久,空旷的专案组办公室传出凄怨的哀嚎。
“我他妈一法医还要关注青少年心理发育问题???这叫什么事儿啊!!!”
……
国内午间十二点钟,遥远的欧洲国度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
灯红酒绿只属于这里的少数地带,国外就木仓支管理方面不比国内严格,就算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入夜后也难掩寂寥。
以至于,从空旷钢琴室内传出的悠扬钢琴声都略带些孤独的意味。
管家进琴室时没有敲门,只尽力压低脚步声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后恭敬候在一侧。
黑漆木的钢琴外壳在白炽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黑白钢琴键音节在指尖下跳动,华丽炫目,仿佛带着弹奏者的情绪。
即使是不懂钢琴的人也能听出来,这首巴赫的平均律第三首被演奏的很好。
只是演奏者似乎心情不愉,明明整首曲谱调子欢快,经由他的手弹奏出来,竟带有一股说不清的焦迫与急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几上的饮品余温殆尽。
管家几经犹豫,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断弹了将近两个小时钢琴的男人。
“少爷,您已经弹了很久的琴了,休息一下吧。”
“铮!”
悦耳的钢琴声戛然而止,在安静的琴房中显得尤为刺耳。
宋离知面无表情将手抬离琴键,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帕擦拭指尖。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他嗓音本就偏凉,配上没有起伏的语调,整个人就显得更冷了。
落地窗外的国外夜景寂寥到无趣,映着他颀长的身形,在朦胧的光斑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在脑子里几番斟酌,管家才小心翼翼开口。
“您让查的那件事隔的时间太远了,找不到当时的目击证人,至于言家的那个小少爷,他是十七年前被他亲舅舅抱回言家的,据说当时就已经化形了……”
说实话,宋离知这人的脾气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绝对说不上差。
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淡淡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都很冷漠,就好似在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即使跟了他七八年,管家还是有些怕他。
“……”
宋离知听完他的回复没有出声,低头俯瞰窗外的夜景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转过身,端起茶几上的饮品一饮而尽。
本就甜的发腻的茶饮凉透后已经有些发苦了。
“让你查的那件事继续去查,明天我要回国一趟。”
管家忙不迭点头,秉持着良好职业操守没多问一句话。
“那我去收拾行李,少爷要是有什么吩咐了就再叫我。”
“嗯。”
管家走了,宋离知又重新坐回了钢琴前。
很快,空旷的钢琴室里又响起了悦耳的钢琴声,依旧是那首巴赫的平均律,只不过这次欢快的琴调明显比之前柔和了很多。
似乎,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对未知重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