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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杀不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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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姜沉舟离刀远一点,道:“不想。”
宣叙:“……我知道你想。
姜沉舟一慌,连忙道:“我这人唯才是举,绝不记仇。我真的不想杀你!”
你这么讲话,天可就聊死了。
宣叙道:“我不管了,你今天想杀也得杀,不想杀也得杀!”
姜沉舟:从没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
这人该不会还在试探,我是否对他有杀意?
姜沉舟苦口婆心地劝道:“有什么想不开的,生命多珍贵啊。”
“哪珍贵了?”
“想想你的家人。”
“死光了。”
姜沉舟:“额,抱歉……节哀。”
宣叙把匕首塞进姜沉舟手里,道:“快点杀,要不然我就杀你!”
姜沉舟连连拒绝道:“不好吧?”
宣叙劝道:“没事,来吧。”
姜沉舟一脸为难:“真的要这样吗?”
宣叙道:“你不动手,那匕首给我?”
姜沉舟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我试试吧。”
他嘴上说着为难,手下的动作倒是迅捷,匕首都带着风声,可见是用了十成十的力。
宣叙满脸欣慰的笑容,心道不枉我一番努力。
闭着眼睛欣然等死。
而后——
许是因为适才的交锋耗尽了这个小匕首的全部潜力,匕首的刃尖刚刚接触到宣叙的身体,划破一道口子,刀柄和刀面的链接部分便轰然断裂。
姜沉舟用力过猛没收住,刀把直直地戳在宣叙身上,刀柄挑起血肉猝然飞向一侧,陷入墙壁之中。
宣叙茫然睁眼,只见姜沉舟一脸尴尬地笑,道:“我觉得今天不宜见红,要不今天就算了,大家回去睡觉吧?”
宣叙:?
他连忙起身,过去拔刀身。谁知这听雪阁虽破败,但是墙质量倒是不错。宣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这刀身纹丝不动,仿佛焊在墙里了。
宣叙忍不住道:“你看你妹妹家里用的都是什么劣质匕首。”
姜沉舟一时之间也搞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路数了,小心翼翼建议道:“没事,我护卫身上的刀都做工精良?”
宣叙欣然道:“有理。”
忽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过来了。
二人心怀鬼胎,按兵不动。
电光火石间,冰冷的刀锋抵在宣叙的脖颈,一时间场上呼吸可闻。
宣叙:哇哦?还有这种好事。
他努力把脖子往刀上蹭。谁知对方嗖的一下就收回去了。
宣叙对此十分遗憾。
根据刀锋下偏的角度,对方至少要矮自己一个头;脚步很轻,初步估计是个女人,体重较轻。
刹那间,宣叙的脑中浮现一个人影。
宣叙:……
姜沉夏道:“是我。”
不是你阴魂不散吗你?
他几乎都能预感到姜沉夏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姜沉夏道:“兄长,不要杀他。”
姜沉舟听到妹妹的声音十分高兴,可他发现,就、来、了、她、自、己。
这不就是过来送的吗?
按理说,沉夏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难道此事还有隐情?
姜沉舟微笑道:“你说什么呢?这是我义弟,我怎么会杀他呢?”
姜沉夏迟疑问:“兄长,你们互通过姓名了?”
姜沉舟道:“还没有。”
他隐约察觉自家妹妹松了口气,心中疑惑,便听那劫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兄长你放心,我们兄弟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最后一个死字被格外加重,姜沉舟听得眼皮一跳。
劫匪继续道:“兄长若是再不动手,今日便是我们兄妹三人共赴黄泉了。”
还未开口,便听姜沉夏气定神闲道:“动手?兄长拿什么动手?若我看的没错,你们手中的武器都断了吧?”
劫匪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侍卫不有剑吗?”
姜沉夏叹息道:“抱歉,不知道你们要用,已经叫人收走了。”
宣叙:“……你手里不是还有一把吗?”
姜沉夏道:“哦,我手中这把是特制版,保证刀断得比你头快。”
宣叙:……
他说怎么好好一个公主府,刀都是残次品,原来是姜沉夏故意的!
看来她关注他的行动很久了,也早就猜到自己会来听雪阁。
为什么她这么忙,还要管他死不死啊?
宣叙气姜沉夏多管闲事,回头看她忽然一顿。
屋内昏暗,只有门口些许光亮投过来,打在姜沉夏的脸上,某个刹那让宣叙恍然想起小时候教堂广场外尚未完全破败的神像,疏离圣洁和引人破坏的脆弱。只是那神像的下场也和她庇护之下的人类无甚不同,当神灵无法回馈人类的祈愿,一把火便散成丈高的烟尘。
宣叙敛了笑,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他的死亡计划。
总是害得他费尽心思却功亏一篑。
无论是真的忌惮系统还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理由才迟迟不动手,都不重要了。
错误的抉择,都该到此为止!
姜沉夏一惊,只觉手中一空,粗制滥造的匕首便被挑起。宣叙扔掉脆弱的刀柄,食指中指夹着刀片,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姜沉夏看到潋滟狐狸眼中的浓郁杀气,她毫不怀疑对方是真的想杀她,也毫不怀疑这粗制滥造的刀片在对方的手中能否发挥足以杀死一个人的威力。
毕竟说到底,他大概率不是人。
这段时间她一步步的试探却被容忍和默许,以至于她潜意识地以为,对方虽然有些危险性,可并不会伤害自己。
姜沉夏闭上双眼。
如果可以重来……
冰冷的刀刃即将降落的那刻,宣叙微微叹气,嗓音轻且柔:“别怕,我们会回到昨天。”
而后——
天旋地转。
宣叙只觉灵魂被撕扯成碎片,痛楚尖锐剧烈,痛得他狠狠颤抖起来。万幸这种痛只有一下,凌乱无序的灵魂和记忆不由自主地粘合在一起,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过了许久才回到现世。
还在偏僻满布灰尘味的听雪阁。
想杀却杀不掉的姜沉夏。
动不了手的自己.…
按理说,痛苦阈值是会逐步提高的。即便是死亡,也不会再带给自己难以忍受的痛,否则他再如何想死也会精细一点,而不是闲着无聊就死一死。
可方才那种感觉却仿佛突破□□,直击灵魂。那痛楚又令人畏惧,又……倍感刺激。
面罩后的宣叙缓缓勾起唇角。
无妨。那就再来!
然后。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姜沉舟才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便见到方才蹦跶地厉害的劫匪倒了。
素来文雅的妹妹戳了戳对方,毫无反应。
小心翼翼起身,毫无反应。
上脚狠狠踹了两下,也毫无反应。
而后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道:“幸好我提前下了蒙汗药。它迟迟不发作,还以为没用了呢。”
姜沉舟:......
他早就觉得二人之间氛围不对,似乎过分熟稔,如今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是谁?
他抬手便去掀这人脸上的面罩,姜沉夏却忽然过来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道:“兄长,你受苦了。”
姜沉舟顿了顿,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先看看……”
姜沉夏手一抖,一把扶起姜沉舟,微笑道:“兄长经此一役,一定受了惊吓,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姜沉舟道:“……没有。你从前并不喜欢关心人,你这样子,我不太习惯。”
姜沉夏:……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姜沉夏如蒙大赦,连忙道:“画心?”
画心答道:“哎——”
姜沉夏一口气道:“赶紧把这个以下犯上趁机作乱的贼人给我带下去,狠狠地审!”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朝着过来的画心拼命使眼色。
画心点点头,搬起宣叙的脚,要把人拖走。
姜沉夏想着宣叙那张脸,闭了闭眼道:“……换一边搬。破相了怎么办?”
画桃不懂为何审犯人还这么多讲究,但仍是乖乖去搬宣叙的头。
看了一眼姜沉舟,姜沉夏解释道:“我是怕人撞傻了审不出幕后指使。”
姜沉舟忽然道:“我的下属,记得着人收敛。”
姜沉夏来的路上早就见过众人躺的横七竖八,试探过鼻息发现只是昏了过去。如今看姜沉舟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被恐吓了,无语道:“放心,人都没死。”
姜沉舟松了口气,道:“好。”
太怪了。
他不是傻子,不会看不懂沉夏之前打断自己的理由——
她不希望自己深究、插手这件事。
同时,这个劫匪也很奇怪,他明明可以直接打败自己的护卫,却拖了很久,等到自己动手失败才打晕对方,之后还要求自己杀了他。
此人还穿了一身里衣,蒙着面。这说明对方从前的服饰较为显眼,甚至自己可能也见过。
结合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
某个人名在脑海呼之欲出。
但是就不出来。
姜沉舟眸光一瞥,忽然看见画桃拖着那人,对方脚正拖在地上,鞋子上绣着花纹繁复的金线。
这是只有皇亲贵族才能用的花纹图样!
皇亲国戚?和沉夏有关系?了解始末?
是宣叙!
太过震惊,他不禁“啊”了一声。
姜沉夏听闻兄长的惊呼便觉不妙,硬着头皮转过头,便见对方正幽幽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问:
“所以,我也是你们夫妻玩乐中的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