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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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轻轻笑了一下，只是讲，“司无涯，你放过我吧。”他原本是不想跟司无涯说这么多的，只是曾经不可得之物如今却被人双手奉上难免让人感慨万千，这本该是开心的事，可惜来得太迟，他已经不想要了。
柳卿没再赶人，拎起地上的炭火起身走出了屋子，他买的这座宅子不小，只是平日里没住着人的房间都没收拾，如果司无涯赖着不走的话他也只能重新收拾一间房出来了。
司无涯咀嚼着那三个字，放过我，他是真的不会再相信自己，也是真心不想再同自己扯上关系……柳卿从来很了解他，仅仅用了三个字和一双冷漠的眼睛就把他无数辩解的话都噎回喉咙，司无涯沉默着收起自己的东西，“你不用走，我现在就离开。”
“那最好不过。”
司无涯前脚走出大门，结界贴着后脚跟就升了起来，01003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宿主，柳魔尊真不待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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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无涯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找了房牙要买离柳卿家不远处的空宅子。
他穿着的法衣布料流光溢彩，又带着精致的佩剑，看着就是出手大方又不会讲价的主，通身仙人气度，牙人一见他那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把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前朝皇族度假置办的大宅，占地好几亩，用的木料都是平常人没见过沉香木，住进去便日日熏在香味里，人都能腌出味来，最适合您这种仙长小住，就是价钱上嘛自然要得高些。
司无涯不说话，那牙人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在前面引路，掏出黄铜钥匙开门，“仙长，您先看看，保准满意，十里八乡没有比这更好的房了。”
嘎吱一声响，两扇楠木大门洞开，灰尘扑面落下，一股腐朽的霉味窜进鼻腔，房牙赔笑着挥散灰尘，“只是表面看着脏了些，里边好着那。”
他还想介绍介绍，却被司无涯迎面塞了只布袋，探头解开袋子瞄一眼顿时闭上嘴，把布袋子揣进怀里，“那这房子就给您订下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来牙行签个契约就成。”
牙人做成了生意也不再编些有的没的，“房子旧了，您看有什么要添置的都可以找我，奴隶买卖咱也是做的，个顶个都是干活的好手。”
“钥匙给我，你可以走了。”
“那仙长您安置，我就先走了。”牙人乐呵呵走了，嘴里还嘀咕着这可真是遇上神仙买主了。
司无涯本就是住惯了雪洞的人，买这房子也是怕柳卿看着自己心烦，用不着什么家具，一个避尘诀下去就算收拾了屋子，就着前任房住留下瘸腿八仙桌坐下打坐。
柳卿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照常出门喝酒，刚踏出家门就见到了紧跟着从隔壁出来的司无涯，他还什么都没说，司无涯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找了借口，“我不是跟着你，只是刚好也要出门……”
司无涯怕柳卿又让他走，可柳卿下一秒转过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继续往前，于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了嘴安静跟上柳卿。
柳卿进了家熟悉的酒馆，酿酒的妙娘见他来了很是热情的招呼，“二楼的雅间还给柳公子备着，今日西域来了葡萄酿，滋味香醇，你保准喜欢。”
柳卿还没回答，妙娘转眼又见了跟在他后边的司无涯，两人都穿得矜贵，气度不同常人，眼珠子一转，“这是朋友？长得真俊，两个人品这葡萄酿更有韵味哩，娘子送你们一坛。”
柳卿挑眉笑笑，“我哪里来的朋友，妙娘说笑了，至于这葡萄酿你给我上了就是。”
招呼柳卿上了楼，妙娘转身又招呼司无涯，“这位仙长，可要喝些什么？”
“我要同他一样的。”
妙娘就笑，“娘子可看出来了，你们关系果真不一般，可是吵架了？朋友间哪有隔夜仇的，柳公子这人性子豁达，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同他好生道歉就是，可别学我相公那个闷葫芦，见了就来气。”
司无涯没想到妙娘会同他搭话，他自小在万剑宗辈分就高，又性格冷淡，大多弟子都怕他，更别提搭话，顿了片刻反问，“如果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那？”
妙娘答道：“能有多严重的错误？会比生死更大吗？娘子只知道，活着就有希望呀。”
司无涯悄悄在心里说，若真是生死这么大的错误那？
柳卿一直在酒馆坐到打烊才带着两坛葡萄酿出来，司无涯就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街边旅馆昏黄的灯影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看着竟然像是叠在一起。
活着就有希望……司无涯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他笨拙的只知道跟着柳卿，看柳卿东街买酒，西街买糕，长安城繁华，时不时就有集市，柳卿最爱看凡人杂耍，上刀山下火海的把戏，打铁花的匠人把铁汁洒向空中，落下来就是星火满天，火树银花，柳卿仰着脸看，眼睛里也像落满了星星。
夜里司无涯悄悄催动着曾经留在柳卿身上的剑灵分身，剑修以剑为根基，名为剑灵分身，实际是剑修自己的分身，借由本命灵剑分裂而来，融进一个载体中，若是不催动便毫无灵力波动，极难察觉，既可以追踪到分身的方位，更可以承载五感，必要时刻还可以作为一次性防御道具，司无涯选的这个载体，是柳卿从不离身的一截柳枝。
柳卿又睡着了，像是喝多了酒，粉面含春，两颊生晕，空坛子摔落在手边，一条腿搭在床沿，被子半点没盖，全堆在床尾，睡相很不好，柳卿睡觉不爱熄烛，半点烛火摇曳，衬得房子里暖融融的，柳卿睡在其中，安宁得像只小猫。
柳青忘了自己为什么在柳树下睡得好好的突然来了这里，他记得上一秒自己还觉得好冷，缩在树下睡不着那，下一秒又不觉得冷了，想来是春天来了，那村外林子里的地瓜是不是也熟了？
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还没醒，他得偷偷进林子，不然被那些人发现了地瓜藤自己就得饿肚子了。
小柳青眼珠子转了一圈在柳树边上找到了自己的小框，好像有点奇怪？我上次是把框放这里的吗？柳青仔细想了想，可是脑袋里像是蒙了层雾，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上次做了什么。
算了，还是挖地瓜要紧，柳青背好框，又拍了拍身边大柳树粗壮的树干，小声说：“柳树柳树，我要去挖地瓜啦，等回来给你浇水。”
柳青又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确定身边没人跟着，这才一溜烟的跑走了。
果真是春天到了，小路边都开了几朵野花，可柳青才没功夫去摘花，他目标明确的往林子跑，今天运气特别好，没走几步他就见到了要找的地瓜藤，藤上三个手臂长的地瓜趴在地上看着就馋人。
柳青摸了摸肚子，真奇怪，平时跑到这里都要把肚子跑饿的，怎么今天一点也不觉得饿？幸好他柳青不是那些矫情小孩，要吃肉要吃糕，他就爱吃地瓜，看他待会就把这三个大地瓜吃进肚子，一个生吃清甜，一个烤了甘甜，一个……一个……哎呀随便怎么吃，怎么都好吃！
柳青摘下一个最大的地瓜，“就决定是你了，今天被我柳青大王吃掉是你的荣幸。”他指着大地瓜喊道，然后三两下把地瓜掰开，地瓜肉白生生还渗着甜水，好香好香。
柳青啃完一个吃不够，又想啃第二个，他翻身去找，却总也找不到剩下的两个地瓜，急得团团转，“地瓜那？我的地瓜那？”他越找越远，哪里都没有。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柳青刚吃的地瓜早就消化了，这时候又冷又饿，肚子咕咕叫，他想回柳树下，好歹还有大柳树给他挡挡风，却发现自己左转右转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周围都是白蒙蒙一片。
柳青又急又怕，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雪好大，风吹在身上像刀子一样，他的衣服破破烂烂遮不住胳膊遮不住腿，皮肤都快被冻得裂开了，他好疼，为什么他越来越疼，他也好冷，雪快把他埋起来了，他快要死了吗？
为什么会下雪那？春天不是来了吗？柳青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站起来往外走，只要找到任何一个能躲躲的地方都好，他踏出一步，果真离开了林子，眼前出现了一座雪山，他为什么会在雪山上？
这座雪山有些眼熟，柳青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长大了，穿的衣服也很干净漂亮，没有破，他又高兴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长大，但是有衣服穿总是好的，这衣服看着就比村子里阿牛的衣服还漂亮那。
柳青正欣赏衣服，然而下一秒衣服胸口处破了个大洞，鲜血从洞里洇出来，好奇怪，为什么衣服会流血，他低头去看，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柄好冷的剑，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刚才在雪地里没衣服穿还冷还痛……
脑袋里的迷雾一瞬间散去，柳青想起来了，他不是柳青，他是柳卿，刚被自己的道侣捅了一剑，他快死了。
“柳卿，柳卿……你怎么了？”耳边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吵，好吵，为什么这么吵？为什么我都要死了还要吵我？柳卿气得想把插在自己胸口的剑拔出来再给那个人插进去，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能不能给快死的人一点临终关怀？
“醒醒……”
司无涯原本只打算看看柳卿，却没想到柳卿睡着睡着突然捂住胸口开始痛呼，压抑的声音像是呜咽的小动物，是做梦了吗？梦到了什么才会这么痛苦那？
分身的力量并不强，司无涯艰难的挪到柳卿身边，用枝条柔柔的去搔柳卿脸颊，在他耳边喊，柳卿，柳卿快快醒来。
柳卿的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不安的摇晃着头，额头上冷汗溜下沾湿了几缕碎发，嘴唇嗫嚅着，小声呜咽，好冷，好冷，好痛，别吵我了。
司无涯借着柳枝显了身形，拉起被子把柳卿裹住，又小心抱住柳卿肩膀，细细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柳卿，我在那……
可这些都全没作用，直到炭盆爆出一声火花爆裂的噼啪声，司无涯条件反射的隐去了身形，被梦魇住的柳卿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呼……原来是梦。
柳卿清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入道以后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可梦里那种迷茫，痛苦，无助的情绪还没有消散，让他又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回忆。
瞄了眼窗外，天还没亮，他决定倒杯酒喝然后继续睡，光着脚走到桌案边上却见到了自己常用来簪发的柳枝，怎么会在这里？
柳卿拿起那根柳枝，触手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握住柳枝的手越来越用力，没忍住哼笑出声，“司无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醒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