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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挑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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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熙殿
凌谕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又梦了一些往事:暗红色的镜域之中,她于半空静谧,一旁是威严神圣的红叶古树。
身影倒映在赤水之上,刚幻成形的身体虚幻飘渺,除去额眉间一刹朱红印记,鲜艳却暗沉的血色,像是花瓣,又似一道道伤痕,在她脖颈,在她腕臂,蔓延在她……每一寸肌肤。
“我,是谁?”
“你是我们的神主,将会带给我们救赎。”有声音为她答了疑。好像,有很多声音,无数声音汇聚成一,述说着同一个答案。
“是吗,那,就是吧……”可她分明,缺失了什么!这样一个残缺之体,也可作那高高在上之神明?
……
南戚一时有些心乱,回来后便将凌谕丢在了阁楼。
凌谕猛然睁开了眼睛,双眸似是失了魂,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枝伸入阁楼房顶的红枫。
“屋顶,红叶……他没让我死……”她静静躺着,内心满是失落与不解。
深夜了,此刻的南阳无风,阁楼的木板挺硬的,但不会觉得凉。凌谕懒得动,她认出了那棵红枫,她暂时还不想理他。
凌谕继续眯上了眼睛,闭目养神间,不由自主的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找到了让自己如此落魄的原因:“……南途,禁制!”
抬手一看,紫色的禁制图案赫然在目。凌谕坐起了身来,试着运转了自己的灵力,只觉气源如海潮澎湃,内心瞬间舒畅了许多。只是,再丰厚的灵力又如何,有禁制在,她还是只使得出微不足道的三阶。
暗夜静谧,她又静下了心来,垂眸,望着息幽散着蓝色的星点碎意,引着她开向远处。
息幽由她灵气所化,能感知到凌谕所在区域内的孤魂怨念,并收集好为她所用。
凌谕抬手拾起一朵来,感受到了那魂魄的挣扎,内心暗自诧异,“想不到,南阳界也并非是一片净土。”
就在这时,南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息幽。动作虽不算粗鲁,却也不失威严。
“卷轴所载,息幽生于赤水倒流之地。先不说存不存在这样的地方,你又是什么人?”南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
凌谕眉间多了几分戾气,动作慵懒地回了个犀利的目光,语气阴阳怪气:“你居然能知晓息幽,真不错嘛。不过,南戚天尊不是知道的,我是无名小妖啊。”
她似笑非笑,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语落的瞬间,掐灭了所有的息幽,起身坐到了红枫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戚的反应。
南戚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看着手中的息幽瞬间消逝,心中对她的认知又重新清零。甚至还有了一种不该惹上她的错觉。
“你……”他欲言又止。
“你在疑惑我此刻的状态?你在不喜。”凌谕似乎很喜欢发问,对问题本身分明有不解,可她所答又全是正解。实在不明为何非要多此一举。
“先前吞了个怯懦的小妖,弄得我浑身不自在。天尊大可不必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吞活人,我喜欢孤魂怨念,比如刚才那位。”凌谕说完朝息幽开去的方向示意去。
那是……南阳禁地的方向。什么孤魂怨念?她到底在说什么?南戚有些懵圈,他总看不懂她,不过也很快来了兴致,微微勾唇,静待着她的表演。
“反正我出不了这殊熙殿,不如你帮我把它带过来?”凌谕语气很轻,神态很自然,不似玩笑。
南戚习惯性的迎上凌谕的双眸,此刻那双眼眸似被蒙了一层轻雾,将他之前感觉到的种种危险过滤掉,“说完了?南阳界不会再有任何怨念,更何况,无人敢去那里。”
“再有?”凌谕敏锐的捕捉了字眼,她轻轻垂下了眸子,对他所掩之事瞬间明了,不过就是原先有,特殊处理后,现在没了,好在她倒也没那么好奇。
凌谕并不打算深揪,淡淡开口:“这就无从得知了,不过我从不骗人,我呀,最讨厌骗子了。”
“从不骗人?你不叫凌谕吧。”南戚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深邃如渊。
凌谕听到后冷笑一声,“既然不属于这里,又何必留有名字,你自己说的。怎么,只允你叫陌寻,不许我叫凌谕?”
南戚直勾勾的盯着凌谕,目光如同深渊般深邃,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好,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把人带来,你给我收起你的阴阳怪气。”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显然对这样的凌谕极为不喜。
凌谕望着南戚那略带怒意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显然又被她猜对了,“好说。”她轻轻抬手,一朵息幽便缓缓飘向南戚,“那就麻烦南戚天尊了。”
南戚袖手一挥,将息幽收了起来,凌谕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躺在树上闭上了眼。
南戚孤身到了禁地,深坑漆黑一片,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灵息。他半信半疑地拿出息幽,只见一束微弱的灵力在息幽的引导下,从洞内缓缓飞出,被息幽吸入后,花瓣轻轻合上。
这倒是,确实有几分神奇,南戚凝视着手中的息幽,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回到殊熙殿时,凌谕已经在树上睡了过去,就像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她那般熟睡着,不过这一次,他不打算放她走了。
凌谕醒来时,自己正在一间屋子里,“我不是歇息在树上,怎么会在这?”她一脸诧异,环顾四周,屋内干净整洁,透露出一股淡雅的气息。
凌谕急于寻那一人,下了床就要往外面跑。双手拉开房门的一瞬间,阳光暖暖的扑面而来,她很享受这样的惬意,身影懒洋洋的穿梭在走廊里。凌谕之前逛过殊熙殿了,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前院。
穿过拐角,她不由自主地往阁楼方向看去,正好瞥见林毓正站在南戚身边低语。凌谕心中一愣,下意识地退回拐角,她不喜人,任何人都不喜,能避则避。
“尊上,弟子查过了,南阳界近几日并没有发生命案。”林毓的声音恭敬而谨慎。
“我知道了,下去吧。”南戚坐在案台前,悠闲地品着茶,眼神深邃,身旁散落着几本略显破旧的书籍。
林毓在一旁犹犹豫豫,转身离开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小心着动静四处搜寻着凌谕的踪影。
“舍不得走?”南戚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林毓一惊,只好快步退了下去。
看到林毓走后,凌谕这才悄悄到了阁楼,犹豫了一会,还是大步走到了南戚跟前,上去就是一个伸手,“我的东西呢?”
南戚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眼神随意一瞟,恰好看到凌谕光着的脚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凶狠地瞪向凌谕,“谁允许你不穿鞋到处乱跑的?”
凌谕提起裙摆瞧了瞧,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没有穿鞋,“你还好意思说,我歇树上,你为何带我睡床?”凌谕也没忍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南戚一脸无语,“你睡觉……”
似是知晓他欲说之话,凌谕理直气壮的抢话而道,“我不睡床!”
南戚一时语塞,片刻后,他冷声道:“行,管你以前怎么睡,来了殊熙殿,以后不准睡树上。”
“不是,我睡哪关你什么事?这天地都是你的吗?管得真宽。”凌谕毫不示弱。
可从未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南戚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小妖,你弄清楚了,这可是我的地盘。”
“我现在有名字,不叫小妖,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凌谕说完,双手叉腰,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南戚的脸色阴沉,手中的玉杯被他捏碎。紧接着,他身形一闪,瞬间将凌谕拉至身前,那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钳制着她的身躯,将她牢牢地按压在怀中,手指更是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南戚的脸庞缓缓贴近凌谕,那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作得可以啊!哪里来的底气,胆敢挑衅于我?那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了?”
他下手极重,凌谕的喉咙被死死扼住,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挣扎着,双手徒劳地拍打着南戚的手臂。南戚搂着凌谕,任由她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这样的姿势在外人眼中,或许显得极为暧昧,但南戚的心中却毫无波澜。说难听点,入过他怀中的女子无数,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然而,这一次,他却意外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心跳。
感受着凌谕的气息静静淡了下来,变成他所想要的那般乖巧之样,南戚的心神却微微一颤,他明明只需稍稍用力,凌谕便再也无法顶撞于他,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
这是第三次,他第三次放过了她。南戚扪心自问,他也算杀人如麻,从不曾有过半点心软,这绝非他的作风。难道她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自己会对她心生怜悯?
南戚松开手后,凌谕如获大赦,捂着脖子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喘着。他瞥了她一眼,心中涌起一股烦乱之意,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被凌谕一把扯住了衣角。
“你……是不是……有病?掐住我的脖子……干嘛不杀了我?”凌谕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强忍着不适,将话说得完整,“吓唬人,谁不会?你……就是怂!”
南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喝道:“你在说一次?”
“怂!”凌谕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你!”南戚怒不可遏,正欲发作,却听凌谕再次说道:“我说你就是怂!”
南戚蹲下身来,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凌谕,“你就那么想死?那我偏不叫你如愿。别忘了,你是来给我扫地的。”
凌谕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坐直了身子,一脸疑惑地盯着南戚,“扫地?”她的态度没有丝毫收敛,仿佛刚刚那个快被掐死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面对她的疑惑,南戚稍稍一愣,看着凌谕的样子,显然也不会扫地,带她回来干什么?这还真没想过。
“算了,先养着吧。就像后院的池鸟一样,殊熙殿都是它们打扫的,以后你就接替它们。”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殊熙殿门口传来:“你拿我的池鸟给你扫地!”南戚闻言,迅速起了身。
凌谕看着来者,瞬间傻了眼。那女子风韵气度非凡,一头白发如银丝般顺滑,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异瞳,左眼银白色,右眼则是黄绿蓝三种混色,璀璨夺目。想必,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仙尊——茹笙坠玉吧。
坠玉仙尊怒火冲天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凌谕,火气显然更重了。怒喝道:“见到本尊还不行礼!”
凌谕这才惊慌失措地起了身,有模有样的朝她一拜:“南途弟子凌谕,拜见仙尊!”
坠玉仙尊一脸嫌弃地看着凌谕,对着南戚说道:“这就是你抢来的丫头?衣冠不整,风骨不正,半点礼数都没有。”
凌谕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无辜地缩了缩身子。这南阳界之人,都这么凶的吗?
南戚面对坠玉仙尊,收起了一身痞气,赔笑道:“坠玉姐姐别生气,南途挑人的眼光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这怎么能叫抢呢!”
“我还没说你呢!我就缺席一次大会,你就给我闹这么一出。还有,那么多宫娥你不用,竟然用我的灵兽给你打扫殊熙殿!”坠玉仙尊气愤的质问道。
“坠玉姐姐消消气,怎么说那群鸟也是我从你那里赢来的。养着也没什么用,刚好给我扫扫地嘛。”
坠玉仙尊翻了个白眼,她本就是担心凌谕来路不明,才前来亲自确认一番。她仔细打量了凌谕一番,发现她既不是妖,身上也只有三阶灵力,想必不会出多大的麻烦。于是:“南戚,别忘了你现在的位置。你给我靠谱点!”
说完,坠玉仙尊潇洒地转身离去。南戚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仙尊事情繁忙,不然非得继续教训他一通不可。
凌谕还没回过神来,在被仙尊教育一番后,两个人明显冷静了许多。南戚深吸了一口气,“起来吧。在南阳界,你只需给仙尊一人行礼,听到没?”
他的声音很温柔,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沉稳的气质。这与他之前的痞气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好的,南阳主。”凌谕一本正经地应答道。
“!你叫我什么?”南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凌谕怔了怔,“你不许我叫你天尊,我实在不知,还有什么称呼能得你欢心。”
“这俩都不准。”南戚说完,径直走入了房间。
南戚很向往自由,却被这个位置牢牢地绑在了南阳。所以无论是南阳主还是天尊,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凌谕看着南戚严肃的神情,终是没再继续追问。看到南戚走后,她瞬间阴沉了脸,“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