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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栎忱长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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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扶凌刚想喘口气,平复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绪,异变陡生!
一张符纸毫无征兆的破空而来,带着一丝微弱的灵波,不偏不倚,正正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尚扶凌身体猛地一僵,双眼下意识闭上。随即是明了真相的不想睁眼,牙关瞬间咬紧,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似曾相识,符纸再次轻飘飘落地。
“你……” 惊愕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正是刚刚摆脱了师妹纠缠的崔信安。他几步抢上前,目光死死锁在尚扶凌脸上,又看看地上的符纸,声音急促而混乱:“……是人?你没死?!”
难怪总觉人眼熟。符纸一贴,嗓音熟悉,还有这令人火大的出场时机……尚扶凌终于把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某个讨厌的家伙对上了号,这不就是那个把他困在鬼域里,差点害他玩完的臭道士嘛?!
他是怎么做到每次出现,都精准踩在自己最恼火的时候!简直是老天派来克他的!
尚扶凌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刻薄的弧度,阴阳怪气开口:
“哪会,死了,透透的。你面前站着的,是本殿的——魂。”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阴森又嘲弄的意味,“怎么?莫非要见魂散才解气?可惜啊,您那符纸……好像不太灵光。”
烦死了!符纸都验明正身了,还问这种蠢问题!尚扶凌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烧得更烦燥。
“……” 崔信安被他噎得一时语塞,但眼中那份惊愕很快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取代,甚至下意识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急切:“你怎么……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话语猛地卡在喉咙里,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他似乎……并不想让尚扶凌知道,当初他拖着几乎要散架的重伤之躯拼死赶回,看到的却是自己布下的结界阵法被某种恐怖力量撕扯得粉碎。
那一刻,他还以为……
所以,回到寅天宗,在原本该突破的关键节点遭心魔反噬,失了道心。
尚扶凌被他那副欲言又止,又像是捡了宝的神情彻底惹毛了。尤其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令尚扶凌极度不适的,黏糊糊的关切,不怀好意!恶心!
不过他才不会把火发在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身上,反正不过几面之缘,发那么大的火多没意思啊,掉价!除非他故意找罪受!
哼!尚扶凌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远处走去。崔信安回神刚准备追上去,就被追上了的裴琳琅拦住。
“师兄!他是什么人啊?”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无事。”崔信安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强行压抑的急切。他几乎是粗暴的将裴琳琅攀附在他臂膀上的手掰开,就要不管不顾的追上去。
“师兄!”裴琳琅反应极快,立刻换了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娇嗔和不容置疑,“既是无关紧要之人,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跟我回去吧,父亲他……”
“……”崔信安身体无奈一僵,只得看着人影消失。
烦烦烦!烦透了!
脾气太大怎么办?好再尚扶凌可以自己哄自己。他明明最好哄了,嘿嘿。
待戾气被强行压下,理智回笼,他漫不经心抬眼。眼前矗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华美楼阁,飞檐翘角,纱幔轻扬,正是蒲阳王城鼎鼎大名的销金窟、温柔乡——落锦楼。
经此一事,他干脆不在街上游晃。虽也知晓落锦楼是个什么地方,奈何它这位置得天独厚,高踞城中最繁华的主道交汇处,凭栏远眺,整条主街尽收眼底,用来盯梢寻人,再合适不过。
这也算尚扶凌第一次来这地方,除了多了一些好看的姑娘,其中也少不了许多脑满肠肥的丑陋男人。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内心毫无波澜:似乎,也并无特别之处嘛。
殊不知,尚扶凌刚进蒲阳城,就被高楼的一双眼睛盯上了。
楼内宾客如云,笑语喧哗,却不曾有人顾及他,尚扶凌甚至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集体眼瞎了。就在他略显不耐之际,清雅的香风拂过,一位气质端庄温婉的丽人款款而来,唇角含笑,眼波流转间带着阅尽千帆的从容。“奴家名唤玉奴,是这落锦楼的掌事,不知小公子来寻些什么乐子?”
“啊?”尚扶凌微愣,语调带上几分俏脱,“我想寻一间客房,视野好,来寻人。”
玉奴浅浅一笑,看他的目光那样欣慰,“自然。公子请跟我来。”
尚扶凌被引至三楼深处一间极为雅致的厢房。房间宽敞,最妙的是那扇巨大的雕花木窗,推开窗棂,整个蒲阳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一览无余。他很是满意,来人送来了茶水果盘,随后便无人再做打扰,更没人来找他要钱。
难不成,这种地方走时付钱?
他才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呢!尚扶凌随手拎起一串葡萄,长腿一迈,极其随性的坐上了宽大的窗台。背靠着窗框,一条腿曲起踩着窗沿,另一条腿随意垂落晃荡着。摘个果,皮扔回果盘,好生自在。
尚扶凌都撑着了,也不见熟悉的身影。这个鹤豫之跑哪去了?该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心中刚升起一丝疑虑,耳畔突然一凉,轻软微凉的落在他脖颈,惹人一痒。尚扶凌看也不看,没好气的随手拂去。
簌簌…簌簌……见他眉间的愁色,只叫飘落的花瓣更多了。
等等!桃花!三楼……怎么会有桃花!
寒意袭来,尚扶凌抬眸。窗棂之外,咫尺之距,一张绝色容颜猝不及防撞入他的眼帘!
那女子悬空而立,衣袂飘飘,周身环绕着纷纷扬扬的桃花,正对着他,笑得明媚又……无邪!
是她!!!
这张脸,尚扶凌死都不会认错!这不正是那日在鬼域之中,被他教唆用碎灵诀,自行散灵的花妖么?!她没散尽,还……阴魂不散。
冤有头债有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害,看来是自作孽。
尚扶凌最怕这些玩意了,实在没忍住,身形一晃,直接就从窗口坠下。
……
天亮了多时,也不知梅姐姐追到哪了。这人也是他要避开,现在倒真希望她快些赶来。
也不知尚扶凌此刻哪来的淡然,是猜到命不该绝此?还是无畏生死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自然,身体并未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臂弯之中。那力道恰到好处,稳稳承接了他下坠的冲势。
接住他的侍卫动作极快,眨眼间便将他安然放落。尚扶凌一觉双脚踏实,便二话不说蹲下了身杵着,神色晦涩难懂。
缓了片刻再看人,尚扶凌只觉,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怎么看谁都是似曾相识。
直到那华贵马车的锦帘被一只戴着剔透玉镯的纤纤素手掀开,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缓缓探身而出。尚扶凌才终于确定,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栎忱长公主立于车辕之上,仪态万方,目光平静的俯视着下方蹲着的青年,眼神深邃难测。
“大胆狂徒!见公主凤驾,还不速速下跪行礼!”方才接住他的侍卫见状,立刻按刀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尚扶凌丝毫不为所动,这个世界敢让他下跪的人,呵,还没出生呢!
栎忱长公主轻轻抬手制止,态度和煦,目色莫约是一味欣赏?被她这样盯着,却意外不显不适,“这位公子受惊了。”
尚扶凌起身,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锋芒和冷意,佯装一副人畜无害,笑颜弯弯,“原是长公主殿下,见得一面是福分。”
长公主面色依旧保持着皇家的威严,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欢喜,“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又怎会……”说罢,视线缓缓转向刚落下的窗台。“……以如此惊险的方式,出现在本宫车驾之前?” 她问得温和,却字字带着无形的压力。
“啊?”尚扶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再回眸,语气赤诚,“误会罢了。我叫黄阿凌。”微顿,“公主姐姐真漂亮。”
这个黄阿凌嘛,是他早些年间为了能入人间宗门修行,随意起的。
说来惭愧,测灵根天赋极佳,宗门上下无不如获至宝,甚至不惜一切为他查明体内灵息原因。
只是还没等他爽上几时,便被坠玉仙尊亲自逮回去了。身份道破,谁人见他都似见了瘟神。尚扶凌伪装得好,偷溜进去过几次。为防意外,各大宗门不惜停招新弟子五六余额年,就怕再被他混进去,可无人敢得罪南阳。
后来查不出封印之事,实在没得意思,尚扶凌也懒得跟他们玩了。
长公主脸上的喜色似乎更浓了些,眼神也柔和了几分,“难得有缘。”她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哄般的意味,“黄公子此番受惊不小,不如随本宫入宫,也好让太医瞧瞧有无大碍?”
尚扶凌又是轻飘飘的一句“啊?”随即一副受宠若惊,“公主姐姐厚爱了,只是,家中尚有八十老母,兄姐离家早,只剩阿凌一人照拂,实在脱不开身。”
长公主眼眸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盖了瞬间闪过的锐利精光。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雍容的惬意,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如此……倒是本宫唐突了。”她轻叹一声,语气带着惋惜。
尚扶凌恰到好处的奉承,“公主姐姐不必忧心,若哪日来梧山游玩,我带姐姐……”大脑宕机一刻,“吃馒头。”
这猝不及防的接话,他一时无语,也不知什么脑回路答的馒头。
他要演,长公主自然奉陪,“那便……说好了。”她一字一顿,目光牢牢锁在尚扶凌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印下来。
尚扶凌脸上的笑容完美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依旧是一脸阳光灿烂。“哈哈……”
管他呢,介时去了,就让山间精怪排着队接待这位公主殿下吧。
人影消失在人海,一旁的侍卫才不明所以然的上前,“公主感兴趣,直接绑了逼问便是!这等谎话,着实不把公主您放在眼里。”
栎忱公主并未回头,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尚扶凌消失的方向。闻言,绝美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戏谑,“多有趣啊,事事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红唇轻启,声音慵懒而笃定,带着一种摄人的掌控感,“期待,下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