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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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托人订了一家在东京火的不得了的高档餐厅，John对此发表评价为，“一如既往是你的少爷风格。”有些东西估计是这辈子都难以改变的习惯了，陆时只好耸耸肩说道，“所以才要好好赚钱啊，要不然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
“真是变了。”Victoria掩面笑道，“几年前见你的时候还在抱怨信用卡有额度呢。”
“这你还记得啊？”陆时喝了口酒笑了笑，“自己赚钱才知道不容易啊，但好在赚的也还不错，要不然今晚得请你们吃烤糊的烧鸟了。”
“一不上学脑子就动起来了，以前什么都拿家里的，我和Victoria现在都省吃俭用换成一居室了，可怜的肥猫现在只能住客厅了。”John边说着，边打开手机给陆时看了一眼肥猫躲在客厅沙发下的照片。
“哦对了，饭都快吃完了我才想起来。”Vicotira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双眼放光，对着陆时说道，“你晚上和我们一起去看Knight乐队的演出吧！我朋友是场务，可以给我们安排前面的位子，还可以带你进后台。”
“唱California Dream的那个乐队？平安夜还有演出啊？”陆时一挑眉毛，颇为意外。这首歌在某一天出现在了他的每日推荐里面，他已经很久没再听CityPOP风格的曲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总能把他的思绪拉到一个安静又熟悉的地方，于是便成了他的常用歌单里的长期霸榜曲目。
“是啊，你也听过吧，这歌真是火的一塌糊涂。”John也来了劲，凑上前说道，“Victoria正好想写一个他们乐队的报道，她朋友说今晚制作人也会来，叫，叫什么来着？”
“Echo，”Victoria接话道，“很神秘呢，社交媒体上除了宣传什么都不发，但我听说有人见过他，气质看起来很年轻。”
“幕后人员官方账号什么都不发也很正常吧。”陆时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说道。他其实只是比较喜欢这一首歌，其他的曲子他倒也没听过，除了这一首加进了歌单，其余部分的歌曲在这两年也几乎没变过。
“何止，他采访都只接线上，听说线下见到他都一直戴口罩和帽子。”Victoria回复道，“他有其他的曲子在日本也很爆，只是全球爆的California Dream应该是第一个。”
“应该只是一种个人营销吧…做这行的谁不希望自己出名啊。”陆时听到这里觉得这人有一种莫名其妙故弄玄虚的味道，于是语气里还是带了些不屑的意味。
“你好无聊啊，你这个商业人士。”John拍了陆时一巴掌，“所以你来不来？”
“不了吧，我后天还要开会，明天想在家休息。”陆时抬手看了眼表说道，他现在对一切这种娱乐场合都不太感兴趣，乐队表演，更是他有点不太乐意去的地方。
“别啊，难得在这儿见我一次，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平安夜吗？”John扯住陆时的手臂把头挨了上去，整得陆时一阵心里发毛，最后只能在John和Victoria的来回软磨硬泡下勉强答应。
平安夜的六本木格外热闹，整个城市被霓虹灯点燃了似的，陆时拢了拢大衣的衣领，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招牌，Neon Dust，门口已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在排队候场。Vicotira上前和保安交涉了一会，接着就有个短发的女生把他们带了进去。
“少爷，请坐。”John拉开了一个高脚凳，笑嘻嘻地对着陆时说道。
陆时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对着John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嘴贫。” 也许他的兴致缺缺表现得有些太过明显，坐下后便拿起酒单做起了掩饰。他随手点了一个Whiskey Soda，托着下巴听Victoria和她的朋友聊天。
无非离不开今晚Knight压轴要唱California Dream这件事儿和背后的制作人Echo，听说这首是他从编曲，混音到填词包揽，也算是一曲成名。
“上次我看采访，Echo说这个歌的灵感是一个他从未到达过的地方，他应该也很喜欢加州吧？”Victoria的朋友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洛杉矶吗？”
“他之前也是在洛杉矶的，我们家都在那边。”Vicotira指了指陆时，陆时抬起眼睛，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女生，又看了眼John，淡淡说道，“是没到达，还是他压根不想去？”
John撇了撇嘴，朝着两个有些懵的女孩讪笑了下，又用手肘戳了一下陆时，压低了声音回道，“好好的，你又要提。”
陆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继续低头看手机，“突然想起来了一下，触景生情不行吗？”
“得了吧，谁说都过了四年都不在乎了，逮着机会就要阴阳前任实在是德行亏损啊。”John又在桌下踹了陆时一脚，陆时本想踢回去，四周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人群开始变得激动，舞台上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接着舞台光打亮，乐队成员现神的那一秒里观众顿时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演出正式开始。
当 《California Dream》 的前奏在舞台上响起时，陆时还在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的酒液，眼神游移地扫过舞台上的乐手们。这个乐队的表演水准的确很高，氛围也很好，但他仍然无法完全投入其中。直到，一段旋律突然从音响中流淌出来——
是在现场才能感受到的一种独特又熟悉得令人心悸的旋律。
陆时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掌心微微发热，像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他望向舞台，四周的欢呼声和音乐在这一刻变得遥远，他的耳朵仿佛自动过滤掉了一切喧嚣，只剩下这段旋律在他的脑海里翻涌，如海浪般席卷着他的意识。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自己真的曾在哪个地方听过。那旋律太过自然地渗透进他的情绪，就像是多年以前，某个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木地板上，他的手指懒洋洋地拨弄着吉他琴弦，享受着那种万籁俱静一样的宁静。
他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画面，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阵无名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像是一颗被长久掩埋的种子，在潮湿的泥土里悄然萌发。
他的眼眶突然泛起一丝灼热的湿意，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
锦瑟无端五十弦。
John 在旁边兴奋地轻轻推了他一把：“这段副歌旋律是不是很牛？听说当时火起来就是因为这个部分，太洗脑了。”
陆时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明明这首歌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是今天，在这个现场，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再听这首歌时抛开宁静享受外另一出兵荒马乱般的悸动。
是未曾拥有的魂牵梦萦，是可望不可及，是庄周梦蝴蝶又是望帝托杜鹃。
直到一首歌结束，陆时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端着酒杯，他神态逐渐变得有些凝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台上的人开始收拾设备。他确实没有想到一首歌在耳机和在现场的差异有这么大，那段被音响放大数倍的旋律更是一声声地动摇他的心神。
“走啦，去后台吗？”John扯了扯陆时的衣袖，Vicotira已经挽着她朋友的手先走在了前面。
突然被这声唤回了现实似的，陆时如梦初醒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低头看了眼手表，将近十二点，平安夜已经快要结束，想必街道外面已经挤满了正准备庆祝圣诞的人群，于是有些为难地说道，“要不你们去吧，我要先回去了，马上堵车都要堵死了。”
“搞什么啊？来都来了，你现在出去肯定已经开始堵车了啊。”John有些不满地又拽了一下陆时，“你不想看一眼Echo吗？”
“看他干什么。”陆时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站起了身，被John带着向后台的门走去，“我早就不碰乐器了，没什么好聊的，况且人家说不定理都不愿意理我们一下。”
“去看看嘛，你以前吉他小提琴钢琴不都样样拿手…”John说着，突然有刹住，可能是想到陆时不愿意再碰乐器和音乐的原因，于是尴尬地岔开了话题，“给我个面子，我过几天有大事要干，今晚得找你商量。”
“哦。”陆时听了John的前半句，立马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干脆都没细想后半去，就跟着John抬脚走进了后台。
后台的空间不是很大，却有很多人聚在那儿，来来往往，不是在攀谈就是在做收尾的工作，陆时觉得拥挤，便靠着墙看着手机，顺便回复了几封从美国发来的圣诞祝贺邮件，合作方不放圣诞的假期，所以他干脆也不给自己放假，又打开了一份文件开始见缝插针地看了起来。
“他在那儿。”John拍了拍陆时的肩膀，向前指了指，陆时抬起头顺着John的手先看到了Vicotria和她朋友的背影，接着就是那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Echo，正被人层层围在中间，陆时抬起下巴越过人群的缝隙去看他。
他只看到那人的后侧，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挽了起来，用皮筋松散地绑着，旁边又垂下几缕挡住了侧脸，身型挺拔精瘦，因为在室内只穿了一件针织黑色短袖。
陆时微微眯起了眼，他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晃荡的身影，内心里浮出一种莫名的熟悉，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个想法。这种感觉曾出现过千万次，起先他可能会不死心地跟上去验证，但如今早已麻木，只当是一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于是他只是嗯了一声以做回应，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手机。
可他现在在日本啊，可他已经看不下去手机里的文件了，心中像是一块石子被投入湖中，开始飞快地像四周泛起阵阵涟漪。他面上没有显露，只是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只是注意力并不听话，还是不自觉地过滤掉了耳边的嘈杂，只被那边的声音吸引。
他听到Victoria的朋友在用日语和那个Echo介绍Vicotira，又向Vicotira示意自己可以帮她翻译，他又听到Victoria开始用中文表达来意，接着——
“你是中国人？你可以和我说中文。”
“砰”
手中的手机突然滑落，一角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屏幕碎裂的声音，那同时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突然碎裂，陆时一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指尖发麻，心跳和呼吸一起静止——他不会记错，这个声音，这句话，他永远不会忘记。
“天啊，你搞什么，屏幕裂了啊。”John快速捡起手机塞到了陆时手里，陆时依旧目光防空盯着地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又开始疯狂跳动，脸侧的肌肉开始颤抖，是他？是他？是他？
明明只需要抬起眼睛去看一眼，就像曾经无数次错认的那样，看一眼，不是他，于是结束。于是陆时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抬起了眼睛。
人群中，那双他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双曾经盛满了为他而生的喜怒哀乐，为他笑也为他哭过的漆黑眼眸，正从帽檐的阴影下望着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气温像是瞬间下降到了谷底，对方的目光从探寻急剧转变成了惊恐，接着快速推开身边的人，一瞬间没入了人群，只留下已经散乱的银色发丝在陆时的眼前一闪而过。
“站住！”
“Echo！”
“陆时！”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四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