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顾远圆圆圆

39、三十九

　　门“哐”的一声被推开，陆时的眼神穿过玄关和客厅直直锁定在了站在后院抽烟的陆齐松身上。

　　“他人呢？”陆时脱了鞋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后院门口，口气急促地问道。

　　“我让他别说我来了，谁知道他还是告密了。”陆齐松不疾不徐地抽了口烟，微微抬眼看向陆时。

　　“他人呢？”陆时又重复了一遍，冷淡地看向陆齐松。

　　“你着急他干什么？”陆齐松一挑眉毛，向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很少见到你这样啊。”

　　陆时把灰扑扑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手甩到了一边，几乎有些要控制不住情绪，“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陆齐松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淡定地站在原地。

　　“别装了，要不然你跑老远来这儿干什么？”陆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说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陆齐松把烟按灭，擦过陆时的肩膀走了进去，“急躁成这个样子，搞得我像是来抄家的。”他伸手拿起了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丢在桌上，回头看向那个像是炸了毛的弟弟，“我好心好意跑一趟给你送东西，你就这么对我？”

　　“谁信你只是来送东西的？”陆时双手抱臂看着他，有些怒意地说道，“你来的时候家里还有人吧？他去哪了？”

　　“还真把这儿当家了？”陆齐松不屑地笑了笑，“回答你之前你先跟我说说，我都知道了什么？我该知道什么？”

　　陆时顿时哑声，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手心，他刚刚太冲动了，结果陆齐松坑还没挖自己就先跳了进去。胸口起伏愈加剧烈，他扶着门框忿忿地转开了头。

　　“你的室友还蛮有趣的。”陆齐松悠哉地调解着腕表，突然话题一转，“年纪那么小，却比你成熟不少。”

　　陆时咬着牙不说话，低头盯着地上的木地板纹路。

　　“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见陆时不说话，陆齐松继续说道，“不该知道的，我也会装不知道。”接着他语气一顿，拎起了包和外套，“就像之前说的一样，我不掺合你的事。”

　　“他说的吗？”陆时深吸一口气，有些挫败地扶住了额头。

　　“他什么都没说，反而你才是那个漏勺。我在机场那天就看到你们了。”陆齐松走到了门口，回头看着陆时说道，语气里带着点训斥的意味，“你再这样下去失望的人不止会是你自己吧。”

　　陆时闻言一怔，皱着眉看向站在门口的陆齐松，“别说的好像你都能猜到结局了一样，时间还长着呢。”

　　陆齐松已经半只脚跨出了门外，又扶着门转过身来，看了看陆时又看了看外面的街道，平淡地说道，“天气都凉下来了，还以为在过夏天吗？”

　　“在英国待傻了吗，张口闭口聊天气。”陆时看着门被关上，有些烦躁地嘀咕着，随后掏出手机给沈觉拨去了电话，“你去哪了？”

　　电话虽然被接起但是那头没有人在说话，陆时只能听到耳畔传来对面人的呼吸声，接着是一段听不太清的对话，然后开门的声音同时在电话里和身侧响了起来。

　　沈觉还维持着把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另一只手提着便利店的袋子，他在门口愣了一秒后把手机放下，接着低头换起了鞋子，“我出去买零食了。”

　　“在门口又碰到我哥了吗？”陆时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不管我回来之前他和你说了什么，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他也没说什么。”沈觉拎着袋子走了进来，打开柜子把零食一个个都塞了进去，“就问问我你在这边过的怎么样而已。”

　　“那你说了什么？”陆时走上前去从沈觉手里接过东西，帮他放到了上层的隔断里。

　　“我说我俩不熟，不知道。”沈觉狡黠地笑了笑，最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包薯片，敲了敲陆时的胸口，“洗个澡过来陪我看电影。”

　　陆时坐在沙发上怎么都看不进去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电影，手指穿插在沈觉的发丝里，在指尖玩弄着发梢，被陆齐松这样一折腾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衣摆被扯开一角，他低头望去，枕在自己膝上的人面色如常地盯着屏幕，只是手不安分地攀上了他的侧腰。

　　“干什么？”陆时嗤笑一声，捉住了像是蛇一样在身上滑动的手，“手这么不老实。”

　　“我什么都没干啊，你抓我手干什么？”沈觉一脸无辜地抬起了头，晃了晃被陆时抓着的手。

　　“不对劲啊，沈觉。”陆时用力一拽，把沈觉向自己这边拉近了些，“这几天有点主动的过分了。”

　　“怎么了？”沈觉突然撇嘴一笑，另一只手扶着沙发靠背撑起了腰，俯身盯着陆时的眼睛，玩味地舔了舔嘴唇“你吃不消了？”

　　“不行。”陆时突然沉了脸色，松开了抓着沈觉的那只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会受伤的。”

　　沈觉先是一愣，暗自咬了咬嘴，眼神飘忽了一瞬，接着撑着沙发的一侧向后退了些，张嘴咬住了陆时的手指，说是咬，但更是一种挑衅般地挑逗。他用虎牙缓缓研磨着指缘，温热的吐息若有若无地轻抚着他的掌心。目光追寻着陆时故意移开的视线，像是要给他的思绪拽回。同时另一只手顺势摁在陆时的腰上，顺着布料向下探去，接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这儿好像不太同意。”

　　触感传来的一瞬间陆时的脑子里仅存的理智直接断裂，关于“沈觉为什么有点不一样”的思考直接抛诸脑后，抽出手来直接摁住对面人的肩膀翻了个身，将其压在了身下，声音低哑地问道，“我看你是真的这两天都不打算下床了？”

　　沈觉还在笑，没有退缩的意思，手指点在陆时的下巴上，接着用指甲轻轻从下巴滑向他颤动的喉结，最后勾住了衣领向下扯了扯，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房间太远了，就在这儿。”

　　电影的旁白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房间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茶几上摆放整齐的文件散落一地，沙发上更是一片狼藉。

　　感觉到床垫的颤动，沈觉懒懒地睁开眼睛撇了一眼，接着又磕上了眼皮。

　　“睡吧，祖宗。自己放的火还要我收拾。”陆时伸手揉了揉沈觉的脸，对方哼唧了两下把脸埋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后又继续睡了过去。

　　陆时留下了一盏台灯，把笔记本放在膝上，页面上的文件里排布着密密麻麻的单词，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都是沈觉。

　　也许异地真的不是问题，也许沈觉一句想他了，他也可以买一张机票立马回来。他不是没有因为这段时间沈觉偶有反常的举动怀疑过什么，但想到也许真的是对方的真心交付，他的怀疑反而又转化成了愧疚，于是实在不忍细想。

　　沈觉到了今天，没有一秒不在努力去表达爱他，他又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真心。

　　日子就这么一如往常的过着，可是谁都知道这几乎是最后的狂欢，收到新公司的offer那天陆时带沈觉去吃了个饭，他不忍说这是庆祝，却在沈觉举杯祝他前途光明的时候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那晚可能是喝到了恍惚，陆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记得自己把沈觉摁在楼梯间的墙上亲了又亲，唇齿间尝到的微咸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他求沈觉一定要多给自己打视频，一定要说想他爱他，一定要抽空来一趟纽约，他想立刻把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和彼此的未来都塞进爱人的手心里，低头发现握着的那双手却那么的纤细，于是又不忍急切，只得安慰他说自己走了后别难过，以后的日子慢慢来。

　　沈觉只是点头，靠着身后的墙碰着他的脸，轻轻亲吻他潮湿的眼睛，他的嘴角，他的脸颊，低声安抚他，重复着那句“不要忘了我。”。这句话对陆时来说太多余了，他心下绞痛，沈觉应该找他要的更多，他可以说要每天都报备发消息打视频，可以要他给他买机票，可以说要每个月都回来，可以说让陆时这辈子都爱他，他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陆时都会想办法去弄到，可他只是要陆时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