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怨结经年苦，此恨无绝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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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明朗。
算着日子，竟是已经快到正月初一了，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一行人还在丽阳。
上官伊离穿过长廊时，听到一阵笛声，曲调隐隐有思乡之意，她顺着笛声而去，跃上了屋顶。
耶琴坐在房顶上，支着腿，对月吹笛。上官伊离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一曲毕，上官伊离问道：“想家了？”
耶琴收起笛子，望着明月，点了点头：“想啊，在乌西宛，心烦的时候我就会骑马去草原上跑几圈，在这里，大概也只有这轮月亮让我觉得亲切了。”
上官伊离扭头看她，疑惑道：“耶琴姐烦什么？”她以为像她这样豪爽的人都不会轻易为某件事烦恼。
“阿泽啊。”耶琴抬手支起脑袋，看着她笑。
上官伊离愣了愣，没想到她竟这么坦荡，略一思忖，问道：“你喜欢他？”
耶琴眼睛亮了亮，显然吃了一惊，笑道：“阿离妹妹，你这性子，我喜欢！”
大家都看出来了，上官伊离暗想，又问道：“所以你是在担心他不喜欢你吗？”
耶琴摇了摇头，自信道：“他喜欢我，我晓得。你看出来了是不是？”
上官伊离点之以首，道：“阿泽那么傲的人，竟会三番五次地在你这吃瘪。”她想了想，又问，“既如此，耶琴姐还烦恼什么？”
“我是草原上的野马，他是大户人家的千里驹，或许，我们本就不该相识。”耶琴又抬起头，看向月亮，“你说，他是不是非得做那个皇帝不可啊？”
上官伊离未语，她又回头看向她，笑了笑：“要不你去同他争一争，你做皇帝如何？”
没等她开口，耶琴又自顾自地转回脑袋，泄气道：“算了，我听过你的事，还是不要勉强你了。”
她曾经被百姓那样伤害，如今虽还在为民谋事，但多少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情愿吧。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那皇位所代表的权力和好处，但她知道，这兄妹二人，看到的是更多的责任。
二人沉默片晌，耶琴又问道：“阿离妹妹也有烦心事？”
“嗯，”上官伊离应声，“担心一位朋友，今天远远地见了她一面，她瘦了。”
那个无论在哪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委屈自己肚子的女孩儿，竟然瘦了那么多。
耶琴看着她：“那就给她送些吃的呀！”
上官伊离摇摇头：“她在荀瑶那儿。”
今日战事结束后，她派人去寻过她了，派去的人回来说，徐瑾被荀瑶抓了回去。
“放心吧，荀瑶没杀她，说明她还有些用，不会有事的。”
“嗯。”也只能这么劝慰自己了。
……
许城。
徐瑾生无可恋地跪在书房里，江淮之站在她身边。
她见商陆鬼鬼祟祟地上了马，本想跟过去看看情况，但转念一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帮倒忙，于是绕道走了。
她原是要绕到锦城去的，但好巧不巧，她在林中迷了路，迎面撞上了返程的荀瑶。
荀瑶此时正坐在案桌前，摆弄宝匣和那三把钥匙。
她拿起钥匙，一一放进宝匣上对应的锁孔里，嘴里念念有词：“上官校尉，好久不见。”
只听“咔哒”一声，宝匣开了。
荀瑶望着宝匣里的东西，等了许久许久，却始终没等来任何动静，书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荀瑶脸上那欣喜的笑容也随着时间逐渐消失，最终变作满面怒容。
她猛地站起来，将宝匣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左翻右看。
“上官奕呢？上官奕呢？！”
她发了疯似的倒腾那块物体，那物体却没有丝毫反应，一气之下，她将它丢了出去。
物体砸在徐瑾身前，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洞。
“电池？”徐瑾一眼便认出了那物，这个构造一看就是一块电池，难怪宝匣那么重。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电池呢？难道在她们之前还有穿越者？
徐瑾深吸一口气，接受了这个理由，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先前她想发明牙刷、肥皂等物时发现那些东西早已存在这事就解释得通了。
“你认识它？”荀瑶听见她的惊呼，像是重新发现了希望，冲下来抓住她问。
徐瑾被她吓了一跳，颤声道：“就是……就是一块电池啊。”
荀瑶追问：“你知道怎么使用它对不对？快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徐瑾一时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它就是一块电池啊！供电用的，怎么也得需要其他设备才能使用吧，不然的话它还能用它干什么？放电么？”
荀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也听出了这个东西没什么作用，可她谋划了大半生，为的不是这么个结果！
“你骗人是不是？我要见上官奕！”她掐住徐瑾的脖子，“告诉我这么才能见到上官奕！”
“主君！”江淮之见状，立即上前去拉荀瑶，又对被吓傻了的徐瑾道：“你先下去！”
徐瑾闻言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
上官伊离陪耶琴又看了会儿月亮，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按照原计划，她踏着月色，来到了皇甫绝凌的房间，推门进去。
“谁？”皇甫绝凌躺在床上，还没睡。
“是我。”上官伊离出声道。
她关上房门，一路走到床榻边，皇甫绝凌听见声音，往里挪了挪位置，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上官伊离笑了笑，如他所愿，脱了靴子，和衣躺下。
皇甫绝凌得意地扬了扬嘴角，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侧过身子，将她抱入怀里。
“今晚，有月亮吗？”他问道。
上官伊离顿了顿，回他：“有，又大又圆。”
皇甫绝凌闻言，神情有些落寞。
“等你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去看。”上官伊离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抚摸着蒙住他双眼的丝带，心疼不已。
皇甫绝凌微微颔首，良久又道：“阿离。”
上官伊离应道：“嗯。”
皇甫绝凌继续道：“如果以后我都看不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上官伊离毫不犹豫道：“喜欢。”
皇甫绝凌追问：“真的。”
上官伊离想了想，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皇甫绝凌：“很久很久以前。”
上官伊离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男子的？”
皇甫绝凌愣了片刻，才答道：“一开始有所怀疑，但确定这件事，是在去找你之前，小瑾告诉我的。”
上官伊离道：“所以，你从前喜欢男人？”
皇甫绝凌摇头，正色道：“不，我只喜欢你。”若非要说从前的话，他从前甚至不喜欢人，直到遇见她。
上官伊离笑了笑，皇甫绝凌又道：“之前小瑾看那些话本的时候总说，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便不会在意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是男还是女。我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啊，”上官伊离对他说，“无论你的眼睛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我都喜欢你，非你不可。”
听到她的话，皇甫绝凌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从知道自己看不见那一刻开始担心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
夜深人静，徐瑾还在睡梦中。
她梦见自己和上官伊离回到了福利院，院长妈妈在数落她们到处乱跑，好几天不着家，上官叔叔在一旁当和事佬，耐心劝着。
放在从前，她可能早就寻由头跑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无比贪恋这个氛围。
“小瑾！”
突然，她听见有人唤她，可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小瑾！”
“谁啊？”她问道。
没有人回应她，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一瞬间，梦境破碎了。
徐瑾醒过来，被床边的江淮之吓了一跳，不耐烦道：“你干……”
“嘘!”江淮之抬起食指放在唇边，提醒她小点声。
徐瑾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江淮之轻声说：“我来带你走。”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护着她，可荀瑶越来越疯，他怕她有一天会失了手，真的杀了她。
徐瑾一听这话，立即便不恼了，麻溜地起床穿上了衣服，对江淮之说：“走吧！”
江淮之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问：“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么？”
废话，待在这里迟早要没命的好吧？徐瑾内心腹诽。
她看了眼江淮之，狐疑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江淮之忍了又忍，转身道：“走吧。”
徐瑾跟在他身后，翻过院墙，出了宅子，穿梭在小巷之间，一路向南。
月色那样皎洁，让她想起了与他在屋顶共饮的那晚。
她突然对他说：“你跟我一起走吧。”
江淮之不语，只一味地朝前走，徐瑾以为这就是无声的拒绝了。
片刻后，江淮之忽然道：“我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你能放我走，你自己为什么走不了？只要你肯放下这个什么少主之位，不是随时都能走吗？”徐瑾不解，“你听我一句劝，荀瑶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她这样的处事风格，你们不会成功的。”
虽然她一直记恨他，但她也知道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他其实没那么坏，只要他愿意改邪归正，她还可以当他是从前那个江淮之。
江淮之停下来，沉着脸，道：“有些东西，不是轻易就能抛开的。”
若他就这么离开，那他这些年，这十几年来，吃过的苦，遭过的罪，都算什么？
他犯下的那些罪孽，又该如何清算？
他看了眼徐瑾，看清她的神情后又转回了头。
真好，她不理解他的处境，真好。
他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二人绕过一只又一只荀瑶的眼睛，继续朝城门口赶去。
终于，他们抵达了江淮之事先安排好的地点。
江淮之递给她一个包袱，指了条路，道：“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从这里出去一直往南走就能到锦城，别再迷路了。”
徐瑾接过包袱，真到分别时，眼睛竟泛起了泪光，她问他：“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江淮之笑了笑，说：“应该是不会了。”
“那我走了。”徐瑾转身擦掉泪水，抬脚就要出城门。
“你们这是要到哪去？”
忽然之间，城门关闭，一队士兵举着火把过来，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荀瑶款款走到二人身前，笑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