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谋山河策》碎枝两

28、寒山寺（四）

　　那时，母后附身，将自己抱如怀中，抚摸着脑袋，一字一顿道：“君如珩槿，安平归依。”

　　“这是什么意思？”

　　母后温柔的搂住怀中的自己，笑道：“就是祝我们的小卿儿平安的意思呀。”

　　思绪回归，裴珩抿了抿唇，道：“就是平安的意思吧。

　　江知婳瞧了瞧他，点头道：“是个极好的小名，平安是福，能看出你的父母很爱你，只愿你平安一生。”

　　“嗯，你有小字吗？”

　　古代人的小字，转换一下现代，可以算是小名吧？

　　可惜，小名她也没有。

　　江知婳摇头，“熟悉一点的朋友会喊我婳儿。”她顿了顿，目光微动，亮晶晶的眼眸不经意往外撇了撇，又转还回来，望向裴珩，“你一直唤我江姑娘，显得生分了些，要不，你也换个称呼？”

　　裴珩怔了怔，眼里映着的烛火扑闪了下，可分明四处无风，“好。”

　　心脏不知为何感觉漏了一拍，伸手去拿桌上写好的红绸带，“我们去挂红绸带吧。”却一不小心指尖碰落了笔托上蘸着墨的笔，在素净的桌上留下扎眼的墨渍。

　　“诶，小心。”江知婳低声惊呼，发现他的手没蘸上墨水后，便转头将墨笔复归原位后，取出随身的手帕将桌上的墨渍擦拭干净后，道，“走吧。”

　　掌心的红绸带被他抓得一紧，又一松，“好。”

　　偌大的老槐树长得粗壮极了，好在只敢虽大，但仍有不少的纸条在低处，也因此，挂的满满当当的。

　　江知婳左寻右寻都找不到满意的位置，心下一动，从腰包中取出一枚铜板，将红绸带的一头穿过铜板中间，再打个结固定好后，找了一处视野通畅的地儿，甩着红绸带的另一端，瞄着选定好的纸条。

　　“一、二、三。”

　　手中的红绸带被绑着的铜板带飞，在空中留下一道抛物线，碰到枝干后顺着惯性缠住了它，稳固的挂在了枝头上。

　　“搞定，挂好了！”

　　江知婳拍拍手，一副顺利完工的模样，裴珩听见动静走了过来，见他手上还拿着红绸带，便问：“还没挂好吗？”

　　“嗯，不知道挂哪里，你帮我挑一处吧。”

　　江知婳想了想，又从腰包取出一枚铜板塞到裴珩手中，“那要不你和我一样？用这红绸带的一段绑住铜板，然后选一处枝干，往那抛，能挂到哪挂哪？”

　　“好啊。”裴珩按照她的说法，将铜板绑好后，红绸带在手中一甩，抛向老槐树的茂密的枝头。

　　“挂上了！”

　　江知婳紧盯着裴珩的红绸带，凑到老槐树的树下看，果不其然，指着老槐树的枝桠，转身朝她喊道，“我俩挂在同一根枝桠上，好巧啊！”

　　“是吗？”裴珩闻声走近，清冷的脸上又染上了温柔的笑意，“那真是幸运了。”

　　“是啊。”

　　有一阵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那挂在同一根枝桠上的两条红绸带，也被吹得交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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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寒山寺回到家后，才觉一身疲倦的江知婳和裴珩便早早地洗漱入睡了，明日还有事情要忙碌呢。

　　夜色沉酽，院内用来照明的烛火被风吹得扑闪，就连屋檐瓦片上也被风吹得发出微响。

　　一颗小石子从天花板落下，刚好砸中江知婳的小腿，弹到了地面。

　　又是一颗。

　　“唔。”

　　还在睡梦中的江知婳闷哼一声，无意识地揉了揉腿，翻了个身继续睡。

　　又是一颗。

　　而床上的人丝毫未动。

　　夜色浓重，隐在夜色的一人蹲在房檐上，从扣出的瓦片看着房内睡的正香的江知婳，“啧”了一声，“怎么睡得跟头猪似的。”

　　手上捻着最后两颗石子转了转，少顷，瞄着落地点精准投掷。

　　“咚。”“咚。”

　　“嘶。”

　　江知婳吃痛地捂着额头，这下给她痛清醒了，坐起身来嘟囔道：“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暗夜下，隐在屋檐上的人看了眼某处暗沉的夜色：回来了。

　　此处不宜久留，江知婳身边藏有暗卫，好半天引开他们才有了在房檐上传信的机会，再待下去恐怕会暴露。

　　好在江知婳已起身点灯，应该能注意到他留下的暗信，便将刚刚扣出来的瓦片挪好，融入夜色离开。

　　烛火将室内照亮，江知婳举着烛灯查看着房梁上的情况，半晌，无功而返地坐回床边：“奇怪，房顶也没漏啊，哪来的石子？”

　　将烛灯放在床头，她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五颗石子一一拾起，刚想丢出窗外，猛然间好像发现石子上有些奇怪的纹路。

　　凑近一看，每颗石子上都刻有一字。

　　“老地方见，卫。”

　　这这这？是认识原身的老熟人？

　　江知婳将手上的石子抓紧，猛地抬头看向四周：按照武侠文的套路，能神不知鬼不觉传递消息的，都是些武力值高的高人，说不定还藏在什么房梁、屋檐上。

　　“我看到你了，出来。”

　　“还不出来？”

　　刚回来藏在暗处的某暗卫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脚步一滑：不是，公子不是说她不会武功吗，难道我哪里露馅了？

　　疯狂陷入自我怀疑和纠结要不要现身的暗卫觉着天塌了，刚一个起势想去找裴珩，便听见房内踱步的声音。

　　“好吧，猜错了。”

　　暗卫：嗯？诈我？

　　江知婳将石子在桌上摊开，她依次拿起石子在烛灯下端倪，又细细摩挲，上面的刻字又深又实，还能摸到刻字残留下的粉末砂砾。

　　她穿越过来已有一段时间，可从未有过故人寻她这副原身，如今突然收到这奇怪的石子，还不愿现身相见。

　　是因为裴珩在吗？

　　如今在并州城的，经照壁上张贴的通缉谕旨和今晚的三方势力对峙，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了裴珩的身份，官府之人，确实还是少沾点边。

　　好吧，能理解。

　　江知婳拨弄着桌上的石子，“只是这老地方在哪里呢？”

　　自己没有原身的记忆，想去赴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她随意地将石子拨弄到一块，翻身躺上床，嘟囔道：“算了，我没去赴约的话，他应该还会来找我。”

　　困意袭来，江知婳打了个哈欠，翻身入眠：明日还有事儿要忙呢。

　　另一边，隐在暗处的暗卫在江知婳睡着后，来到裴珩的房内，敲了三下窗棂后，一声“进”后，翻窗入内。

　　“公子，江姑娘好像发现我了。”

　　起身的裴珩坐在床上，屋外的烛灯隐隐约约照进床帘，映出他顷长的影子，“发生什么事了？”

　　一开始便被安排在江知婳身边保护的林生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公子你说，江姑娘是不是真的发现我了啊，不然怎么会突然就让我出来呢。”

　　林生边说边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在房内紧张踱步，一手握拳拍打在另一手的掌心，并陷入自我怀疑，“我的功力退步这么多了吗，居然让一个普通人察觉到了我的气息。”

　　“咳。”裴珩握拳在嘴下轻咳，打断他渐远的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事你没注意到，今晚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吗？”

　　“不寻常的动静……”林生停下脚步，猛地想到什么，快步走到床侧，“今夜我照常在咱们院中巡逻，可是在不远处的竹林，突然起了一簇火光，还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鬼鬼祟祟，还不时有一道奇怪的哨声，我担心是李王赵相的人，便前去查看。”

　　“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担心院里有异，便返回院中，谁知一回来，就听到江姑娘让我出来的声音。”

　　“你离开了多久？”
　　“不到半炷香。”

　　裴珩继续问道：“林隐呢？”

　　“他在院中巡视。我回来后也去问了他情况，说是并无什么异常。”

　　裴珩沉下眼眸，半晌后，“明日开始，你和林影便跟在如常跟在我们身侧，不用隐在暗处，林生依旧负责江姑娘，待林云从中京回来后，再做打算。”

　　“好。”林生林影作揖，退出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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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二人用了早膳后，裴珩便准备去知府衙门商议乡试事宜，林云和林影现身，朝着二人作揖，“公子，江姑娘。”

　　“这两位是林云、林影，今后会跟着我们一起生活，林云会跟在你身边护你安全。”

　　“你好，我叫江知婳。”

　　几人打了照面后，林云林影便退下了，裴珩垂眸看向江知婳，问道：“昨夜可有什么动静？”

　　“昨夜？”江知婳这才想起昨夜被袭击事件，“昨夜突然有人给我丢石子，我捡起来后发现石子上刻有字，让我去老地方见他。”

　　她接着讪讪笑道：“你也知道，我失忆了，老地方在哪里我也不晓得。”

　　“那是故人寻你？”

　　“应该是，仇人的话，昨夜就能把我就地正法了。”

　　裴珩垂眸，也不知她是不是南朝那位老将军的女儿，不知熏她的人是不是她的家人，若不是……

　　“这段时日让林云跟在你旁边，有事可寻他。昨夜寻你的人，目前尚不能确定是敌是友，还是谨慎一些，若是要去相见，可让林云去衙门找我，我与你一同前去。”

　　“好。”江知婳点头，他说的确实不错。

　　“廷尉府已参入此次的乡试事宜，因此你无法与我去衙门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可让林云寻我。”裴珩继续道，“这段时日的大部分时间我会待在衙门，你可以在并州城逛逛，晚间不用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