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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惧起蛇潮地 ...

  •   或许是感应到我的目光,辛澜平转过身来,把钢刀还给我,同时把一双鹿皮靴子递到我跟前道:“试一下这双鞋合不合脚?”
      “不用试,一看就小得多。”
      我一边笨拙地把钢刀插回腰间的鞘中,一边偷眼打量向昨夜那个死人所在的方向。虽然雾气中看不大清,但白花花一片,显然被剥了个精光。
      辛澜平估计是误会我忌讳死人的东西,没好气道:“江湖儿女,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
      “我不是忌讳死人的东西,我这身衣服不也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么?”
      做为一个现代人,我不像他们一样见惯死人,所以昨晚才会被吓到,但对死人的忌讳,绝对没有他们这些古人深。
      我向辛澜平解释道:“我是看见这双鞋真的有点小,而且哥你一身军服,脚上却穿一双经商之人常穿的麻布鞋,这要让大南朝人看到,绝对会认为你是化装潜入的奸细。”
      “二弟说得对。”
      辛澜平也不矫情,当下便脱下他脚上的布鞋,换上了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鹿皮鞋。
      还别说,那个已死之人的身高和辛澜平相仿,也是个矮小精干之人。之所以说他精干,是因为不精干也干不了信使,不仅沿途要躲避敌人的哨探,更是要和不同城池、不同身份的人打交道。太死板的人,领导也不放心把事情交在他手上不是?但再精干,现在也死翘翘了,可见战争的残酷。到头来便宜了辛澜平,一身军服穿在身上,那是十分的、不对,九分的合身,因为有一双长胳膊从袖子里露了出来,让我想起恐怖片里伸长手臂掐人的鬼怪,看着有点瘆人。除此之外,就连衣服背后那被血浸透的箭伤部位,也早让雨水冲洗干净,只留下一个似乎不小心在哪里挂破的小洞。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更亮,雾气也开始渐渐变淡,辛澜平和柳诚然又开始蹲到死尸边研究了起来。
      我是再也不想靠近那具尸体了,想想那个脖子被踩成长颈鹿,脑袋还有可能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后背过去的情景,我就觉得紧尿。所以我干脆远远地跑过一边,于是就看见了紧缩着肩膀,表情痛苦地蹲在地上的赵凯柱。
      “赵,你没事吧?”
      我关切地问道。
      赵凯柱身体没来由地一阵颤抖,眼睛望向我时,却是双目无神。
      打摆子,这绝对是着凉的症状。我抬手在赵凯柱面前晃晃道:“赵,还能认出哥来么?”
      “哥!”
      赵凯柱“哇”一声就哭出声来道:“俺想爹娘。”
      得,都烧得开始说胡话了,这时候想爹娘有个屁用?
      “赵,把你的手给我。”
      这里没有药物、没有干衣服,也没有能点燃的干草可供取暖。而要等到雾气散尽、太阳的光芒发挥作用,看来还得一段时间,于是我想到了有人曾经告诉过我的一个土办法。
      这个办法不知道真假?那就是拿针扎每个指肚放血。感觉多半是假的,怎么感冒上火都是放血?难道人体一不合适,毒血就会聚集往指尖处?
      不过不管真假,给人放血的事我都是不敢干的,只是现在却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我想折中一下,试着用指甲去掐赵凯柱的手指第一关节两侧。
      所谓十指连心,指关节处受痛,就会刺激大脑,使人清醒,同时剧烈的痛感会让身体机能产生抵抗意识,神经自动绷紧,从而让身体发热。还别不信,各位可以自己试试,试完就知道自己犯傻了。
      呵呵,开个玩笑。
      赵凯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见我抓向他的手伸了过去,这小子浑身一激灵,精神竟然似乎恢复了不少,脸上讪讪一笑道:“哥,俺没事了!”
      我去,老子原来比药都管用!
      “没事就好!”
      见了赵凯柱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一阵无趣。
      老子感兴趣的是小娘子好不好?
      话说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我还没见过女人呢?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漂不漂亮?
      懒得再搭理赵凯柱,也不想去看辛澜平和柳诚然那两个死尸控,我一个人朝着条笼所在的谷中又走了回去。
      赵凯柱自然是希望我离开他越远越好,辛澜平当然也不担心我这个高手、高手、高高手,柳诚然则压根不理会我的死活,于是我一个人下到了雾气弥漫的谷中。
      虽然天色渐亮,但在谷中,视线也只能达到四五米远的地方,这迫使我不得不放慢脚步。
      我想看看经过昨夜雨水的洗礼,尤其是后半夜的瓢泼大雨,谷中湖水的水面上涨了多少?有没有可能在安全的位置、凭现有的条件和能力,再建一个条笼一类的栖息场所?毕竟找到一个这样有山有水有动物的理想场所并不容易。就算我在这个世界里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甚至不会像赵凯柱那样受自然风寒侵袭而生病,但总不能一个人流浪在迷雾高原上吧?时间一久,草鞋磨破、衣衫褴褛,头发胡子蓬如杂草,那可就不是我要的桃源梦了,而是流落异乡的乞丐了。
      我是要隐居,不是自虐,所以起码应该有干净而且足够的水源来清洁自身,那样即便头发胡子再长,我还是可以保持飘飘欲仙的状态,化身庄壁君,负手昂头,美髯长发,吟风弄月,充分满足一下我一直求而不得的逍遥梦。
      也不知道下行了多远?一直注视前方脚下、防止水面会突然自雾中出现的我听到了右侧草丛中传来的一阵咝咝声。
      这里除了我和靠近山头处的辛澜平三人外,再没有外人,而且人的脚步声也不是这样,听起来有很多,却又很轻的样子。难道是大水灌了老鼠窝,撵出来一群小耗子?
      好奇之下,我转头去看,眼前迷雾忽地消散,我发现自己又坐回了写字台前。桌面摊开的纸上还写着我准备好、但没能在另一个世界发挥作用的打油诗。
      呵呵,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由浑身湿漉漉的状态突然回归清爽,我心中还是不由得升起一种摆脱桎梏般的轻松感。第一次觉得就算是没多少钱,但只要食能果腹、衣能蔽体,还有间小屋能让我不受外界风雨侵袭,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回想另一个世界中发生的一切,我明白了那种咝咝的声音来自何物?辛澜平曾经说过,在那个山谷中,主要的威胁来自两方面,一是狼群,二是毒蛇。他当时没有预料到大雨会来,不过正是因为雨水,让我们避免了可能来自狼群的侵扰,却终究还是让我遇上了毒蛇。
      不错,就算没有亲眼目睹,我也猜出当时大水灌穴,逼出来的小动物可能有耗子、有兔子、有蚂蚁,但一击之下就能把我从另一个世界里逼退出来的必定是毒蛇。
      想通这点,我浑身都不舒服起来,那种咝咝声一直充盈脑海,让我心情紧张到极点。
      到厨房拿了根擀面杖,在屋子里东查西找,直到确定没有毒蛇存在的迹象,我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暗道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现代都市早已经成为动物界的沙漠,尤其还是在三楼上,怎么会有毒蛇出现?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煮了一包方便面,又磕了两颗鸡蛋进去,美美地吃上一顿,又睡了一个好觉。我肆意地享受着以往在这个世界里不曾体会到的舒适。
      由于大雾、湿衣,尤其是毒蛇的存在,让我暂时对另一个世界生出望而却步的心情,也由此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尝试学习曾经想要掌握的诗词格式,直到这天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在坟前祭拜过爷爷、奶奶,看着连绵山丘上迎风晃动的乱草、大树,山腰隐约出现的一间间窑洞,以及窑洞前断续闪过的一截截山路,我的心中忽地升起异样的情愫。
      再回家乡,
      两鬓微霜,
      曾经山水旧模样。
      老屋犹在,
      音容已沓,
      记忆虽短情思长。
      爷爷奶奶,
      经年不见,
      可又共坐煮粥香?
      一盏气灯,
      一卷评书,
      一圈乡邻卷烟忙。
      老手、皱纹、笑脸,
      有亲人处才是家。
      眼前迷雾忽现,我想也不想地向左侧猛地跳出,眼角余光中看到了至少三条蹦起空中、张着大嘴向我刚才所立位置处弹射过去的斑斓毒蛇。
      我去,三连发!要不要这么狠?
      拼起全身力气,我迈开有点颤也有点软的脚步,连滚带爬地向坡上跑去,同时嘴里面大叫着辛澜平三人的名字。
      跑了大概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前方雾气忽动,三道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用问,自然是辛澜平三人。
      “快跑!”
      不等三人发问,我便大声叫了起来道:“蛇,好多的毒蛇!”
      “蛇?”
      赵凯柱声音发颤。
      事实证明,机灵和胆子是两个概念,会来事不代表遇事有主见。一看赵凯柱这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懵圈了。可怜的娃娃,估计和我一样,从小就怕虫子。那种心理阴影,谁有谁知道。
      柳诚然这时候发挥出了他一向自私自利的优良品行,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跑,显然这小子知道毒蛇群的厉害。
      有柳诚然做榜样,赵凯柱也反应了过来,跟在后面手脚并用地向坡顶处爬去,再没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有这一吓,待会儿他不是病好,就是瘫倒。好期待这个结果!
      咳咳,太坏了、太坏了!我发现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我是越来越坏了。
      只有辛澜平,依旧保持了他做为兄长的贴心形象,一把拉住我,带着我这个在他看来两天没睡,因而身体虚弱、脚步踉跄的兄弟一起向前跑去。
      一口气翻过山头、下到另一边缓坡下方,我们依旧不敢停歇。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看脚底下的草都害怕,总觉得下一刻就会窜出两条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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