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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圈地遇街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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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醒了?”
中年文士脸上笑意更浓,但那种不带感情的笑不光显得虚伪,还似乎带着一种嘲弄,让人看了十分反感。
“鄙人乃统制大人帐下主簿。”
中年文士自我介绍道:“姓燕,单名一个涛字。”
“噢!”
我点头道:“名涛,姓燕,讨厌?”
这个世界人的名字咋都这么个性?
“加上主簿这个头衔,就是簿涛燕。”
燕涛不但不生气我把他的名字反过来读,反而笑眯眯地向我解释着。
显然有不少人曾经和他开过这种玩笑,人家不仅习惯了,都已经能笑对自如了。
“原来是燕主簿,失敬失敬!”
我拱手行礼。
对方这个能开得起玩笑的解释,倒是让我觉得他的笑容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么讨厌了。
“不敢不敢!”
燕涛抱拳回礼。
“请问主簿大人来在下小院中有何贵干?”
我收起笑容问道。
“非也、非也。”
燕涛却是笑容不改道:“这里是鄙人公干之所。”
“公干之所?”
我诧异地问道:“你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面的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隔壁还住的有人?
“非也、非也。”
燕涛还是笑道:“统制大人为方便霍先生用纸,特命鄙人搬来此处办公。”
明白了,这逼就是个贼,是孟化龙派来偷我手里面那份婚书的贼。但现在孟化龙不是知道我把婚书弄丢了么?还留燕涛在这里干什么?
“燕主簿在哪里办公?”
好奇归好奇,但我更关心的是房子的归属问题。
“这里是鄙人公干之所。”
同样的话,只是燕涛这次说这话的时候,却抬手指了指我隔壁的房间。
得,一眨眼就少了一间屋。我懊恼地一拍脑门,看来只好让小赵和我睡一屋了。
哪知道燕涛却又指了指最边上那间屋道:“这里是鄙人休息之所。”
我去,一人占两屋?比风子野都霸道。
“赵哥、钱哥、孙哥、李哥!”
我回过头就大叫了起来。
“呼、呼、呼、呼”四个屁精挂着风声就从厨房、杂物间里冲了出来。
“霍先生,叫小的们有事?”
“搬砖、搬砖。”
我一边往小院这边走,一边指着拆墙后留下的痕迹嚷嚷道:“咱们把这堵墙再砌起来。”
赵钱孙李四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行动,而燕涛脸上笑容依旧,却怎么看怎么像一种冷笑。
“怎么了?”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霍先生。”
老赵吞吞吐吐道:“在这迷雾高原上,砖也是战略物资。”
“那就怎么了?”
我还是不明白。
老钱解释道:“没有统领或统制大人的命令,小的们是一块砖都弄不来的。”
明白了,怪不得燕涛会冷笑,这是在看我笑话呢。
“赵哥、钱哥、孙哥、李哥!”
我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招呼四人道:“帮我把屋里那箱子纸扔出去。”
你不就打着用纸的借口来的么?老子没纸,你用个屁?
“霍先生。”
老孙道:“之前您睡着的时候,燕主簿怕经常取纸会打扰到您,已经让人把纸抬去他那屋了。”
噢,这是知道我把婚书弄丢了,不用再找借口进我屋搜查了,索性连纸都不给我留了?
一个字:绝!
“没事了。”
我冲四人摆摆手,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连这整座官宅都是人家孟化龙的,别说拆我堵墙,就是拆了我的房,我能有球的脾气?
“嘿嘿嘿……”
某个正练刀的二百五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道:“没想到老大也有吃蹩的时候。”
“你哪头的?”
我火大了,指着风子野就叫了起来。
“当然是老大你这头的。”
风子野回答得毫不犹豫,之后又道:“只要老大你不怕被人家一个屁崩出报国城外,老子现在就把那个货掐脖子扔出去。”
“我——”
这话怎么好像是我曾经对他说过的?
报应啊!
我快步回屋,“砰”一声把门摔上,再也懒得理那一院子的牛鬼蛇神。
躺床上刚想清静一会儿,“嗒嗒嗒”有人轻扣房门。
“能不能让老子安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我气得大叫出声。
“雷哥,是我。”
怯怯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去,让那个燕涛一搅和,忘了赵凯柱要过来这件事了。
我忙下地开门。
“赵,快进来,这段时间哥都想死你了,也不晓得来看看哥。”
赵凯柱吃了那么大的苦,关键是心灵上的煎熬,以他当初在迷雾高原上表现出的怯懦,我得赶紧先安慰安慰,不然怕这小屁孩会崩溃掉。至于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压根不敢问,免得勾起他的伤心事。
“雷哥,俺——”
赵凯柱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不急不急,咱边吃边聊。”
一看赵凯柱这未语泪先流的架势,我脑袋就有点大,忙把他拉到饭桌旁。
幸好饭菜没撤,幸好我和卢道元都没怎么动筷子。有这些菜,应该能堵住赵凯柱的嘴,不然等他诉起苦来,我可没卢道元那个大忽悠做思想工作的能力。
“雷哥,俺吃过了。”
赵凯柱声音还是怯怯的,显然人到了这里,心还没有从被那帮侍卫欺凌的恐惧中脱离出来。
看看赵凯柱脸上、手上刚结的疤,我心里面也不是个滋味。如果在另一个世界,他这个年龄应该还在学校里接受教育,风华正茂啊,而现在……
要是他父母看见,不得心疼死?要不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和赵凯柱一比,我还有什么资格伤春悲秋?
“雷哥。”
赵凯柱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问我道:“你能不能帮俺向卢爷求个情?俺想爹娘。”
“可以。”
虽然这样一来,我又会欠下卢道元的人情,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除了我,赵凯柱现在还能求谁?
在侍卫营中呆不下去,赵凯柱将来很大可能还是会被召回军中。胡诠述在柳诚然嘴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不可否认,是他保护赵凯柱安全度过了初入军营一无所知的懵懂期,让赵凯柱有机会慢慢适应战场的凶险。可现在,别说有人保护赵凯柱了,只要卢道元一离开,孟化龙、苏承祖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分分钟会因为我的缘故让赵凯柱莫名其妙死在城外的野地里。
为国捐躯固然光荣,可毫无价值地被奸人害死,报效国家的意义不知道还会剩下几分?最残酷的地方在于赵凯柱明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还不能逃避,否则他就是大南朝的逃兵,不仅自己会被诛杀,还会连累父母。而有了陈国公的公文则不一样,当地官府就会接纳赵凯柱成为一个合法公民。
听我答应了他的请求,赵凯柱眼一红,又要哭泣。
这回我没有拦他,人总是要有宣泄的时候。
起身轻轻拍了拍赵凯柱的肩头,我道:“这个房间归你了,累了就好好休息,有哥在,没人敢来打扰你。”
说完步出房门。
院子里,风子野还在那里练刀,一刀一刀劈得非常认真。燕涛则搬了把椅子坐在树荫下,右手还举了一个小茶壶,看一会儿风子野练刀,“吧滋”呡一口茶水,意态悠闲。
“主簿大人也懂刀法?”
既然赶不走,我只好面对现实,试着和这位不讨喜的邻居套套关系。
“不才鄙人也有个外号。”
燕涛礼貌性地站起身来,却没有放下手中的茶壶,保持着他一贯的笑容道:“江湖人称:圣手书生。”
圣手书生?很牛匹的样子啊。
“那不知主簿大人擅使刀还是剑?亦或长枪?”
我感兴趣地问道。
“刀枪剑戟,信手拈来。”
燕涛倒是毫不谦虚。
“这么厉害?”
我惊叫出声道:“之前多有冒犯,还望主簿大人莫怪。”
我觉得头皮麻麻的。看不出来,这个笑容贱贱的家伙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不过这也正常,明知道我是位“高手”,孟化龙又怎么会派一个普通人过来偷婚书?
“不敢不敢,在霍先生面前,鄙人这圣手,怕也只能叫凡手了。”
燕涛话说得客气,但配上那贱贱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一副得意的样子。
“那个,有件事情想和主簿大人商量一下。”
发怵归发怵,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然房间都让给赵凯柱了,我今天晚上睡哪儿去?
“霍先生请讲。”
燕涛外号中敢带个“圣”字,估计也是三丈以内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耳目的厉害人物,我不信他听不到我和赵凯柱说的话,也不信以他常年察颜观色的本领,会猜不出我想说的是什么话?
“我想和主簿大人打个赌。”
既然对方装糊涂,就是不想给我人情,起码也会有某种交换条件,我如果贸然提出请求,很可能会遭到拒绝,所以我换了个方式道:“咱们掷骰子猜点数,如果在下侥幸赢了——”
“霍先生应该是不了解咱们大南朝的军纪。”
燕涛笑眯眯打断我的话道:“军中不许赌博,所以这整座报国城中,也找不到一粒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