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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新婚夜不能提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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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线织绣的金蝶栩栩如生,婚服用的是最上等的云锦,宫中技艺最好的十六个绣娘一针一线的赶了一个月的工方赶在婚前绣制出来的。当被裁剪的极其合身的华丽婚服完美地勾勒出安小鱼的宽肩窄腰长腿时,安然不由得又推翻了一条自我认知。
他今天才发现,他也是个俗人,他也抵抗不了美色的诱惑。
安然直勾勾地盯着安小鱼,眼里似要冒出火来。
“怎么了?”安小鱼疑惑道。
“不能把新婚夜提前吗?”安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安小鱼一怔,两步迈到安然面前,微垂着眼眸凝望着安然,红着脸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以,今晚就可以。”
话落,屋内服侍两人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低下了头,为首的刘管家、孔管家对视一眼,压着嘴角道:“殿下,奴才们先退下了。”
关门的声音一传来,安小鱼就低头吻上了安然,迫不及待地在安然唇齿间热烈地索取爱意,同时动手去解安然刚刚换好的婚服。
不同以往的急切甚至粗暴的动作,将安小鱼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暴露无疑。
“不是,等等……”安然一边后撤,一边去推安小鱼的胸膛,废了好大功夫才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被推开的安小鱼目光灰暗地望着安然,却依然道:“好,那就再等等。”
安然一时百感交集,又哭笑不得:“刚做好的婚服,弄破了可来不及重做。而且,天还没黑呢……”
安小鱼眼中又升起一抹光亮,希冀问道:“那……”
“可以。”安然笑着打断安小鱼,仰头啄了安小鱼一口,含笑道:“是时候履行夫妻义务了。”
安然觉得,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偷吃禁果,意义非凡,所以这事应该是在吃饱饭后,认认真真洗个香香的澡,再在卧室点一盏温暖的烛火,躺在软软的床上之后,才可以正式开始的。
但安小鱼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于是,饭自然是吃不了了,而澡也没法认真洗了,在浴房里安小鱼就已经急不可耐了,但在安然的坚持下,安小鱼依旧坚持到了寝房。
安然那句“新婚夜提前”本是说着玩的,但东宫下人的素质显然是一等一等的。只是洗个澡的短暂功夫,再回到寝房时寝房已经大变样了:红色床幔、红色被褥、龙凤火烛……俨然是新婚夜的标准,只差贴上大红喜字。
在惊叹不愧是古代训练有素的顶级管家的同时,安然还没来的及细细欣赏,就被安小鱼拦腰抱到了床上。
火烛的光芒经过红色床幔之后也成了红色,安小鱼深色的瞳孔中也亮起了两簇红色的光点,如同深沉夜色中的两个火把。
“然然,你真的能接受了?”都把人亲的心荡神迷、情难自抑了,安小鱼竟又忍住了欲望,低声征询了句。
“不解风情的蠢鱼。”安然被迫从荡漾的神魂中抽离出来,嘟囔着低声骂了句,睁开意乱情迷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安小鱼,微微一笑道:“不做就滚。”
安小鱼神情一怔,似是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安然这时是真想把人踹下床了,可他今日偏偏色令智昏,对这条楚楚可怜的美人鱼尤其怜爱。
若是把人踹下床,先坏掉的一定是他。
“陆谦啊~陆谦~”安然一手摸上安小鱼的脸颊,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缓缓道:“你若是不会…….那我来吧?”
安小鱼没给安然第二次质疑的机会。
也没给安然叫停的机会。
不过,安然也并未有叫停的想法。
他满足安小鱼的一切要求,接纳他的所有欲望,接过他的所有恐惧,竭尽所能地安抚他的不安。
“然然,不要丢下我。”安小鱼在安然唇角低喃,却又不等安然回答,便迅速用深吻封了他的嘴。
“安小鱼,陆谦,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最后,安然在安小鱼耳边低语,“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地留下来。”
安然第二天没能下床,一日三餐都是在床上吃的。安然恍然生出了一种错觉:他不是新婚洞房夜后,他是在产后坐月子。
不知道安小鱼从哪里看到的“教程”,坚决认定他应该卧床休息。好吧,虽然他是……有些不适,但也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吧?
更何况,他的手又没坏,倒也不至于要人喂饭吧?
安然有些无语地望着喂到嘴边的饭,抬眼瞧了面前的安小鱼一眼,无奈道:“安小鱼,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安小鱼春风满面,眼睛弯弯道:“祖母给我放了假,继位前我都不用去上朝。”
先皇遗诏是让陆谦在及冠后继承皇位,距离陆谦二十岁生辰还有三个月。前几日安然听安小鱼说了,太后在早朝上公布了先皇遗诏,第二日,又宣布皇上身体有恙,因此移居至洛阳城的皇家别院静养。说是静养,实际是被太后软禁了,在这期间由太子监国,太后垂帘听政。
“然然,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成完婚你想去哪玩?”安小鱼将勺中的鱼羹又朝安然嘴巴递了递,“成完婚,我们先去接爹娘和苏苏。听说江南好,然然,我们去江南怎么样?听说江南风景好,美食也多……”
安然第一次见安小鱼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目光柔软了几分,道:“哪都不去,我们就回家住三个月,怎么样?”
安小鱼一怔,旋即莞尔道:“好。”
安然一天没出房门。
但安然是想出门的,毕竟这里电脑、电视、手机啥都没有,连书都是繁体字写的,标点符合都没有,看一眼都头疼,因此他都不想打开。
没有困意的时候躺在床上也是一种煎熬,尤其是想出而不能出门是更是一种煎熬。安然再三申明自己的身体毫无问题!可以下床!可以出门!但安小鱼坚持己见,闭耳不听,一定要拉着安然躺在床上。
安然彻底放弃了抗争,双眼无光、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我给你念书吧。”安小鱼侧躺支着脑袋望着安然,笑意盈盈道。
“不听。”安然眼都未眨,依旧双目望天。“我要出去玩。”安然动作巨大地翻了个身,气汹汹的望着安小鱼,再次重申:“安小鱼!我要出去玩!!”
安小鱼很委屈,压着嘴角道:“可我想和你在床上玩。”
“……”
安然无话可说,只得又翻了身,用单薄的后背表达他强烈的不满。
安小鱼装作不懂,主动殷勤地贴了过去,搂着安然的腰,柔情细语道:“然然~你还记得昨晚的话吗?”
安然没好气道:“我又没失忆。”
“那你再说一遍。”
“不做就滚。”
“……不是这句。”
“不行我来。”
“……也不是这句。”
“那里不行。”
“…….不是。”
“这儿也不行。”
“…….不是。”
“不准咬。”
“…….不是……”
安小鱼的语气已经由最初的期待渐渐成了失落,而恶作剧了一番的安然心情很是舒畅,翻身笑看着安小鱼,望着安小鱼的眼睛认真道:“陆谦,安小鱼,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安小鱼落下去的嘴角又升了上来,双眼放光盯着安然,快速点头道:“嗯嗯,还有一句。”
停顿一闪而过,安然微笑接道:“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地留下来。”
笑意涌上安小鱼眼睛,安小鱼低头吻上安然的眼,温声道:“不能骗我。然然,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安然闭着眼,细细感受着从眼皮传来的温凉的爱意,不张嘴的轻轻“嗯”了一声。
翌日,安然终于重获自由。像昨日那般安小鱼能一整天都围在安然身边的日子并不常见,太后虽给安小鱼放了假,但并不是说安小鱼什么事都不用做,尤其在公开了先皇遗诏、皇帝养病之后,东宫更加忙碌了,官员的奏折先送往内阁,随后从内阁送至东宫,最后呈至太后手中。
因此安小鱼比先前更忙了,白日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詹事府与官员议事。在政事上,安然帮不了忙,他尽量不在安小鱼议事时去打扰他,也很少主动问起政事。偶尔安小鱼会和他说起朝野上的事,安然也尽量不发表意见。
无论决定正确与否,这都是金国的事,是金国人才能做出的决定。安然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扰乱金国的步伐,不要干扰金国的命运。
趁安小鱼不在,安然独自一人去了梧桐苑。梧桐苑内种了许多梧桐树,仲夏之月,绿意盎然。前日的红衣少年换了身浅青色束腰长袍,头上插满了银针正乖巧的坐在院中石桌旁,头顶上空茂盛的梧桐枝叶迎风招展,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细碎的光斑。
少年一动不动,呆望着对面。安顺坐在少年对面,在安然刚一踏进院中时便投去了一瞥。
安然从那一瞥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妙。安顺没起身,没开口,只是目光幽深地一直望着他。
看来安顺也知道了,安然默默想到,并未停步,径直朝院中的另一侧走去。
安麦正在蹲在院中一个火炉面前拿着蒲扇左右摇晃轻轻的扇着风,汤药的苦味从火炉上的双耳瓷罐中飘出来,随着风弥漫了整个院子。
“是给那小少年熬的?”安然蹲在安麦身边,望着火炉中的青色火苗问道。
安麦轻轻摇着蒲扇,浅笑道:“眠眠给他起了名字,叫安生生。”
“哪个生?”
“生生不息的生生。”
安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声音的声,旋即才意识到说的可能是生长的生。
“看来你们已经和好了。”安然笑道。
安麦没回答,而是浅浅道:“我们也告诉了他你的来历。”
和他刚刚猜的一样,安然点点头,没说话。
安麦持续不断摇动蒲扇,不紧不慢,始终维持着同一频率,院中的苦味愈加浓烈。安然蹲在地上,腿已经开始麻了,遂站了起来,低头望着安麦道:“我回去了。”
安麦这才抬头看向安然,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叫了声:“安然。”
安然一动不动,等着她说完。
少顷,安麦才又开口道:“乐乐他不懂得欺骗,不会伪装,他不会说自己叫安然,如果别人一直叫他安然,他会哭、会闹、会发脾气。”
安然垂眸不语。
安麦依旧是轻声细语:“乐乐很胆小,如果他真的醒来,发觉自己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他会害怕,会哭,会到处找我们。他会说很多旁人听不懂的话,在那里,他不是傻子,他是疯子。然然,时间只对大人有效,他是个小孩子。时间不会让他长大,也不会让他忘记他是谁。”
安麦的目光又落到了火炉上,轻声道:“眠眠、图图都认为,不管在哪里只要乐乐还活着就好,可我想,他最好死在了那片海里,至少,直到他消失的那刻,他都是在他熟悉的世界里。”
药罐中积蓄满满的热量如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般,惊慌失措的地撞向坚硬的瓷罐,不知疲倦,愈挫愈勇,严丝合缝的瓷盖终是经受不住这股莽撞的力量,似是被劲风腾空吹起,与瓷身分开,露出一圈窄窄的缝隙。
热量从缝隙中汹涌喷出。
安然动了动喉咙,良久,声音干涩道:“我…..”
“这和你无关。”安麦缓声打断道,侧头望向梧桐树下表情空白、呆若木偶的少年,目光温和:
“只是天意弄人,而神不爱他们。”
风吹叶动,太阳的光斑落入少年眼中,随着枝叶的摇晃在少年眸中跃动,好似为画中少年点上了高光。
沉默良久后,安然喉结滚动了下,低哑道:“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