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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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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意思。
太奇怪了。
莫承厌呆板地一手牵着温若卓,另一手摩挲着木偶,情不自禁回想自重生以来自己见到的温若卓的所有举动。
上灼魔锁,下毒,在魇间还想杀了自己呢,虽然在邱山又逼他要一直苟活于世,但魇间里确实是实打实下死手了,他还记得的。
——啊,懂了,死是不能自己去死的,但可以是被温若卓杀死的。
这样看来也还是以报仇为根本目标,以它为轴心展开其他无关紧要的一些事情罢了。只是怎么感觉怪怪的,温若卓的态度太古怪了。以前不都是……不喜欢跟他呆在一块的吗。
因这一点,这一世他差不多总是贯彻着能避开就避开的原则的,只是温若卓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顺势走远,这很不对劲。
好吧,一定是怕仇人跑了,那些血海深仇又不得不不了了之,让仇人得以两世侥幸躲过,这么一想确实让人很是不痛快。可是他都带灼魔锁了诶,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做尽引颈就戮的姿态,反倒一门心思想跑,温若卓才不放心吗?
嘶,玛雅简直是太有道理了!!这么一想,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呢!
这就对了,难怪明知前路蹊跷还想一起过去。
莫承厌恍然,心里一块石头重重放下,他吐出一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唉,这年头连死又不能自己做主了,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于是莫承厌步子变得轻快了许多,把心思转移到眼前,观察着那奇怪的三个木偶。
那三个木偶呈三角站立,底下有若隐若现的符文,那符文一弯一绕,一停一顿,了无踪迹。望着那些残留部分,灰扑扑的看不太清,莫承厌瞧着有些眼熟,但他一时记不清在哪儿见过了。
但残符到底是个残符,作用只会大打折扣趋近于无,够不上什么威胁。莫承厌望着站在最前方那最破损的木偶,东一掉皮西一缺块的,一副使用过度的模样。
他又看了下其他两个面相稍好的小人。
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要换哪个。莫承厌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正待把手里的木偶放上去,就听温若卓忽然急促道:“慢着。”
莫承厌依言停下。
温若卓语气有些急切:“你手里那只木偶呢?”
莫承厌:“在我手上,我正要去换。”
温若卓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掌心稍露。
这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莫承厌一顿,而后把木偶尾端塞到温若卓手里,自己也没选择放开。哪知一触掌心,那纤长五指忽地收拢,覆在莫承厌手上,握得死紧,温若卓道:“你就这么换吧。”
哇靠,这么……这么不给自己留退路!
莫承厌小吃一惊,选择不再过问,也不再多劝,而是带着那股轻微的力度,缓缓移到桌上那破旧木偶旁边,微一碰撞,将那木偶移开了原位。
咚的一声,把崭新的木偶放下去,取而代之。
来不及多想,莫承厌急忙攥着温若卓的五指,一起从木偶身上抽回,然后豁然一笑:“你看,啥事没有……”
喀喇一声。
那木偶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碎裂的声响。
莫承厌一个激灵,迅速看过去,却见它身体外表毫发无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裂缝。
哪知下一瞬,飓风骤起,以那木偶为中心,眨眼间就席卷成猛烈的漩涡风浪,像是从那小小的新生木偶体内爆发出来一般,在暗室内风残云卷,带动得满屋子的傀儡随风而转。
那桌上的残文好似在一片灰霭下亮起了细微的光泽,莫承厌看不太清,因为脸被刮得生疼,眼睛也睁开不了多少。忽然意识到温若卓头上那块布轻飘飘的,被这风一吹哪还会在原地呆着?
温若卓也意识到了,很快就吝啬地松了一只手去按它。莫承厌连忙带着温若卓后退开来,企图逃离狂风中心,哪知那又轻又小的木偶此刻却稳当当地立在那里,于暴风中如山岳般岿然不动就算了,竟还能产生强大无比的撕扯力,还真是如漩涡一样,疯狂地吸食着他们,想把他们全都吞进肚里。
风浪之外,三位同门静静站立,如隔岸观火看戏人,莫承厌看着他们那身在局外的淡定感,眼神一闪——也只来得及一闪,因为眼前霎那间白光一片,刺人眼球,脑海嗡的一声,也跟着一片空白了。
这种鬼境地,想逃也逃不出去,还得担惊受怕妖风把人刮跑,落了个不知所踪的下场就完蛋。莫承厌没想到自己真得牢牢牵着温若卓的手了,他只凭着本能去使劲,意识随之恍惚化无。
再度有身体知觉的时候,莫承厌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刚好膝盖底下满是粗粝的碎石,那重重的一下直接给他膝盖带来尖锐的疼痛,他疼得弯下腰去,差点磕头拜黄天了。
没拜成全是因为他另一手还被人扯着,直直吊着他才没完全把腰伏下去。
温若卓还真跟着他一块儿来了。
感知在挤压穿梭中迅速回拢,莫承厌才发现自己的手特别特别痛,好似骨骼已经被尽数碾碎痛楚,于此刻进行异位重组。
仿佛两人都下了死手,争着要把对方的手骨给捏碎了才肯善罢甘休似的。再握下去两人的手都要废了,莫承厌趁着温若卓此刻无暇顾及这小细节,赶紧松开。
许是在漩涡里呆得久了,忽然踏上厚实的土地,一下子不太适应。温若卓先是踉跄着稳住身形,但以失败告终,腿一软,竟也一头就栽了下去。
直起身来的莫承厌赶紧大手一捞,免得温若卓重蹈他的覆辙。温若卓像是意识昏沉,头垂了下来,那白布便往下滑了开去,好在莫承厌眼疾手快,又是一捞,那布才不至于落在地上。
可这么一来,温若卓的脸就暴露出来了。
这吓了莫承厌好大一跳,他手忙脚乱扶起温若卓,想给他重新戴上,却见怀里人蹙眉闭着眼,唇色苍白,脸颊失色,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内心噶的一声,莫承厌快被吓死了。
说了让你别来,干嘛要跟着找罪受啊……莫承厌心疼地轻声唤他:“温若卓,温若卓?”
不知道是不是灵力骤减,可能是早就习惯了用庞大灵力护体的温若卓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才会突然变成这样——啊,对啊!上次魇间也是,没了灵力的温若卓很快就情绪失控了,一副差点护不住心脉的样子。
可这鬼地方,他能去哪儿偷灵气来渡给温若卓?抬头一瞧,入目就是一片青葱绿油的密林,金色斑驳的阳光晃得他眼有些疼。
瞧着又是一副人迹罕至的景象。
莫承厌焦急地探向温若卓鼻息,只知道略有些紊乱,其余的他看不太出来。
——要是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莫承厌而是莫远舒就好了,人家是丹修,比他个废物有用多了。
眼下焦头烂额又手足无措,莫承厌想揽起温若卓去寻人帮忙,甫一动作,靠在他身上的温若卓忽然蹙眉发出了一声痛苦难受的短促闷哼,缓然转醒。
他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枕在莫承厌腿上,莫承厌两手稳稳当当放在腰腹前,毕恭毕敬毫无怠慢地看着他的苏醒,还特别有仪式感地说了一句废话:“你醒啦”。
温若卓看着他。
那一头漂亮得出奇的青丝散在温若卓身后,皆被莫承厌的衣摆兜着了,愣是没泄出任何一丝头发落在地上。
虽然莫承厌觉得自己的衣服可能和土地比起来干净不到哪里去,但他还是那么没良心地做了。嘿嘿!反正温若卓又看不到。
逆着光,莫承厌拎起一块碎角白布:“我发现在这里你不戴着它也没事,没有人冲过来攻击我们,所以我就先收回来了,毕竟你戴着它,行事也不方便。”
那块随风轻晃的衣布像风铃般,在温若卓眼里轻轻摇着。他看了没一会儿,闭了下眼,又睁开,缓缓撑起身子,扭头道:“这是哪儿?”
“不知道。”莫承厌若无其事地将那碎布塞回怀里,想着如果又出事了还可以循环利用一下,“看着有些眼熟,想等你起来再一起去来着。”
温若卓呼吸一顿,复又轻轻吐出口气。他没接话,一言不发地环顾起四周来。
虽然此地看着阳光普照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甚至还有些鸟语花香,但很明显,这里不欢迎他。
因为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若说现在他的精神恍惚和神识虚弱,和他同样方式一道而来的莫承厌身上皆没有体现出来,那么前头他只有掩脸才能不触发攻击,何尝不代表着他是这场闹剧的变数,只有他“不见”了,这场闹剧才能继续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这一切都在针对着莫承厌,这是专门为莫承厌下的局。
……所以上次在邱山,也是这样么?
莫傻子不知道在这短短一炷香时间内温若卓都思考了些什么,他只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但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可是一直在原地坐以待毙不是个道理,于是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走走看看?”
若不是事出诡异,莫承厌还没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他怕不是要觉得现在真是闲庭信步般的悠闲自在了。
而且还是跟温若卓一起走,哈哈,跟做梦一样。
梦里不愧是什么都有。
莫承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抽了下鼻子,闻到了好浓一股花香,香得他差点醉了。
忽然,听到了细微喧杂嬉笑声。
那嬉笑声由远及近,且来势迅疾,在莫承厌愣怔地抬起头的时候,来人就已经穿梭树影,来到他们眼前了。
“二师兄!”
一名身姿明媚轻快的女子捧着一大把花,朝他们跑来,笑道:“我们是不是赚到啦?”
那女子直愣愣找他们跑来,一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样子,莫承厌一愣,下意识拉起温若卓就想往左躲,哪知温若卓也扯着他袖角想往右去,两方稍一僵持,力一相抵,那女子便已近在咫尺,迎头撞上——
“扑”的一声。
那女子的身形从他们牵着的手中毫无阻碍地穿过。
莫承厌:“?”
莫承厌嘴巴张得可以生吞下一颗鸡蛋了。
因着那女子跑过,他便看到那女子身后的另一个迎面朝他走来的男子。
和那女子一样身着一袭款式相像的黄衣,黑底镶边,内敛儒雅,面上温柔和煦地望着跑在前头的女子。
甫一见到男子,莫承厌瞳孔骤缩,神色忽然变得呆滞又僵硬,他下意识想躲,也知现在躲无可躲,于是只愣愣地僵在原地。
那男子打趣道:“可抵上半年的钱水了。”
女子诧异道:“这么多呀?”她回身望着他,开心地捧起那姹紫嫣红的花,微微低头吸了下,“好香!”
那男子与呆愣在原地的莫承厌撞上,同样感受不到任何阻碍般直接穿过,站定在女子面前。
那女子捻起一枝黄色嫩瓣,踮起脚,插在那男子发冠上。那男子任凭他动作,只是笑得很温柔,眉梢弯弯。
莫承厌望着他们,见那女子望着自己的杰作,歪头一笑,道:
“花色姿嫩映听泉,二师兄,这骨兰花很称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