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桥》四贱客

155、尹助教1

　　“来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前途，明日我可以找秦院长说明，”夜深人静时尹雪一才开口把心里话说出来给于圆听“你这一身武艺必有大用处。”
　　“都说尹姑娘聪慧，姑娘说说何为大用？”于圆一点也不怯生，她的反问把尹雪一也问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于圆开口道“于圆能跟着姑娘也是大用。”
　　“大材小用，”尹雪一闷闷的嘟囔了一句，也是这一句别扭的话把她小女儿家家的心性表露无遗，不管是经历多大的坎坷她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你有大才，应当建功立业才是。”
　　于圆也接一句“姑娘眼界开阔，能听你这么说我心里甚是高兴，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本是特侍司的娇子如今在番邦院若是闲着修养才是浪费，如今做助教能做授人之以渔之事，此情下才不算浪费。”
　　于圆看着侧身咬着被子闷哼的尹雪一就知道她的决定是对的，她来这里是她主动争取来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样一个隐忍的孩子此时需要陪练而她是目前最适合的陪练，小小年纪就知道隐忍，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尹雪一趴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这是她出事后睡的最安稳的一夜，见到家人又被好好保护着她心里的不安终于落地。她知道于圆，当初看守炊事长的时候她们就见过，虽是点头之交但知道她是个不擅言语却也懂人情世故的人，只是没想到她不仅一身功夫了得对创伤恢复也有一套，是她幸运遇到了对的人，有些事情说不清，她本是清冷又不喜别人近身可面对于圆的接触她并不排斥。
　　夜里春梅夏荷轮流值班，她们也敏感的察觉到这小院子里外看守的人都是不简单的练家子，若是小姐没事怎么会这么多人？这小院里今日是里里外外的围了三层人，更有于圆贴身保护，庄护院和赵护院在大门外守着，尤其是庄护院，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害怕，害怕他在一个疏忽再把小姐丢了。
　　春梅夏荷在外间待命，夏荷更是不敢轻易合眼，她知道小姐从酒楼随着秦院长到番邦院有什么意义，小姐也应该知道她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子。
　　尹雪一这小院子此时就像一个层层保护起来的铁盒子一样，秋凉已至却进不来一只蚊子。有人战战兢兢有人睡的香，斗转星移，一夜相安无事。。。
　　一大早尹雪一便醒了来，她侧眼看着静静坐在自己床前的于圆再看看窗外带着柔光的亮黄，知道时间还早就躺着接着睡。
　　于圆坐了一晚上，身后的响动她听的清楚，现在时间还早不着急，再听着身后翻身的声音她才伸腿起身松松肩膀伸一伸懒腰，屋外的春梅夏荷听到声音也跟着起来，没想到她们推门看到的是伸腰打哈欠的于圆。
　　春梅看着膀大腰圆不似女儿般的于圆那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胆怯，她是被石丘大人这样身上带着武将气势的人给吓到了，总觉得他们握拳能一拳把人脑袋砸个窟窿。
　　夏荷伸手不着痕迹的把春梅护在身后，说实话她面对眼前的于圆心里也有几分害怕，看着她脸上那冷冷的模样总觉得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大早上的又抬头猛地对眼，她开口说话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小姐可好？”
　　“好，”于圆回答地干脆利落，她只是面上看着开阔，实际上她不喜面上有所流露，这内敛的性格再加上眼中带着几分严肃的神情很容易欺骗人罢了。她开口便知言语间都带着风过松间的沙沙妙音，这样的女将说好便是好，言毕于圆看着眼前带着怯意的春梅夏荷主动侧身让她们进去服侍。
　　尹雪一今日到育书部报道前需沐浴更衣，这里里外外都要合规制不能不遵，夏荷心思细腻早早做了准备，她私下也寻了理事夫子问了其中详情回复只说一切从简，不管怎么样今日对小姐来说都是个大日子也是个好日子，要精心准备。
　　夏荷进屋便看见套上素衣准备起身的小姐伸手拦住道“小姐，今日育书部报道需内外清洗，热水已经备好了，先沐浴。”
　　尹雪一喝水漱口便跟着春梅进隔间去，她对自己身上那淡了很多的疤痕早已习惯可春梅夏荷看见便是心疼，春梅没忍住背着小姐呜呜的哭了起来，夏荷给她使眼色也不好使，她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就转身靠在门口支撑着，她那隐忍的呜呜呜的哭声让尹雪一也忍不住动容。她想开口安慰春梅可张口时才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卡着一般无法言语，她眼里噙着的眼泪这会儿也借着氤氲的水汽落下。
　　夏荷也红了眼睛，她给小姐擦背的手抖了抖也没有停下来，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个高兴的日子小姐要盛装出席，她也相信小姐羽翼丰满的那日定会把今日受的委屈统统还回去。
　　夏荷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给小姐洗发“小姐这头秀发又黑又顺，真惹人羡慕，”夏荷说着用一块帕子垫在木桶边让小姐后靠一些“今儿这发膏也多用些。”
　　尹雪一点头，她知道自己带着湿气的声音一开口就会露馅。
　　沐浴更衣，香草微醺，女助教是一身淡绿色束腰长裙做日常装束，因她年纪尚小又在受斋中所以衣服也是用了棉麻，虽不华丽但也剪裁修身整个人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干脆利落。不仅是身上穿着就连头上的装饰也是花了心思的，是用剪裁下来的布料做的发带和拼花。
　　夏荷手巧做的编发不仅精巧还修饰脸型，本是用一色的发带收尾没想到尹雪一看见夏荷随手折出来的布花心中甚是喜欢便戴在头上。这朵花简直就是点睛之笔，是和之前低调隐忍的尹雪一不一样了，这样自信的尹雪一虽然衣着朴素可脸上坦然的神情却让人眼前一亮。
　　整理好仪表仪容尹雪一喝了些药粥和香茶才起身随于圆去育书部报道。
　　正如她所料想的一般，育书部安安静静没有多少人关注她升职，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擅长那些场面上的应酬这样可以领了教具签了聘书安静的去工作了。
　　育书部穿着白袍金线滚边的老先生收了尹雪带来的聘书确认是她这么个人后便带着她去后面的书库。尹雪一第一次见一座楼一样的书库，她眼中的诧异毫不保留的流了出来。
　　“哈哈哈，”老先生一脸和蔼的给尹雪一介绍道“没关系，今天开开眼界明天就要开始工作。”原来是先适应适应，老先生说着尹雪一点头应和，老先生虽然年长可身子骨硬朗带着尹雪一从一楼入口处一口气到到三楼分类处都不带喘气的，他告诉尹雪一“这里的书多手抄本，虽不是原本也有百年之久，只能翻阅不能带出书库，可记清楚？”
　　“嗯”尹雪一乖巧懂事的点头应道，前面的老者徐徐说着书库的各项注意事项尹雪一在身侧细心的听着，从一楼到五楼，这是书库也是书塔，她心中不免暗自感叹也就是上京这样的地方才有这些收集在一起的书籍了。
　　“尹助教眼中有惋惜，这是为何？”老者站在五楼看着身边稚气未脱的尹雪一问道。
　　“这是书库，知识浩如烟海，可却只能被封在这书库内，先生不觉得惋惜？”尹雪一真诚的问道，她也想有一个答案。
　　“哈哈哈。。。”老先生爽朗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捋一捋自己花白的山羊须道“我老了，走不动了，能在这书楼看看书便心满意足。”老先生没有对尹雪一说那些教条似的言语，他只说自己“书楼理书，整理成册，至于后世流传那就交给你们了，”老先生看向尹雪一，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先开口道“这里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书楼不是平地而起，也是一代又一代的学士积累才成今日之盛况。”
　　“是，”尹雪一这一次听的明白，她后退一步拱手行礼“谢老先生指点，雪一受教。”
　　“你呀，”老夫子看着尹雪一一脸谦虚的模样甚是欣慰，只是言语间一点也不留情“志不在此，心性外放也要有真本事才行，”对于院长新塞进来的人老先生有自己的见解“对你老夫也略有些了解，从特侍司到番邦院也实属难得，这只是你在此处的一次经历，日后若是去了别处也一样有不同的经历，好好珍惜吧。”老先生说着甩一甩衣袖抬脚下楼，尹雪一看着眼前长者那潇洒的身影也跟着缓缓下楼，经历过西城变故后她心中一直有一堵厚厚的墙，她收敛了自己那原本就不招眼的锋芒，老夫子是有大智慧的人一眼便看穿了她深埋心底的心思。
　　当~当~是手边木头扶手发出来的声音，尹雪一走了神，老先生伸手敲敲扶手提醒她收心。
　　尹雪一收了散开的心神赶紧跟上。
　　老夫子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眼前的姑娘还不过是个孩子，不管有多大的本事也还是个孩子，总归是稚嫩些“老夫这一生钟情书楼，虽年过半百可对很多东西也是一知半解，或许正如你眼中的期待那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解。”尹雪一追着长者下楼，长者站在楼下对尹雪一道“老夫有事要忙，尹助教可自行翻阅，切记书归原位。”
　　尹雪一谢过老先生后便上了楼去，她刚才注意到二楼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有山川图集画册，
　　她对这些感兴趣，老夫子忙自己的去她就上楼看书去，今日只是熟悉助教的工作，第一步便是要知道这些书籍所在之处，后面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也好方便誊抄，这也是她做助教的重要工作之一。
　　尹雪一不知老先生带领她在书楼走一遭后便禀告秦院长，这女娃娃他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