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桥》四贱客

11、搏杀1

　　马车离开熟悉的街道朝着陌生的方向继续前行，日落之前能到驿站歇脚。
　　尹雪一被晃晃悠悠的马车闹的昏昏欲睡。恍惚间她想起父亲的的问话。
　　“雪一，上京有香火鼎盛的皇家寺院也有偏于一隅适合静心修身的普通寺院，你想要去哪？”
　　“回父亲，”尹雪一没见过贴上‘皇家寺院’名字的寺院到底是什么个模样只是，她不喜欢热闹“孩儿是守孝，适宜静心修身。”
　　尹鹤鸣只是点头，他不说什么只是那眉峰舒展，那藏不住的开心外人一眼便看的出来。
　　“三年，不长也不短。父亲期望你做自己想做之事，续未完之志。”
　　“是，”尹雪一拜别父亲尹鹤鸣“孩子谨遵父亲母亲教诲。”
　　尹鹤鸣看着上车离去的孩子知道她这些年在藏拙，这孩子没有使出全部力气，是个有心思的孩子，他也知道若是这孩子是个遇见危险会奋起抵抗的倔强娃娃。
　　尹雪一睡了一觉，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入秋了早晚温差也大，她坐在车上披着披风还觉得这马车四面漏风。
　　眯着眼睛不情愿的伸手压一压进风的披风好暖和一点，还好从家到上京也不过一百多里地，两三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尹雪一夜里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难得的披上外衣起身，原来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尹雪一说着便伸手把窗户关上，她那烦躁的心绪让值班的护院夸着大刀来询问小姐有何吩咐。
　　尹雪一一脸错愕，她还没缓过来神儿身边值夜的侍婢便挥挥手让那憨厚老实的护院继续在门外站着。
　　“小姐是想家了吧？”尹雪一这次北上一共带了五个人，一个车夫两个护院两个服侍的侍婢，都是在尹家的知根知底的人。
　　尹雪一无奈的笑笑，她不是想家，就是睡不着就是心里烦的慌。
　　“春姐姐，等到了上京，多准备几床厚被子，”尹雪一觉得今年会是个寒冬，这些东西还是要准备充足些的好。
　　尹雪一说着从隔间里又出来一个扣着腰间盘扣的丫鬟，简单的粗布绳缠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刘海也歪在一边只是那眉眼和刚才说话的春丫头有几分相似，是的，她们是姐妹，一个是春梅一个是夏荷。
　　“好嘞，小姐说的是，这上京夜雨怕是会更凉些。”是心直口快的夏荷，她看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小姐心里的疼惜更多一分“要是小姐觉得夜雨冷了，我去把车上的毯子拿来。”
　　“不用了，”尹雪一伸手阻止“我在食盒下放了两本书，夏姐姐取来便是了。”终于找到要做的事情，尹雪一心情也好了些。
　　尹雪一的小心思被春梅夏荷姐妹看穿，姐妹俩相视一笑便默契的一人去取食盒一人把屋里简陋的方桌给小姐收拾妥当。
　　尹雪一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她这个小姐在自家姐妹面前早已没了主子应该有的架子和气势，她打开八宝食盒和姐妹们想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再喝几口清茶漱漱口这才把食盒最下面那一层打开，是前几天她随手放进食盒的《九章算术》《五经算术》等几本书拿出来看。
　　尹雪一已经看过一遍只是有些疑问，她接过夏荷递过来的毛巾擦一把手才就着灯光翻认真看起来。
　　春梅夏荷也识趣的在周边多点上几只蜡烛也一直在一边候着把灯芯挑亮一点。
　　这基本上本是尹雪一想细嚼的问题，可现在用来打发时间也是再好不过，没想到静下来再翻看还有新收获，她一伸手一边的夏荷便知道小姐要笔墨纸砚，她早有准备。
　　尹雪一把自己的感悟心得以及相似情况都记录下来，这也是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忍不住的伸伸懒腰晃晃僵硬的脖子活动活动手腕打个哈欠，这才觉得累了困了。
　　第二天虽然天气转凉但是太阳不错，尹雪一直接租用驿站一匹毛驴骑，要她做一天的马车她可是要憋坏的。
　　小姐不坐马车要骑驴？春梅慌了，这怎么能行？她什么事儿都听夏荷的，她找夏荷拿主意。
　　夏荷虽然是侍婢可在北上这一行人中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不能不让小姐过瘾也不这么骑一路，只能折中。
　　尹雪一看着夏荷姐姐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也赶紧保证“就到下一个歇脚的驿站。”
　　夏荷像看护自己小妹妹似的把手里带着一圈青烟沙遮挡的斗笠给她带上“出门在外，小姐要看看外面的景儿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不过要有准备才行，尹雪一点头答应，她转身便看到春梅姐姐拿着厚厚的毯子搭在毛驴背上，她也不娇惯踩着马凳便跨坐在毛驴身上，骑驴前进。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膀晚前抵达上京，现在投宿的是上京外的护卫城-丰城。
　　丰城交通发达，此处再进是都城上京，多进出上京商队旅人在此城歇脚补给。
　　大夏早在立国之处便取消了宵禁，此时夜色未浓丰城码头灯火通远处明寺庙钟声过后还有商船靠岸，丰城内酒肆也有子时开店的只要店家不插上最后一扇打烊的木板门那便是还有吃的还有地方住的，这是来往客商和店家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看着满城的灯花尹雪一兴奋的睡不着，戍时已过她还是兴奋的开着窗眺望远处的夜色。
　　“小姐，明日要到上京，今夜不可贪心。”夏荷打了热水让小姐洗涮，自家小姐什么心思她一眼便能看透。
　　“夏姐姐，”尹雪一贪心了，她不想睡了她想出去走走，这么繁华的地方她可是第一次见到呢“有机会咱们出去走走？”
　　“好~”夏荷知道小姐脾气，这会儿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有机会又不是现在就出去，心里留点儿念想也挺好。
　　夏荷服侍小姐清洗春梅在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书本笔墨，两人此时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尹雪一入睡。
　　尹雪一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入京的情景。此时才称得上夜深人静，楼下细微的声音她也能听的出来，前院后院有进出的声音应该急行的商队赶着住店。
　　不知不觉间丑时将过，不知怎么的尹雪一再也睡不着，不仅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鼻息间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她还未起身便听见楼上有人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黑夜中的尹雪一听觉格外灵敏，此时屋顶已经有一串声音快速而过，也顾不得那么多披上外衣直接取了披风裹着身子拉上慌乱而来的春梅夏荷下楼。
　　本以为下楼会安全些，没想到这火势起来了，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出去！”护院也夸着大刀拎着赶车的车夫在院子里会和。
　　一楼也不太平，手边的仓储间里都是刀剑碰撞与人影交织的生死搏杀，护院在前护着尹雪一和春梅夏荷，只是他们还未出客栈大门迎面便是手持刀剑的三个蒙面人！
　　“护好小姐！”领班的护院拔刀便坎了出去，手上刀上带风，那架势是要坎出一条血路来。
　　“左边！”尹雪一说着伸手抽了赵护院后腰佩戴的另一把长刀，尹雪一出手太快那护院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寒光已经被温热的血液覆盖。
　　这也是尹雪一第一次被这么浓厚的血腥味刺入鼻腔，有一瞬间的恶心。
　　“小。。。小姐。。。”春梅夏荷看着眼前眼珠暴凸一脸可怖的刺客吓的跌坐在一边的石柱边。本能的夏荷抱着柱子，春梅也下意识的爬过去抱着那冰凉的石柱，她们都害怕极了。
　　尹雪一眼疾手快挑起墙边斜立着的椽子便朝她她们砸落过去，砸伤还有一线逃生的希望。
　　尹雪一一个转身便和两个护卫肩背肩靠着和眼前的刺客对峙，三人齐心，这样的防卫是目前最有优势的防卫。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她灭口？现在双方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她们还有一丝胜算。
　　尹雪一还未来得及思考接下来怎么做迎面又落下五个蒙面刺客！
　　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一起上？尹雪一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眼前这混乱的场景下即便是死上几个人也不会有人在意，这火海能湮灭一切罪证。
　　眼前的刺客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着入鞘的长刀，步伐一致，踏出的每一步干净利落，明眼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是职业杀手。这些刺客和眼前的这波刺客不是一路人。
　　尹雪一的猜测是对的，为首的刺客手起刀落像切白菜一样把眼前的障碍清除，不仅如此，他们还用火把把地上的死人都点了，太残忍了，他们是要利用夜色掩盖这场大火烧毁的肮脏。
　　眼前的刺客被杀再来的是更大的危险。
　　“来者何人？”领班的护院脸上身上也挂了彩，此时看见这训练的像死士一样的蒙面杀手先给自己壮胆，即便是要死也要死的明白。
　　蒙面杀手并没有给出多余的解释，他不言语只是把火把向前伸了一些，像是看清楚这身形壮硕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长什么模样。
　　无声的动作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死亡的威胁在夜色和火把的跳动之间明灭。
　　尹雪一一直盯着窗户纸上那忽明忽暗的人影，她在等着他们能破窗而出制造些慌乱，或许抓住那一刻的混乱还能有一线生机。
　　“驾~”一声熟悉的声音过后是哒哒哒的马蹄声响，那匹骏马的速度太快快到能冲乱了眼前杀手的脚步，这声音尹雪一熟悉，是应礼！
　　尹雪一眼睛都亮了，应礼来了希望就来了，在她心里应礼就是最强的！
　　应礼还未到客栈便有新的转机，关闭的门窗和连着的那堵墙被一道道破空而出的飞箭穿透，混乱之间屋内有人应声倒下，似乎这一场明着暗着的比拼已经有了结果分了胜负。
　　对面来的飞箭！还有手持弓箭的杀手！
　　还没有喘口气的功夫已经前后三波人来杀她了吗？不，不是她，是屋内的人，可这连带的她这一棵不显眼的小草给顺带着一起灭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幕后执棋之人也真是好大的手笔。
　　是也不是？尹雪一那双眼睛里都是思考。
　　不对！
　　事情不会有螳螂黄雀那般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