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虽然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但是云穆不打算忍受让身上带着脏污，真是一秒都不能忍。
等她沐浴更衣完，一出来就看见跪在院中央的王棠。
原本拿折扇给他挡阳光的王栩一见她开门，“啪”地一下合上折扇，雷声大雨点小地抽着王棠的后背，装腔作势骂道：“小混蛋，就你调皮，就你惹事，不是打猎吗，怎么一、不、小、心就把人家陈公子搞坑里去了？是不是早上天没亮，没看清呢？我早就说了，别那么早起床，早起有什么好的？”
“我盆呢？”云穆抬脚往外走。
“穆姐姐，我真的错了！”王棠眼瞧着势头不对，当机立断死死抱住了路过身边的云穆的大腿。
在杀气降临前，他抱着大腿大喊：“我刚刚洗过了！”
云穆放松指节，低头冷眼看他道：“三少爷，男儿膝下有黄金。”
鼻尖是熟悉的温热的皂角香气，王棠可怜兮兮抬眼，与她对视道：“你也说过君子不拘小节。”
好样的。
王栩和云穆心中不约而同表扬。
云穆面上不显继续道：“三少爷近来主意多，我是管家，无权多说什么。但是，有时候还需再衡量衡量后果。”
说到这个，王棠马上解释：“我知道，没人发现的。”
“发现什么？”
“发现……”王棠一顿，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发现那熊瞎子，那熊瞎子跑太快了，都找不到了。”
“嗯。”云穆微微颔首，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懂得审时度势了。
在场所有人心里一松。
云穆挣开王棠，微点下巴：“起来吧。”
“欸！”王棠兴高采烈跳了起来。
云穆大踏步走出去，冲候在外面的王秀道：“盆呢？”
“不是，”王棠刚咧起的笑瞬间拉了下来，急匆匆冲过来，横挡在王秀身前对云穆焦急道：“不是没事了，怎么还想那破盆？哎呀，穆姐姐，原谅我呗，别跟我计较了~”
云穆面无表情：“跟你没关系。我的金盆呢？”
“我融了，家里没金盆。”王栩抱胸倚在院门口道：“本少爷最近打算推行勤俭持家，王家上下不许用金制器物。”
官大一级压死人，王老板深谙此理。
但是，当云穆沉默地看了他三秒，他心脏微微一颤。
第四秒时，他放下了抱胸撑气势的手。
第五秒，他站直了，汗流浃背，结结巴巴找补：“不是，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王家所有人。”
云穆却笑了：“您说得对。”
王栩差点腿软跪下了，挣扎表忠心：“云姐，你想干嘛就干嘛，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被突然反水的王棠：“……”
他就不该对二哥抱多大期待的。
毕竟，从小到大，全家对云穆最狗腿子的就是王栩。
是那种没事就跟在云穆屁股后面拼命摇旗呐喊，云穆烦了一巴掌抽过去让他滚，他也能抱着双腿边圆润地滚边开开心心地喊云姐云姐你最棒的那种货色。
毫无尊严毫无自觉毫无底线。
见缝插针——甚至能够自己创造条件地讨好云穆。
可以这么说，王栩能万花从中过朵朵都沾身的讨女人喜欢的功夫就是从小讨好云穆练就的。
所以，当初王栩虽文武双全，最终却痛下决心表示要四处从商时，云穆难得一见地笑出了声。
云穆可太烦他了，巴不得他滚远点。
但云穆低估了这小子的烦人功力。
一天三封问候信，封封能写满十张溢美之词，封封角度不同。
连云穆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要不是爱钱，从武能威震武林，从文的成就未必会比他大哥低。
即使云穆烦，但还是把这些信装订成文集给王棠做写作素材学习。
王栩听说了，又是一顿云姐英明，当即让自己开的书局出版自己这些年在花楼写的诗词歌谣，出版第一本就巴巴送回王府给云姐过目。
云穆看了一眼，就烧了。
彼时还年幼的王棠好奇看着那团火焰问：“穆姐姐，这次为什么烧二哥的文集？”
“脏眼睛。”云穆如实回答。
“哦。”王棠似懂非懂，但云穆说得都对，烧得好，呸，脏东西！
王栩听说了，当晚就窝在花魁娘子的胸脯里哭了一宿。
第二天重新修订了文集，没想到在市面上卖得很好，连皇帝都看了，特地召了王桓夸道：“你的这个小弟，文笔艳而不俗，与你的端正文肃截然不同，你们王家人才济济啊。”
王桓低眸谦虚谢罪：“小弟胡闹之作，真是污了陛下的眼。”
皇帝倒是摆摆手表示无妨，呵呵笑道：“你也太严厉了，这孩子虽写得艳丽，但不至于下俗，朕很爱看。”
当天王桓就写信骂了一通王栩胡闹，差点触碰律法边缘。
王栩也吓了一身虚汗，幸好自己修订了，不然原版妥妥禁书。
于是跨上骏马跑回王家，回家对着云穆嚎了三天三夜的赞美。
云穆差点毒哑他。
“啧，你们王家也不过如此，一个金盆也为难人，难怪云姐姐受不了要离开。”
有一个高傲的声音由远及近。
陈娇坐在轮椅上被胡大夫推了过来，他白嫩的左脚贴着一个硕大的狗皮膏药。
“哼。”王棠如同炸毛的狗一样在一边咬牙切齿。
陈娇示意胡大夫推至云穆跟前，深情款款地捧起原本系在胸前的一朵大红花，对云穆郑重其事道：“云姐姐，听闻你要离开王家，我便来了。这些年，我一直一直心悦你，云穆姐姐，嫁给我，做我陈家夫人，别说金盆了，金恭桶也是有的。”
“哇哦。”王栩吹了个口哨。
“无耻！狡猾！可恶！”王棠跳出来骂道，气得指着陈娇的手指头都在抖。
云穆曲指捏着下巴打量这朵大红花，才看清陈娇一身喜服，又想起先前陈家队伍个个穿着喜庆，才反应过来陈娇是直接一个迎亲队伍大摇大摆过来的。
云穆蹙眉：“你这么过来，你家里知道吗？”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这小子就心虚地移开了深情款款的目光，小声道：“不知道。”
云穆挑眉。
“哈哈，原来是来过家家的，小心我现在派人告诉你娘。”王棠松了一口气，落井下石阴险道。
“弟，把表情收着点，有点小人了。”王栩展扇贴着王棠耳边小声提醒。
“哦好。”王棠揉揉脸，一张俊颜恢复为翩翩公子样。
在云穆的注视下，陈娇的心虚无限放大，他红着眼眶，无措继续道：“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可是云穆姐姐……我怕，我怕自己晚了一步，你就被抢走了。你是这么的好，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害怕你离开，只能这样冒失地过来，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告诉你，我陈娇，想娶你。你若是答应，我会永远永远对你好，你若不要我，那我就孤独终老！”
少年仓惶无措的话断断续续讲完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
“啪。”王栩收了扇，一脸敬佩。
以他的经验，这种直截了当的肺腑之言对女人是一种必杀的武器。
没想到陈家这小子还能领悟到这一层。
早知道他这两年长进成这样，今天早上看见王棠把他丢进坑，就不跟着大哥的马车视而不见地路过了。
他应该盖层土的。
不过，云穆不一样，他从未见过她动心的模样。
此时，他好奇地屏息等待云穆的反应，但凡能看见她一点点不一样也好。
结果，还没有看见云穆的反应，王棠就按捺不住了。
他冲到陈娇身边，急切道：“穆姐姐，我也心悦你很久了！你要嫁人就嫁给我！”
陈娇没想到这混帐还能在这个表白时刻截胡，从他来王家找云穆的那一刻起，这个王棠就天天截胡他与云姐姐的亲近时刻，太可恨了啊，于是他瞪大眼举高手中大红花大声道：“嫁给我！”
两个人不相上下，王栩看不下去了，也过去跟他们并排站，把扇子举高高：“嫁给我!”
王棠和陈娇扭头诡异地看他横插一脚：？
“咳，”王栩轻咳一声，看着沉默的云穆道：“要不你全把我们都娶了算了！”
又扭头看着目光从诡异到震撼的两个小弟：“兄弟们，对不对！”
嘶，仔细想想，只要能跟云穆在一起，其实形式不重要吧……吧？
于是他们两个跟着带头的王栩大哥异口同声道：“把我们都娶了吧！”
云穆伸手捂了捂脖梗。
王秀难得抹了把脸，沉默地把看得目瞪口呆的胡大夫拉走。
“这这这。”胡大夫语无伦次，满面红光，显然刚刚看得很过瘾。
“嘘。”王秀朝他悄悄比了禁言的手势，拉着他迅速地远离。
然后
“啊——”
“嗷——”
“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