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人鱼公主后被恶龙叼走了》路幸鸥

19、第 19 章

　　花落又花开，十五年后——

　　“咚！”

　　二楼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遭了，又要迟到了，我九点的课！”

　　蕾娅抬头，二楼栏杆处，一只抓着书包带的蹼爪伸出栏杆，爪子松开把书包扔下来。
　　书包在水中晃晃悠悠着落下，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一本书也没装。

　　卡斯比安手撑住栏杆，从二楼翻身跳下来，落到大厅里，接住正好落下来的书包。

　　“咦，利夫坦大人也在。”

　　卡斯比安顶着一头凌乱的红色短发，像只小狮子。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利夫坦的时候，他还是黑龙的模样，无意间吹的一口气惹得年幼的卡斯比安哭个不停，黑龙万年以来第一次化作了人形。
　　男人的胳膊一把环住人鱼幼崽，让他的尾巴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他举起人鱼，让他的视线和自己平齐。

　　他的指节轻轻蹭了下幼崽的眼角，非自然落下的眼泪凝固成形状不规则的珍珠。
　　“别哭了。”
　　男人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些无奈。

　　这次连蕾娅都惊讶了。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利夫坦的真容了，上次见到他的人形是什么时候来着？那时候好像连人鱼族都还没诞生吧？她都快要忘了利夫坦人形的样子了。

　　创世双神之一的利夫坦人形模样确实是无与伦比的帅气，蕾娅听见幼崽的哼哼唧唧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去，坐在男人臂弯里的卡斯比安——卡斯比安呆呆的睁大了眼睛。

　　人鱼幼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利夫坦瞧。
　　金色的眼眸像是宝石，垂眸间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男人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乖。”

　　而此刻，
　　坐在蕾娅对面的利夫坦喝了一口茶，一副闲适的样子：“提醒你，马上就要到九点了。”

　　“啊！”卡斯比安惊呼，“该死的，教历史课老爷子说再迟到就要我挂科重修！”

　　“拿上饭再走。”
　　蕾娅招招手，餐厅里准备好的食物凭空飞了过来。

　　卡斯比安接住飞过来的鱼干叼在嘴里，空出的双手胡乱系上校服扣子，边往外跑边向他们含糊道别。
　　“谢谢，拜拜——！”
　　卡斯比安头也不回地朝他们挥手，跑走的背影很急切。

　　利夫坦又啜饮了一口热茶，闲闲道：“再见，努力跑一跑也许还能赶上下课。”

　　卡斯比安已经跑到了大门外，听到身后这凉凉飘过来的一句，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泄气。

　　他忘了这处神殿和学校压根不在同一个流域，两边相隔甚远，他就算游得比金枪鱼还要快十倍也来不及了。

　　卡斯比安灵机一动。
　　他又拐回去。

　　“大人，可以送一下我吗。”
　　蕾娅离开这里了，会客室里只有利夫坦坐在那里，黑衣黑发的男人一副悠闲的样子。

　　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开始，只要黑龙来到海底的神殿，身后总是会跟上一个小跟屁虫，一口一个黑龙叔叔叫个不停，任黑龙怎么让他改口都不听。
　　蕾娅和梅洛恩一直以来对此乐见其成，蕾娅特地多次挽留利夫坦留在海底神殿，促进他和卡斯比安的相处。
　　毕竟创世后的漫长岁月里只诞生过两位神明，未来加上卡斯比安也不过三位。神明们用自身掌管的力量维持着世界的正常运转，即将掌管记忆的卡斯比安将会是他们不可或缺的新伙伴。

　　卡斯比安凑过去，装可怜：“拜托，挂科需要明年重修。”

　　利夫坦视而不见，把最后一口热茶喝干净。

　　“利夫坦大人，拜托您！”
　　“拜托拜托拜托.......”

　　卡斯比安不敢碰他，于是把胳膊还住他的椅背，侧头看着他。

　　利夫坦肩膀上虚虚挂着鱼形挂件，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终于抬眼瞥了他一眼。

　　卡斯比安睁大眼睛，趁机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一脸期待地说：“帮帮我吧~您不会忍心让我挂科的对不对。”

　　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会，厅里响起了男人妥协的声音。

　　“最后一次。”

　　“！”卡斯比安这下放心了，“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先把形象打理干净。”

　　利夫坦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他系错扣子的校服领口，修长的手指弹钢琴似的点了点，几下就把领子打理得整洁。
　　白衬衫的门襟上有层层的荷叶领，线条简洁而优雅。他的手臂上戴着一对由白金制成的臂环，这是高年级的象征。

　　人鱼抓了两下短发，把翘着的几缕头发丝压下去，朝利夫坦笑了。
　　少年的笑容像是太阳下的肥皂泡泡，干净又温暖，利夫坦每次看见他的笑，鼻尖似乎都能闻到皂荚若隐若现的香气。

　　作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今年年底，卡斯比安就要毕业了。

　　...
　　一道黑影在海底闪过，瞬息之间越过了半个魔鬼海域。

　　黑龙羽翼微微扇动了一下后滑行，卡斯比安俯身趴在龙的背上，周围的景象都变成了撑直的线条，飞速后退着，他在眼花缭乱间除了身下的黑龙外什么也看不清。

　　“咚隆——咚隆——咚————”

　　学校的小白塔上钟声响起，两位校方人员分头推着学校的双扇大门，大门就要关闭。

　　黑影从上空越过大门，瞬移到了白塔后面。
　　龙垂下一边的翅膀，卡斯比安从翅膀上滑下来。

　　“谢谢，多亏有你在，我去上学了！”卡斯比安甜言蜜语着趁机抱了他的大翅膀一下，转身就跑。

　　利夫坦透过楼上的窗户，看见他踩着钟声的最后一响，边朝他挥手边跑进了教室门。

　　夏天，海水是暖融融的舒服，水流流过肌肤时的触感似乎都更加柔软了。
　　教室里的窗户全都打开了，温暖而新鲜的海水流动着，万物勃发，校园里的花朵团团盛开，点缀在洁白的楼宇间。

　　卡斯比安的座位靠着窗户，他飞速坐到座位上，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

　　老师举着教案，在讲台上说着什么。

　　此刻，卡斯比安的心完全不在教室里，他的身子往窗户挪了挪，把凳子的边缘紧贴在墙上。
　　他拿书挡着脸，扭头往左手边的窗户外瞧去。

　　小白塔下，男人还站在那里，卡斯比安看见变回人类形态的利夫坦若有所觉一般，抬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白塔前栽满了用魔法移植的樱花树，一阵暖融融的水流穿堂而过，粉色的花瓣雨纷纷而下。

　　樱花树下的黑发金眸的男人英俊到了极点，哪怕是见过他很多次的卡斯比安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是神殿里受众生顶礼膜拜的神明，众生向教堂里神明的雕像虔诚祈祷，却究其一生也无法窥得神明衣袍的一角。

　　而此刻，传说中的神明静静地站在那里。

　　两人视线相对。

　　花瓣雨落了下来，飘飘荡荡的旋转而下，几片花瓣遮住了那双金色的眼眸。

　　花瓣飘落下去，重新露出那双眼眸，他还在看他。

　　卡斯比安的心抖了一下，像被那视线烫到一般，心跳加速了起来。

　　人鱼老师念着课本走下讲台，朝卡斯比安的方向踱步而来，同时瞥了卡斯比安一眼。

　　卡斯比安连忙回神，他举着书，装成一副在专心学习的样子。

　　我扭过头不看他的话，他不会就这样走了吧。
　　卡斯比安心想。
　　他暗暗着急，可人鱼老师站在他面前，他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扭头去看。

　　他忍着心急，装模作样地读着书上的字，读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心早就飘到了小白塔那边。

　　人鱼老师说了些什么，慢慢从他的身前踱步走到了他的身后，卡斯比安连忙扭头去看窗外。

　　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双金眸里。
　　利夫坦朝他微微挑了下一边的眉毛。

　　卡斯比安的心跳一下子乱了节拍。
　　他、他竟然还在那里。

　　他的手把立着的书页攥得发皱，无意识地拿书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卡斯比安试图忍住自己的笑容，他希望自己最起码也别笑得那么傻，但是他的嘴角忍不住咧到最大，两颗尖尖的小獠牙露了出来。

　　仿佛知道人鱼还会看过来一般，樱花树下的男人神色平静。
　　利夫坦张开唇，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卡斯比安读懂了，他说：我走了。
　　人鱼举着书，朝他眨眨眼。

　　卡斯比安后桌突然戳了他的肩膀一下。

　　卡斯比安回神，满教室都是翻书的声音，他也跟着把书翻开到下一页。

　　人鱼老师从他的背后走来，到了讲台上。

　　“谢了，兄弟。”卡斯比安小声向后桌说。
　　“没事。”
　　卡斯比安身后回过来了一句压低的声音，嗓音低沉而磁性，像大提琴琴弦酥酥麻麻的在震动。

　　卡斯比安的后桌坐着一位黑色尾巴的男生，明明是统一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种利落严正的风范，他的肩背挺拔而有气势，样貌在个个都是美人的人鱼族里也是一眼就惊艳的。

　　这位黑尾人鱼的名字叫做修，他是人鱼族的王子，也是人鱼王海涅西斯陛下目前唯一的孩子。

　　身后的黑尾人鱼身子前倾，小声问卡斯比安：“你在看什么，那么入神？”
　　他刚刚把卡斯比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修向窗外看去，校园由白色的砖墙和白沙土建成，一座座尖顶的类城堡建筑通体雪白，延绵不绝，远处塔楼的轮廓若隐若现。

　　夏天的海水温温柔柔，海底植物学家们培育的樱花树开花了，粉色的花朵连成云彩裹着校园。

　　粉色的花瓣悠悠飘落，树下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