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那夏天》官满月

9、呵呵，我的笑好假

　　桌上的座机响起的时候，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点儿不夸张，我就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拿起听筒的。我太了解我妈，她一定在电话的那一头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以一种强硬而又坚决的姿态，以一种尖细而又愤怒的语调，打败了我爸和花蕾，然后运足了气向我呼啸而来。
　　“喂——”我颤颤巍巍的接起电话。然后，一道急切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小芯，你怎么样？我刚刚上网看到消息，现在网上正人肉搜索你呢，你怎么还在公司呢？你们公司那么多人，很快那些八卦记者就会找到你了。这还是其次，网上很多NC女说是要找你PK，还有人说要泼你硫酸毁你容……”
　　“这不关你的事！”我冷冷的回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倔了，不然报警吧，万一真的有人……”
　　我重重的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到周萱妍的声音。

　　刚在心底叹了口气，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拿起听筒压低了嗓音吼道：“你大爷的！你有完没完！”
　　电话那头大概过了五秒钟，“芯芯，是我。”
　　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多久没听到他这样叫我了……
　　“怎么？你们两个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姑奶奶我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张柏谦我拜托你，带着你的未婚妻滚的越远越好！不要再来骚扰我！”如果说，刚才我的心情是阴云密布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已经是电闪雷鸣了。
　　正要放下电话，就听张柏谦说道：“我在你公司楼下。”
　　我一愣，也只是吸了口气的时间，继而毫不客气的说了句：“你爱在哪儿在哪儿，再见！”
　　挂掉电话我就后悔了，我跟他说什么“再见”啊，最好是“再见再不见”……

　　我撂下电话把桌上的东西弄得叮当作响，筱雅正在给客户打电话，不停的用余光瞄着我，想必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转过身子对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大王和贵妃这么一走，广告部这段时间便由筱雅盯着，负责每天向夏远和秦潇潇汇报业务情况。她来VK的时间较早，可是业绩平平，所以一直没有升职的机会。广告部副经理的职位一直空着，我知道她想好好表现，利用这次机会升职。
　　听着筱雅语带笑音的跟客户讲电话，我的心里直痒痒。可是今天这么一闹，别说约客户了，我现在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想快点儿下班，然后让甘甜把我藏起来。

　　上茶水间冲咖啡的功夫，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下班的逃跑路线。虽然周萱妍的话让我恶心，但有一点她说的没错，现在那帮小丫头片子太疯狂了，就算不泼我硫酸，搞不好也会对我围追堵截的，而且八卦杂志的记者同志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他们可是都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我一个半残的小女子怎么可能躲得过。
　　正想着，行政部的美女在茶水间门口停住了脚步，看到我像看到了外星人似的。“花芯原来你在这儿！你男朋友来了，在你办公室等你呢。”
　　我男朋友？现在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不过我也懒得解释。
　　“好，谢谢。”我笑眯眯的说着，心里的滋味儿也只有自己知道。

　　张柏谦不是第一次到公司来找我。
　　在我刚到VK的时候他便来过一次，虽然他来我们公司是为了公事，看我也只是顺便，但他放在我怀里的那一大束百合花，的的确确让我在筱雅小米她们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还有，差不多一年前，那时我还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社工作。那家杂志社真的很小，采编、审稿、发行，我什么都做，每天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忙得焦头烂额，赚的钱却只有那么一点点。张柏谦回J城看我，在单位附近的咖啡厅等我下班，一句抱怨都没有。
　　那时的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手，哪怕我经常无理取闹的嚷着要和他分手，他都会习以为常的装作没听到。我们逛街、吃饭、看电影，像所有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晾晒我们的幸福。
　　花蕾说，一物降一物，张柏谦就是命中注定要被我欺负的那种男人。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谁也不是谁的命中注定。

　　直接无视办公室里的异样目光，我把杯子随手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对张柏谦说道：“我们出去说。”
　　我一瘸一拐的向楼梯口走，他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里闷得发慌。

　　楼梯通道空空荡荡的，脚步可以荡出悠长的回声。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我们上高中的时候。高考前的一天，我和他逃了晚自习坐在学校顶楼阶梯教室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
　　我清楚的记得，他那天穿着洁白的T恤，深蓝的牛仔裤，脚上的New Balance是和我一样的情侣款。我看着手机里的日程表，数着我们还能每天这样在一起的日子，心里涌动着那些逆流成何的小悲伤。他说：“等到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们以后要住大大的房子，那里面有你有我，还有你最爱的小趴。”我听着他声音荡出的回声，扯着他的耳朵说道：“你这是在求婚吗？哼！别说我了，就是小趴也不会答应！”
　　一晃，已经六年了。
　　我们毕业了工作了，也分手了……

　　“说吧。”我侧着身子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张柏谦叹了口气，倚在了离我一米之外的墙边，背对着我。
　　事实上，我的心还是颤动的。我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来形容这种心情，就像小时候吃的那种冰欺凌一样，把不同口味的冰欺凌球混在一起，放进口中，到底是草莓的味道多一些还是哈密瓜的味道多一些？正如我现在面对张柏谦，我究竟是恨他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如果是恨，为什么我会心跳加速不敢看他的身影；如果是爱多一些，为什么我连听着他的呼吸声都觉得恶心，恨不得抬起手来送他一巴掌然后潇洒的说声拜拜。
　　我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如果没什么想说的，我还要回去工作呢。”
　　他转过身来，“你和陆小天怎么回事？”
　　我勾起嘴角，不由自主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
　　他向我这边走了一步，“不是。”然后顿了顿，将手插进裤袋里，“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我别过头不再看他，淡淡的问道：“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和周萱妍在一起，但有些事，我还是认为你有权利知道。”
　　我疑惑着看他，他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像是要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一脸的严肃……

　　五分钟后，我回到了办公室。轻轻碰了一下电脑键盘，让那该死的屏保快点儿消失。我在心里想着，如果张柏谦和周萱妍都不会游泳，而他们两个又同时掉进水里，我是去唱K还是去吃我最爱的法国料理。
　　真的真的，此时此刻，若是我对张柏谦还有着一丁点儿的不舍或遗憾，那我的名字从今以后就倒着写。
　　为什么张柏谦那么突然的和我说分手，为什么他和周萱妍相处没几天就谈婚论嫁。原来不是我不聪明，而是我太傻。
　　若不是张柏谦告诉我，我想我都忘记了……
　　大三那年，我的生日。张柏谦请了假从S城飞回来给我过生日，我却因为他订的蛋糕上面没有像往年那样写着“宝贝我爱你”而小题大做。我承认我的无理取闹，现在想想，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拖出去枪毙五分钟。但是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硬是把张柏谦给惹毛了。他第一次对我发那么大的火，红着眼指责我的不讲理，当着我所有朋友的面把蛋糕摔在了地上，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后来，我只知道张柏谦第二天便回了S城，却不知道当我扔下所有人赌气跑回家哭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周萱妍正和张柏谦在一间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后来的后来，好像一切都发生的顺其自然，喝醉了的两个人理所应当该去宾馆有着一段抵死的缠绵，然后第二天醒来，说好了忘掉发生的一切，从此以后只字不提。
　　三年来，他们果然只字不提。就连周萱妍去医院做人工流产的事张柏谦都不知道。更可笑的是，是我陪周萱妍去的医院。那时的我问周萱妍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一脸无辜的说自己不知道，可能是A也可能是B或者C。幸好我不知道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张柏谦，不然我当时就已经疯掉了。

　　张柏谦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一直是笑着的，就像在听一个笑话。直到他说：“我回来之后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多，你只要一下班就跟她腻在一起，让我躲都躲不掉。越是这样我越是没有办法面对你，一看到你们我就会有种负罪感。芯芯，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
　　“挺好的。”我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你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回去工作了。你知道的，我的试用期还没过呢，如果被老板发现我在这里听你讲故事我就杯具了。啊，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让同事以为你是我男朋友那就糟了，我可不想招惹什么有妇之夫。呵呵呵……”
　　听到自己的笑声荡在楼梯间，呵，好假。

　　下班的时候，我在楼下愣了好一会儿，目光范围内并无异常。其实心底里还是有些失望的，当然，我并不是希望会有记者之类的对我围追堵截，我只是傻傻的希望张柏谦会在这里等我，然后告诉我，他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和周萱妍串通好了故意气我的。

　　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垂头丧气，我这样想着，却还是深深叹了口气。还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说实话，心也并没有太难过，只是感觉凉凉的。

　　“我想你的包一定还在你上司那里。”
　　我惊讶的侧头，看到的是陆小天微笑淡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