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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是我的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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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陆燃上前一步,“您是仙府开山老祖,是人族英雄,是万千弟子敬仰的榜样,多少人是因您才入的仙门,请您不要一错再错,置世间生灵于不顾了。”
“你说我错了,我错哪儿了?”闻人锦冷眼对峙,“试问陆掌门,我突破封印至今,可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天道难容之事?”
陆燃沉眸:“邪灵木偶伤我仙府弟子众多,招引凶兽致恒武道君至今下落不明,来寻您的弟子又有几个是完整回来的!”
一声冷笑幽幽传来:“好笑,我还没和你们算九百年封印的账,你们倒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高楼上闻人锦的眸子沉了又沉,心底最后一丝想要到此为止揭过往事的善意被彻底碾碎。
“木偶是去寻物的不是伤人的,你们拦它,立场相对,起冲突岂不正常?再者,啼婴并非我所召,你们不去追查借刀杀人之人,却把这顶帽子扣我头上,是非不分岂不好笑?”
“那寻您的那些弟子呢!只有一人活着回来,苑城众多尸体,其余人下落不明,不是你杀了他们吗?!”
“你们到底是来寻我还是来封印我的?别美化行吗,把龌龊的行径说的那么高大尚,我听着都恶心。为了那点灵脉,把吃相做的那么难看,当真以为我会继续容忍你们吗?不毁了你们这群败类,已经是我仁慈高抬贵手了,还想要得寸进尺?痴人说梦!”
陆燃脸色一沉,指尖微动,似是讯号传给各方围堵的帮手,“所以,祖师你是不会跟我回去了。”
闻人锦扬唇轻蔑一笑:“绝不。”
“那就休怪弟子们不顾师恩了!”八方光柱冲天亮起,以生命之元召唤神级封印器。
巨大宛若山巅的立体罗盘于阵法中心形成,八瓣莲花玉轮合则成球,分则成座,在一颗混沌元核下自由绽放。
八人各执灵石,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共同形成一个坚不可摧无处突破的牢笼。
闻人锦快速在脑海里搜索这个法器。她曾经在梅子酒的帮助下统览四海八荒所有的法器,乃至神器,没有一个与其对上。
这也就是说,这个法器很有可能是他们后来为她量身定做,专克她而设计的。
难怪。难怪他们有恃无恐,敢用这么少的人来围追堵截她这位仙道祖师。
灵虫“闻人锦”根本无力招架,她虽然被闻人锦传了一半的灵力,但对抗此阵法简直就是蜉蝣撼树,再被打压下去就要现出原形,整场谋划都要功亏一篑了。
必须去救她。
闻人锦撤下傀儡术,就在她倾身准备前去时,一双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师祖不可以去。”突然出现的师濯痕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顶风袭来,卷起少年飘逸的马尾长发,映出他漆黑眸子里微小的颤动。
他的手拽的很紧,像是害怕她一去不返再留他一人。
“师祖此时露面,仙府必然会知晓你已经掌握了命脉秘密,此后再想骗过他们就难了。”
闻人锦眼中焦急:“我有苗无忧的换颜术。”
“可你不能保证他们没有勘破的秘法,那个逃回去报信的人见过你伪装的样子,必然会引起仙府的戒备。”师濯痕拉着她似是祈求,“你做不到万无一失,不能冒着个险。”
坚毅无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挡的眼神看向他:“我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这道目光,是他誓死追随,深陷不已的源头。师濯痕没有犹豫,松开她的手。
“我替你去。”
他不由分说地转身离开,清冷如月光的白色光焰划破天际。
闻人锦站在露台边,刚才还焦急万分生怕耽误了救人时间的神情在他走后立马冷漠了下来。
她摩挲指尖,像一位居高临下的布局者,天下山河皆为棋盘,入局者必成棋子,而她只会成为那总揽全局的执子人。
昨日她还不想和他再有牵扯,可一夜过后,在那个梦中,她彻底融入了善慈道祖的道心。
究竟是谁变成了谁,她说不清,她只知道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烧光了她平淡的生活。
从此刻起,她就是仙府至尊,是创道第一人,闻人锦。
局面以仙府众掌门以压倒性优势制衡道祖的场面展开。莲花坠反向绽放,“闻人锦”被吞噬其中根本无法动弹,就在众人得意洋洋以为大功告成时,一柄耀眼的锏光自百米外破空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就穿透了混沌元核。
失去力量转换源的八极镇元仪周身光芒开始退散,饶是下方的掌门们以生命祭祀,贡献出再多的灵力,都无法转化为足以催动阵法的源力。
阵法内的人难以触及阵眼核心,外面的人却能轻易破坏仪式,这就是八极镇元仪最大的弊端。若人心不齐,决不可动用此物,只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昔日帮助他们封印老祖的最大功臣,竟然成了祖师的帮凶!
一柄悬枝锏,可破神魔,怎有一天竟对上了自己人!
裂痕遍布莲花器身,八人合力阻止它的自毁,却仍是徒劳无功。
阵法破碎的瞬间,所有与之性命相连的人都猛吐一口鲜血,满头黑发一半花白。
“道……道君?”他们仿佛被抽干生命力一般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缓缓仰头遥望他们敬爱的神明。
师濯痕手提悬枝锏从天而降,却不是来帮他们的。
他将法阵中虚弱的“闻人锦”送走,自己留下面对曾经的同门。
“道君,为何?”陆燃不解,血丝爬满了眼珠。
红衣少年冷言相对:“我说过,我会守着她,是你们坏了规矩。”
陆燃怒嚎:“你没有守好她!你让她逃出来了!!”
师濯痕蹙眉:“我不明白你们为何执着于将师祖封印,难道离了她的灵脉你们就活不成了?可她只要存在,仙府灵力就永远不会枯竭,为何要做到此种地步?”
“你不懂……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懂!!!噗——”气血涌上心头,陆燃一口没忍住全吐了出来。
为了开启八极镇元仪,他搭上了自己一半寿元,本来阵法未成被强行破阵他就遭受到了严重的反噬,可他却不坐下来调理气息,任由情绪掌控身体,导致衰老极速加剧,全身的器官都朝着不可逆的方向衰竭。
他扑倒在地,身体抽搐,紧紧握着拳不肯松开,着魔地念着:“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但我知道你已坠入心魔。”师濯痕走到陆燃身边企图帮他舒缓魔气带来的痛苦,却被他不领情地一手打开。
他皱着眉不再继续帮忙:“你堕魔很久了,唐落枝竟然没有发现吗?”
“她?”趴在地上的男人笑得身体抖动,是冷笑也是苦笑,“像你们这样天资卓越,生来就不知疾苦的人,哪里会关注到身边人的苦恨?”
他艰难地爬起来,血染了一地,华发已然褪染成白色,时日不多了。
他笑着:“你能保证她永远不会收回她自己的东西吗?你觉得祖师在,灵脉就在,这样就足够了吗?不,我告诉你,远远不够!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享用这些灵脉吗?两万!你知道两万是什么概念吗!这意味着每个人能分到的灵力少之又少。是,尽管是这一星半点的灵力,就已经足够帮助一个天资平平的人登入中阶,可要想成为高阶大能,资源就是永远不够的!”
“荒谬。”师濯痕冷哼,“不想着提升实力,只会依赖外物,难怪这么多年,仙府竟然连个能过地劫的人都没有。”
“你懂什么?”陆燃嘲笑他的封闭无知,只会闭关的天之骄子,怎会了解众生疾苦?
“道君不知道吧,那二十四条灵脉并非一致,也是有纯度之分的,共划分为三档,其中却只有一条灵脉纯度极高,几乎等同于祖师自身修炼的那条灵脉。可就是这样一个倡导平等,人人都可修修道的高门,却依然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好的资源只掌握在那些本就身处高位的人手中。像你这样生来就站在山顶,不屑用他人之道,自己就能开辟道路的人,怎会懂得我历尽千辛,从底层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痛楚?你根本无法共情,不会理解。”
他眼中的绝望和野心,深深刺痛了他面前的人。
没人知道,无才之痛和怀璧之苦,到底哪一个更难熬一些。
陆燃的脸以极速衰老,他倒向师濯痕的脚下时,眼中依然带有不甘。
“……成王……败寇……我认,可你说我做错了,我不认……我为自己谋,从来……不可耻……”
他睁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目光眺望的方向是荣锦宫所在的方向。
到死,他都在坚守自己的道。
人生之道千变万化,本没有对错善恶之分,就像武器是用来杀人还是用来守护,都取决于使用者的态度。
野心勃勃,算计谋划都没有错,可若害人利己,老天不收你,自会有人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