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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从此两不相欠 ...

  •   悬峰山上,闻人锦的阵法已经布好,唯一能阻止她的人已经被她支出去了,现在只用下定决心,有一颗向死而生的心就足够了。
      “师父,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开始。”
      闻人锦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始吧。”
      峡谷之间,师濯痕踩在啼婴头上,他的手,腿,后背,几处都有血痕,这啼婴一改往日惜命的做派,竟然拿出跟他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打法,用自己仅剩的三尾换来了重创恒武道君的一记偷袭。
      他嘴角溢着血,浑身银甲沾满了啼婴黑色的血迹,悬枝锏脱离他的左手,汇聚雷霆之力,引导天雷击碎了它的内丹。
      兽形破散,幻化出一个伤痕累累的妙龄女子,她仰头看天,几口鲜血从她喉咙里呛出。
      啼婴偏头,嘴角带笑地看着受伤的师濯痕:“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随即一愣,立马转身:“什么任务?”
      真言咒印记在她额心亮起,啼婴噙着笑,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口中涌出,模糊了她的话:“拖……放……”
      下一秒她不再抽搐,双目睁大,死死地盯着师濯痕,顷刻间灰飞烟灭,连尸体也不剩。
      师濯痕皱起眉立刻往回赶。上当了,这是师祖的调虎离山之计!
      待他赶回到悬峰之时,一身血衣被他替换成干净的道袍,血月牙悬挂在悬峰山顶,整座山峰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师濯痕,你终于来了。”闻人锦一身红衣站在院子中等他,眼神冷漠的不似离开前温柔。
      “师祖。”他立刻上前,却被一道屏障阻拦,密密麻麻的诡异血咒在阻挡他的那面屏障上亮起,将花园映照得如鬼府地狱一般,“师祖!”
      “不准喊我师祖!你不配!”她抽出一条红绫扇在他的脸上,拽着他的脖子让他贴近结界,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却无法进入,暗暗冷笑:“封印了我九百年,恒武道君,你高兴吗?”
      “您都想起来了。”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希冀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再不想起来,你还想耍我多久?”她冷眼瞧着,眼神中满是失望,“纵使我失忆,我依然如此信任你,甚至连逃跑都不忘带上你,师濯痕呀师濯痕,你凭何因为我的信任背叛我两次?我到底哪里亏待你了!说啊!”
      红绫缠得更紧,师濯痕额头青筋暴起却没有一丝反抗。
      “不说话?那你就是默认了,很好。”闻人锦点燃炽火,掌心的火焰被她抛向四周院落。
      “师祖你要做什么?!”师濯痕挣脱了红绫,一对生的极好看的眼睛止不住地颤抖。他竭力施法却无法穿透屏障,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悬峰陷入火海。
      闻人锦在阵法中央苦笑:“别挣扎了,这个阵法是专为你所设,拦你一时,足以。”
      “师祖,你要干什么?”看着那一丝苦笑,他的心中瞬间燃起不好的念头,悬枝锏被召唤出来,竭尽所能地破坏阵法,“师祖,不要。”
      “师濯痕,你们封印我不就是因为不敢杀我吗?你们不敢,我敢!”
      “师祖!!!”
      闻人锦抬手对上自己的胸口,一缕金辉被她生生从胸腔内剥离出来,困在她身体里的炽火惊慌地跳出来制止:“快住手!闻人锦!你在找死吗?!”
      “我就是在找死!”她不顾心脉剥离时身体无法承受炽火烧灼的崩裂,继续加大力度。
      炽火慌了神,拼了命地想要把心脉拽回来:“心脉毁了我也得给你陪葬!你个疯子!我不想陪你死,你给我住手啊!!!”
      “师祖不要!不要!”师濯痕用尽毕生所学,却找不到一个办法能够突破这个结界,悬枝锏钻着的地方出现细微裂缝,再只需要一会儿,就一会儿就能阻止她了。
      可闻人锦不给他这个机会。
      火海之中,她可悲地最后看了他一眼,满眼失神,尽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毫无任何留恋之心。
      师濯痕跪了下来,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师祖我错了,我求您停下,求您了!”
      她可悲一笑,几乎将心脉完全剥离,“你们不是想要灵力吗?我一丝都不会留给你们,师濯痕,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被你们逼迫致死,我救你们,养你们,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善慈道祖宁死也绝不为囚!你的良心永远也别想安宁!”
      心脉剥离的瞬间结界破溃,师濯痕飞身上前接住她残破的身躯,以无止尽的灵力输入她体内,将补了又碎,碎了又补的躯体一次次拼上,“师祖,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袭白衣身后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尚未处理,他不紧着自己,却把所有灵力注入到一个已经没有了心脉的躯壳中,只是为了不让这具肉身破散。
      悔恨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溢出,饶是再后悔,什么也都无法改变了。
      喉咙里一阵血腥,一口黑血从师濯痕嘴中吐了出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依然不肯松开师祖的尸体,在昏迷之前,他的口中依然念着“师祖我错了,不要丢下我”。
      山下仙府大乱,闻人锦剥离出的心脉进入金鼎,与另外一半心脉相融合二为一,下一瞬,坚无不摧的金鼎自爆化作粉末,一个潜伏许久的身影掐好时机窜出来,将完整的心脉收入囊中。
      无数道蒙面黑影紧随其后,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一人一尸打包带走,整个过程在一眨眼之间完成,训练有素,目标明确,待到唐落枝带着人赶上山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紫绿色的火海了。
      “道君,封印……破了。”手下的人小心翼翼地回禀。
      唐落枝咬着牙,手指骨节捏得微微泛白,“我不瞎,看得见。”
      即将禀报另一则消息的弟子冒着冷汗,背后凉飕飕,逃也逃不掉只能被推着上前:“禀,禀报道君,啼婴已灭,其死亡之地方圆百米内均被腐蚀,未见恒武道君踪迹。”
      她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继续找。”
      “报,未见祖师踪影。”
      “报,悬峰山大部分建筑被烧毁,仅有一层塔座无碍。”
      “报,发现魔道痕迹。”
      “报……”
      “就没有一个不是坏消息吗?!”她瞪着禀报的弟子,身侧一众掌门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那弟子声音发颤,把头埋到最低:“探子回报,或有魔道踪迹,可继续深入找寻魔道总殿。”
      唐落枝吐出一口气,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平常:“继续探,切莫打草惊蛇,一定要找到师祖的藏身之地。”
      民间,七情道总殿内,徐徐微风掠过湖面钻进木窗,在古色古香的木雕床上拂过闭眼沉睡的女子的面颊。
      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眼睛,几张脸同时凑了过来:“祖师醒了!醒了!”
      “都闭嘴,再这么吵就都给我出去。”
      听声音似乎是苗无忧的。闻人锦慢慢转着头,看到床边坐着的一个红绳编着长发,环着银饰,仿佛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巫蛊少年,好看得雌雄莫辨。
      “原来大名鼎鼎的苗掌门竟然是一个如此清秀的小郎君,多谢了。”她身体尚未痊愈,才说一句话就咳得不行。
      床边上是几个憋笑的声音。
      苗无忧爬到她床头,满脸委屈:“师父您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呀,我是女孩子,我族服饰就是这样,男女老少皆穿一样的,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认错了。”
      “啊?抱歉,是我刻板影响了。”闻人锦无力地笑着。看着满是笑意,关心的面孔,还有小巧精致充满温馨的房间,她的心在这段时间里从未有过地放松下来。
      自由,真好。
      两日前苗无忧便提出了假死逃脱之法,既然封印封的是心脉,那就把心脉抽出来,没有心脉闻人锦会死,身体会被炽火瓦解,灵魂在此刻会脱离躯壳前往轮回,而这就是他们脱身的唯一之法。
      在进入轮回之前,苗无忧就通过提前下好的蛊把灵魂截走,为了练就这一蛊术她花费了近千年,也是几十年前才练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她联系上。
      离体的心脉会自动找寻另一半心脉,二者融合便不会再有心脉封印之说,届时只要打破母鼎,子鼎便会不攻自破,苗无忧就可以带走心脉为接下来的复活做准备。
      其中最难的是保存肉身,虽然炽火本体会跟着心脉一起离体,但它留下的余火都足以将那具普通的躯壳燃烧成灰烬。
      维持身体完整需要庞大的灵力,苗无忧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她出手耗费灵力,于是闻人锦便提议利用心怀愧疚的师濯痕。
      “祖师,您怎么知道恒武道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保存身体呢?”七情道的小辈们围坐在床前,听故事一样好奇地望着她。
      闻人锦坐起来调整气息,开始自我修复,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因为他心怀愧疚,关心则乱。”
      先引开他扰乱他的注意力,再消耗他的实力,等他意识到落入陷阱着急赶回来的时候,一路上的猜测已经让他心绪不够稳定了,再在他眼前上演那一幕不堪折辱的自戕戏码,他的脑子便会被愧疚自责完全占据。
      等到心脉快要剥离的时候再适当露出结界的漏洞,让他以为还有机会挽救,这时候他一定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救下师祖,全然顾不到其他。
      所以,心脉剥离时结界主动溃散,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第二重陷阱,此时他就会倾其所有,把全部灵力注入那具尸身,这时候再破金鼎,夺心脉,抢尸身,他再厉害也不会是全盛状态下苗无忧的对手了。
      “师父真厉害!您算无遗漏,我甚至都不用跟他交上手就轻而易举地成功了。”苗无忧托着脸蛋,满眼都是崇拜。
      “没有交手吗?以师濯痕的性子,竟然会任由你把我的尸身带走不阻止?”她暗自冷笑。这小子,不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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