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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沈笑笑今早睡过了头本就着急,经沈大这么一催促,心里更着急了。人一着急就容易出事,沈笑笑一不留神,胳膊撞倒了旁边的衣架,衣架刮破墙上一排画着大红甲字的算学考卷,又带倒了桌上的一沓书和杂物,屋里登时一片狼藉。

      沈笑笑抓了两把头发,心烦,她自己的东西乱扔倒不要紧,只是那沓书有好几本是陈卿月借她的,讲究人少爷要知道她把他的书扔在地上不管肯定要和她生气。

      沈笑笑只好放下手头事情,弯腰先去捡陈卿月的书。

      那厢沈大却还在敲门,催促个不停。沈笑笑额边青筋狂跳,火气蹭蹭直往上冒:“爹!你别催我了!你要着急你们先走就是了,不用管我,我能赶上及笄礼的时辰!”

      门外静了一瞬。

      沈大又开始哐哐砸门:“你娘都已经出门了,沈笑笑,你快一点——你到底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沈笑笑放好了陈卿月的书,从衣架底下用力地拽出自己的鞋子,“说了别催我!”

      难道是她不想快一点吗?

      是谁一直在这跟她说话害她分心的!

      “一大早语气这么冲,难不成是我害你起晚了不成?”沈大火气也上来了,“你自己起晚了还不能让别人说?”

      沈笑笑套上鞋,一脚踢开挡路的衣架,冲到镜前束起长发:“爹!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出门了!你让我专心收拾不行吗?”

      门外沈大还在啰啰嗦嗦说个不停,沈笑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催催催,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沈笑笑吼道:“爹!你能不能消停一会!说个没完了!”

      “沈笑笑!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

      沈笑笑总算换好衣裳扎好头发,一把扯开房门:“催催催,就知道催我,我收拾好了!”

      屋里纸张遍地,乱如飓风过境。

      沈大不由得皱眉,又训道:“你这屋里怎么乱成这样,这还是个人住的地方吗?狗窝都比你这干净!”

      “我回来收拾!”沈笑笑风风火火冲下楼,冲到楼下,又回头冲沈大喊道:“爹,我出门了!我屋我回来就收拾,你不许乱动我的东西啊!”

      一袭淡青色衣衫。

      陈卿月一如既往地站在估衣铺门口那颗栾树下等她。

      见沈笑笑出来,陈卿月收起书,上前帮她拨了拨脑门上的乱发:“没必要这么赶的,时辰还早,去早了也是坐在那里等着。”

      “时辰还早?你是不知道,我爹都快急死了,一直在催我。”沈笑笑抱怨,又打量他一圈,笑道:“陈卿月,你今日打扮的可真隆重。要去成亲似的。”

      “毕竟冠礼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再怎么盛装都不为过。”陈卿月说,“你不也是吗?”

      “好看?”

      沈笑笑一边走,一边拎起裙摆踮脚转了个圈儿。

      陈卿月微微颔首。

      沈笑笑忍不住逗他:“真好看?陈卿月,你可莫要说漂亮话诓我。”

      “我还能骗你不成。”

      “少来,”沈笑笑心情大好,但还是送给他一个大白眼,“陈卿月,这些年你可没少诓骗我!”

      陈卿月道:“我骗你什么了?”

      “小时候我崴到脚,你骗我不去医馆就要锯腿。”

      “有这回事?我不记得了。”

      “你竟然不记得了!”沈笑笑说,“那我们在学堂后院里偷偷喝酒,你骗我们说郝夫子过来了的事情?”

      陈卿月摇头。

      “翘课翻墙去听戏的事情?”

      还是摇头。

      “那上个月我溜出去和香烛铺的庄平庄安兄弟两一起钓鱼,让你帮我们放放风,结果你却骗我说我爹来了,吓得我钓起来的鱼都跑了。这事你总该记得吧?”

      这不过是半月前的事情,再推脱只怕有所不妥。陈卿月淡淡道:“我看错了而已。”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沈笑笑跳上去锤他。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去了学堂。

      分明是旬休的日子,可学堂里却比往日上学时还要热闹。

      杏花枝下,少男少女皆着华冠丽服,嬉笑穿行,好不风流。

      今日是众学子成人礼的日子。

      原本冠礼和及笄礼该是关起门来自家操办自家的,然而,这却为难死郝夫子夫妇了。

      不论冠礼,还是笄礼都可邀请师长作为正宾主持礼仪。眼下几十个孩子扎堆及冠的及冠,及笄的及笄,都是在学堂念书长大的孩子,家中的父母长辈自然要请郝夫子或陆娘子做正宾主持。可郝夫子和陆娘子加起来也就两个人,四条胳膊四条腿,两人一个月只有三天休息,哪里跑得过来?

      又思及一家一家单独办,排场小不说,于经济上也很不划算。最后几家人干脆一合计,反正都是认识人,选个吉利的好日子,几家子合在一起办算了。

      沈笑笑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娇莺。

      她甩开陈卿月,一猫腰翻窗绕到后面去吓唬娇莺了。

      “沈笑笑!”

      娇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回身就往沈笑笑腰上掐了一把,“你幼稚不幼稚!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我就是幼稚鬼。”

      沈笑笑吓唬到了人很开心,笑嘻嘻地搂着娇莺,蹭蹭脸,又伸手摸摸她的衣衫,惊叹道:“这料子!你爹娘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呐。”

      娇莺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没看见那个不愿看见的人,心中松了口气,平淡道:“毕竟就这么一次及笄礼。何况这衣裳又不是只穿这一次,以后就不穿了的,多花点银子又有何妨。”娇莺说着,话锋一转,“沈笑笑,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沈笑笑一愣。

      “就是一会及笄礼上要用的东西啊!要换的衣裳,梳子簪钗……”娇莺说,“沈笑笑,你不会是忘记拿了吧?”

      沈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卿月已走了进来。

      男孩的女孩的成人礼是分开办的。男孩们在前院行冠礼,女孩们在屋里行笄礼。眼下屋里就他一个男孩,可谓鹤立鸡群,女孩们都往几人这边看过来。

      陈卿月把一个狭长的包裹放在桌上。

      “你一会及笄礼上要换的衣裳,还有要用到梳子簪钗都在这里面了。”

      沈笑笑:“我的‘吱吱’呢?”

      见沈笑笑伸手,陈卿月摁住她的手,平静道:“放心,给你放里面了。东西我帮你清点过了,你这会先别拆开看,等陆师娘过来你再打开。免得到时候又找不到东西了。”

      沈笑笑应了一声,依言收回手。

      陈卿月转头和娇莺打了个招呼,屋里全是女孩子,一会“三加”时女孩们还要添换衣裳,他一个男子不宜在此久留。陈卿月只得匆匆叮嘱道:“沈笑笑,一会上酒楼吃饭别喝太多酒。喝酒前一定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不然你又胃疼吃不下东西……那边也快要开始了。我先过去了啊。”

      “我知道啦,快去快去。”

      沈笑笑赶苍蝇似的挥手赶他出去。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扭头,直直撞见娇莺意味深长的目光。

      沈笑笑只觉一阵恶寒,她搓了搓胳膊:“为何这样看我?”

      “‘吱吱’是什么?”娇莺问。这俩人说话打哑迷似的。

      “是我最喜欢的那把掉了两个梳齿的梳子啦。”

      “这就是老夫老妻吗?”娇莺托着腮,调笑道:“你俩何时成亲?记得下帖子请我去喝喜酒啊。”

      “好啊,坏娇莺,你竟敢来调戏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沈笑笑张牙舞爪扑上去挠娇莺。

      “恼羞成怒喽,这是被我说中了?”

      娇莺咯咯笑着,侧身躲开沈笑笑的攻击。

      沈笑笑一击不中,正欲从另外一个方向抄近路逮住娇莺,回身却直直撞进了一人怀里。

      甜甜的胭脂香味儿。

      今日主持及笄礼的正宾陆师娘笑着伸手,咣的在沈笑笑头上敲了一记:“沈笑笑,你往哪里跑呢呢?连路都不看了。快回你的位置上去,人都到齐了,这就要开始了。”

      娇莺躲在陆师娘身侧,趁着大家不注意,冲沈笑笑得意扭动了两下。

      今日女孩们的座次是按照年纪高低排序的。娇莺和沈笑笑中间还隔着两个女孩,今日前来观礼的女眷有二三十人,都是女孩们的亲眷,罗幺娘自然也在其中,沈笑笑不敢造次,冒着被罗幺娘回去收拾的风险翻山越岭去挠娇莺,只好恶狠狠给娇莺比了个“你给我等着”的手势。

      女子成年,行及笄礼应“三加”“三拜”。

      不过那是贵族少爷小姐们的讲究,礼不下庶人,民间可不兴这些繁文缛节。

      女孩们由正宾插了簪,换套衣裳,大家互相说几句吉利话,女孩们再拜谢了师长父母宾客就算礼成,可以开启今日真正的重头戏——上钱记酒楼大吃大喝。

      因着人多,饶是礼仪简短,一番客套下来,竟还是折腾到了末时。

      钱记酒楼座无虚席,女眷们在二楼,男眷们在一楼大厅里,酒菜流水般送上桌席,声势浩大,就连平日里神龙不见首尾,已经金盆洗手退居二线,人称“钱抠抠”的钱大掌柜都被惊动了。

      钱大掌柜站在一楼大厅,腆着肚子向四方来客拱手,难得豪气道:“成人之喜,今日诸位这酒水便算在钱某账上,还请诸位不要客气,只管开怀畅饮……”

      沈笑笑也没打算和钱大掌柜客气。

      她端起桌上酒壶一饮而尽,旋身,又从店小二的托盘上薅了两壶酒,这酒喝起来甜丝丝的,入口丝滑,于沈笑笑而言是千杯下肚都不嫌多的。她四下望了一圈没有瞧见娇莺,于是随手拉了谭檀问:“谭,你,你有见到娇莺吗?”

      “沈笑笑,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啊?这酒可不是米酒,后劲很大的。”谭檀见她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走不稳当,忙伸手扶了一把,“娇莺?方才钱大掌柜上来敬酒的时候她就一个人下楼去了。许是去楼下更衣了吧。”

      “下楼了?”沈笑笑歪了歪头,又吃吃笑起来,“那,那我下楼去,找她吃酒——算账。”

      “沈笑笑,你喝成这个样子还乱跑什么!我叫人过来扶你去雅座里躺下休息会儿!”谭檀说。

      只是她回个头喊人的功夫,醉鬼沈笑笑早已经钻进人群看不见了。谭檀接下来还要随父母应酬亲友一时脱不开身,想了想,只好托人给陈卿月传话让他过去拦人。

      陈卿月转了一圈,总算在酒楼后院找到了人。

      酒壶翻倒,小姑娘趴在一颗老杏花树下,眯着眼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还不忘抱着树干抓挠。陈卿月走近了,只听沈笑笑嘴里恶狠狠嘀咕着:“坏娇莺,看我今日不挠死你我挠我挠我挠……”

      “沈笑笑,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啊。”

      “哼哼,娇莺啊娇莺,我可是知道你的痒痒肉在哪里的……”沈笑笑奸笑。

      “早上分明都说了让你少喝一点了。怎么就不听劝呢,这下你回去又要难受了。”

      “看招!呼——哈!阿嚏——”

      “不让人省心。”

      陈卿月叹了口气。

      初春的午后虽然和煦,到底还残留着几分暮冬的寒意。这样下去肯定要着凉的。他脱了自己的外衣,屈膝,俯身,轻轻盖在沈笑笑肩头。

      一阵风吹过,杏枝摇曳,柔软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两人一身。

      一朵落花,轻飘飘落在沈笑笑唇畔。

      陈卿月拈起那朵落花。他该随手扔掉的。可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有扔掉那朵落花,反而将那朵落花轻轻地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垂眸,俯首。

      那应该是一个吻。

      娇莺推开后院的门,正巧撞见这一幕。

      吱呀一声推门声。此地偏僻,陈卿月也未曾料想到有人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进来。

      杏花树下两人。

      那个滴酒未沾的少年的脸,竟比地上那个喝到不省人事的醉鬼的脸还要红。

      少年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困窘至极。

      娇莺与他相识七年有余,从未见过那个影子似的默默跟着好友身后的寡言少年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好像一个偷吃糖果被大人抓了个正着的小孩子。

      沉默良久。少年抿了抿嘴,垂眸,抬眸,又撇开视线,最后食指压在唇上。

      一个无声地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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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更,无榜单一三更新 段评已开,撒娇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 指路隔壁完结文《她与驸马的二三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