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我了》Tocka

17、风起

　　因为卓以禾提前跟周瑾瑜说了直播并没有开摄像头，所以周瑾瑜进来时很随意，脚下踩着拖鞋，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叼了根糖。

　　【有人进来了？】

　　【是金宝来了吗？】

　　【秋子哥在吃什么啊？】

　　卓以禾：“我没吃东西，是元宝来了，他在啃鸡爪。”

　　【金宝不开播吗？】

　　【他这个月应该有直播时长吧？】

　　【秋子哥咋不开摄像头】

　　“在开了。”周瑾瑜含糊不清地回答，“稍微等一下，我这个设备有点不太听话。”

　　卓以禾抱着大桶水杯吸溜吸溜，软胶吸管被他在嘴里咬来咬去。

　　“因为我没洗头，所以就不开摄像头了。”

　　【你啥时候这么要脸了？】

　　【跟家人还见外系吧】

　　【金宝能开不？】

　　【唯粉表示要想死他了，怎么这段时间连个物料都没有？】

　　【战队还招运营、拍摄剪辑啥的吗？家人本科，让我去，我保证天天给你们拍各种帅照】

　　粉丝想法总是多的，卓以禾盯着眼花缭乱的弹幕一声不吭，直播室除了他和周瑾瑜没有其他人，空调冷风不遗余力地给两个摇钱树送来清凉。

　　思绪飘了很远，在知道某些不可声张的残忍后卓以禾没感到害怕，更多的是迷茫。

　　“卓以禾？”

　　“啊……”

　　冷不丁出声的周瑾瑜强制把他思绪拽了回来。

　　“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了。”

　　卓以禾敷衍着笑了笑：“没什么，弄好了？”

　　见他不想说，周瑾瑜也没再多问：“上号吧。”

　　卓以禾没应声，听着响起的游戏音乐瞟了两眼弹幕。

　　【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啊？】

　　【宝宝心情不好吗？】

　　【你们俩吵架了？】

　　【前面的别猜了，咋可能吵架吗，这不还在双排吗？】

　　这届粉丝的观察力属实让卓以禾震惊，不过那些猜测很快被正主辟了谣。

　　“刚才在想事……肯定没吵架啊，周瑾瑜这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年还生不了两次气呢。”

　　粉丝都是在他们俩直播间来回跳，周瑾瑜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弹幕，就也跟着卓以禾的话往下顺了两句。

　　“是啊，要是吵架了谁还跟他一起双排？”

　　见正主辟谣，粉丝也不多问，乐呵呵地看他们双排。

　　一把结束，小团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悠悠晃了进来。看见那俩花季少年死鱼一样瘫在电竞椅里打游戏十分大度的分出去一爪子黄灿灿的爆米花。

　　“吃。”

　　冷酷无情的射手毫不领情：“滚。”

　　【哈哈哈，是小团吧？】

　　【团团宝宝～】

　　【秋子哥队霸实锤［狗头狗头］】

　　【小团也开播呗，妈妈给你砸钱，想死你了】

　　射手大爹的德行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得亏自己不是小心眼不然迟早被大爹气出心脏病。

　　“元宝吃不？”

　　一向好脾气的辅助也跟着摇头：“你吃。”

　　见状小团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踮起脚刚坐到桌子上直播室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吓得卓以禾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啊呀干嘛小k，着急忙慌的跟赶胎似的。”

　　进来的正是老k，慌慌张张的，表情挺严肃。

　　鲜少见老k这副模样的卓以禾开游戏的动作一顿，一边的眉毛无意识挑高了。

　　“咋跟见了鬼一样？”

　　“你跟我来。”

　　小团瞪着迷茫的眼睛指了指自己。

　　老k低低喘了口粗气：“秋子……”

　　“你跟我来一趟。”

　　周瑾瑜细不可察地抬了抬眼。

　　从来没见过老k这个鬼样子，哪怕队伍状态最低迷的那段日子卓以禾也不曾见过老k慌成这样。

　　他人虽然懵，但是手上却很实在的把直播关了，电竞选手多少也算公众人物，怕带出什么节奏，周瑾瑜也跟着关了直播间的麦克风。

　　眼瞅着周瑾瑜和小团也要来，老k连摆几下手：“没你俩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周瑾瑜还想再问，可是卓以禾却扭头给他了个安抚的笑。

　　直播间重新趋于平静，周瑾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角一点点放平了。

　　小团看看卓以禾和老K，又看看旁边明显不太一样的周瑾瑜心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跟在老k身后拐进一间较隐蔽办公室。

　　老k反手锁上了门，卓以禾顺势坐到沙发上看他嘴唇嗫嚅着却始终不出声，心里多少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没事，你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睛目不斜视，几乎要透过皮囊看透他的心脏。

　　“无月出事了。”

　　卓以禾顺嘴：“他不是已经被强制销毁了？”

　　“比这还糟糕……”

　　“无月的实验协议泄露了。”

　　卓以禾扭头看他：“我不想听你打哑迷，有什么你直接说。”

　　老k心一狠：“当初让无月去当实验品的协议泄露了，也就是说‘仿生人’这个骗局现在随时都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公之于众……到时候不仅是无月和其他人，包括周瑾瑜都会被秘密销毁。”

　　意料之外的是卓以禾并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出奇的镇定，老k抓着他的肩膀强制让他面对自己。

　　“卓以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人在情绪激动时某些行为会变的不可操控，卓以禾忍受着从肩膀处传来的阵痛，面无表情的反问。

　　“我该知道什么？”

　　老k一噎。

　　“一开始瞒着我的人是你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干什么？”

　　“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让周瑾瑜死的人是谁。”卓以禾狠狠拨开他的手，“秘密泄露才知道慌了，草芥人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报应后果？！”

　　“这不像你。”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很快反应过来，“你知道这些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卓以禾笑容讽刺发苦：“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就过了巅峰期？”

　　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不再是十七八岁的二楞青，遇事全凭一腔热血，磨难前死咬“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妄理念。

　　“你有在这里跟我耗的精力，还不如抓紧时间在这次转会期物色一个新的辅助……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的话老k不置可否。

　　这间屋子因为几乎没人使用，空调也就没开，冷空气被隔绝在外，屋内闷热的暑气让卓以禾心烦意乱。

　　总之那件事情虽然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也给他带来了难得的清闲。

　　大概是陈苏文的命令，卓以禾能看出来老k是有让他上场的心的。只是迫于上级威压不得不从。

　　论技术，他卓以禾虽不能算是第一射手，但在KPL里在发育路上的造诣也绝对不差任何一个人。

　　稳中带凶的独特打法鲜少有人能够和他比拟，墨玉虽然常年占据巅峰前十，但比赛不是玩笑，光是经验不足就吃了很大的亏。

　　老k想让卓以禾上去首发不是没有道理。

　　联盟包括他的队友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也都有眼色的不去碰枪口。

　　不过要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从十五六岁开始到现在，卓以禾几乎把自己的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KPL赛场。

　　从籍籍无名到人声鼎沸，有孤注一掷的绝望，也有让三追四的感动。

　　他站到过总决赛的舞台，却是又给人生留了一处可怀念的遗憾。

　　很多人都说，电竞是一场盛大的be美学，处处是感动，处处是不舍。

　　替补席的灯光很暗，暗到卓以禾看不清他和周瑾瑜的未来。

　　赛场的周瑾瑜是发着光的。

　　他爱的少年一头乌发耀眼张扬，迎着舞台夺目的光芒拿下又一个胜场。

　　这样就很好。

　　卓以禾心想，就这样看着他，就很好。

　　夏季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细雨绵绵压的空气格外沉闷。

　　赢下比赛后队伍照常下馆子，周瑾瑜借着透气的名义跑了出来。

　　果然在外面找到了卓以禾。

　　年轻的射手不知从哪儿弄了把伞，看见他出来丝毫不意外，反而笑意晏晏的，眼尾挑着，像狐狸。

　　“想私奔，少个人一起。”

　　最后是怎么说服老k跑出去的卓以禾记不清了，唯一清晰的点就是那天的夏夜。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男孩子长的这么漂亮。”

　　卓以禾“啧”了声，不满：“哥们一个大老爷们被你说漂亮？”

　　“是真的。”周瑾瑜笑着调侃他，“我当时真的在想，怎么会有男孩子眼睛长的又大又圆的，嘴巴还小的不够亲。”

　　卓以禾被最后一句话惹红了脸，气的推了他一把：“我靠，变态啊你。”

　　“是是是。”

　　闻言周瑾瑜也不反驳，只是伸手把他轻轻抱进怀里。

　　湖中的荷花朵朵开的娇艳，摇曳的舞姿糅合在风的伴奏里，安静美丽得徒留伤感。

　　雨还没停，在视线模糊里卓以禾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

　　硬的，触感微凉。

　　是周瑾瑜的玉石项链。

　　“原谅我……”

　　卓以禾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对不起……宝贝，是我对不起你……”

　　卓以禾死死咬着下嘴唇，可哽咽的哭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从口中溢出。

　　“为什么啊，周瑾瑜……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周瑾瑜能做的只有忍着心痛把他抱的更紧。

　　“爱能跨越一切，抚平山海，穿过生死离别。”

　　“我会化作世间的每一缕风，吹过你，便算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