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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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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答答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天气放晴,天空万里无云,晨光熹微,光亮一点点扩大照射范围,给宫殿的木门一角镀上了一层金边,垂丝海棠沾了雨后开得更娇艳了。
端着铜盆和洗漱用品的宫人站在殿前门外等候,安静的只能听见远处的鸟叫和风声。
绣了祥云的帷幕垂在床前,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床上的人影,紫檀木的龙床上雕刻着金龙出云的花样,不远处多宝阁上陈列着插了粉白花朵的瓷瓶,点点花瓣掉落在下面铺开。
宋南卿“哼” 了一声转过头,丝毫不理从宫人那里接过衣服来的沈衡。
昨日贺勇将军大胜沿海倭寇班师回朝,宋南卿以摄政王在宴席饮酒微醺,回府不便之由将他留在了宫里。沈衡在宫中有惯常住的居所,离乾清宫不远,不过最终睡在哪张床上,就无人知晓了。
一开始是因为皇帝年幼,需要人照顾,他依赖沈衡十分怕独眠遇害,毕竟主少国疑,他这个皇帝当的是如履薄冰,那时谁都在盯着皇位蠢蠢欲动,没有人觉得宋南卿这个皇帝位子能端坐多久,不过是看沈衡什么时候想取而代之罢了。
沈衡掀开被子一角,直接上手去解他的寝衣,神若如常道:“又发什么脾气,这次的朝服可是按照你心意做的。”
不远处挂在架子上的红色纱袍如雾般倾泻而下,并在领缘、袖口拼接上了黑色的缘边。领口上搭配了垂白罗的方心曲领,金玉带挂在一旁,端庄又华贵无比。
最近宋南卿长得快,寝衣有些短,盖不住大腿根,等到扣子解到最下面一颗的时候,腿间的异样暴露出来,宋南卿轻轻扯动了一下衣摆,黛色的眉毛微皱,生闷气道:“不舒服,都怪你。”
少年嘴角下撇,美人生气都像是含情一般瞪着他,莹玉般的大腿轻微夹紧,沈衡的手撩起衣摆看了一眼,了然。
床前的帷幕本来半撩起,此刻又全放下来了。
两节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嫩生生的格外晃眼,寝衣朝两边拨开,立在中间的东西难以忽略。
宋南卿别别扭扭说:“谁让你昨夜不帮我,我就说那个药根本就没有用,现在还是这样,我是不是以后好不了了。”
洁白的寝衣衬得他嘴唇红润,微微撅起的唇瓣饱满多肉,委屈的表情让他做起来也有种娇纵意味,他抬脚蹬在沈衡的膝盖上,瞪着眼无声谴责对方,仿佛这全都是沈衡的错处。
床幔围绕下只能浅浅看到里面人的轮廓,听不清说了什么。绣着精致纹路的锦被中,宋南卿一个劲往沈衡身上蹭,很快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腿制止动作。
力量十足的手指几乎要陷进凝脂般白嫩的腿肉里,在宋南卿大腿内侧留下了淡淡的红色指痕。
“疼——”他扁着嘴委屈地喊,把一分痛喊成了十分,伸手去掰开沈衡的禁锢,一边小声抱怨:“你们打过仗的人是不是都喜欢使用暴力啊。”
“还有谁?”沈衡问,并没有否认。
宋南卿鼓着脸说:“西洲啊,昨天在御花园抓鱼,他差点把鱼给弄死了。”
沈衡的眼神明暗不定。
宋南卿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和贺西洲太亲近,镇远侯世子,目前军中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被许多人赞有摄政王沈衡年轻时的风姿,昨日设宴赞赏的打败倭寇的贺勇将军就是他父亲,战事中他随父出征,也发挥了不小作用。
看着腿上的指痕,宋南卿低头轻轻附在沈衡耳边说了几句话,耳根微红。
“陛下,可以对先生提这种要求吗?”沈衡已经穿戴整齐,听了这话手指收紧,腕上的绿檀佛珠随着动作滑落,触碰到了宋南卿莹润的大腿。
听出了他语气中暗含的责问,宋南卿摇摇头见好就收,垂下的睫毛扇动,像是犯错的小孩。
空气安静了一瞬,沈衡放缓了声音道:“你长大了,晨起这般也正常,不是药物缘故。”
沈衡意识到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好像真的在这方面疏忽了,轻轻叹了口气:“要上朝,如果实在难受,念清心咒。”
宋南卿还是把头转向旁边,沈衡倾身过去,见他还是一副不理人的样子,把手腕上的佛珠摘下来握在手里,用冰凉的珠串在他脸颊上刮了刮,哄着人道:“好了,晚上有时间帮你,嗯?”
得到这句话,宋南卿的脸上总算冰雪初融了,他抢过人手中的佛珠绕到了自己腕上,压平上扬的嘴角:“这可是你说的。”
衣角被沈衡拂开,在中裤上身之时,他不免被宋南卿腿根处那个嫣红的胎记吸引,如同花朵展开的形状,印在腿根,一张腿就看得见。这是胎记,也是印在他身上的诅咒。
宋南卿出生时王朝飘摇正在打仗,当朝皇帝亲征斩下敌人首级,那人头都被砍下来了,还能吐出一口热血溅了皇帝一脸,临死前怒目圆睁诅咒皇帝:说来世一定化作厉鬼让大盛王朝不得安宁。
当时的贾贵妃诞下皇子,军心大振,但无人知晓老皇帝看了婴儿腿间那个胎记之后露出的憎恶表情。那朵艳红的花,和当时喷溅在他脸上今生都忘却不了的血迹形状,如出一辙。因着军情民心只说小皇子身体不好,放在一旁养就是了,连对贾贵妃都慢慢疏远了。
宋南卿在与冷宫无异的地方长到六岁,尝遍人情冷暖也不得不性情圆滑,直到皇帝驾崩,那位被封为摄政王的年少将军沈衡带人马将皇宫围得跟铁桶一般,剩下的就像梦中情景了。
不过那些记忆过去太久,只能捕捉到残影,但关于自己的身体之事,他一直都隐隐约约知道,这个胎记不是什么好东西,母亲生前每每提起,都一副愧疚无奈的样子。
宋南卿接过他手中的中裤自己穿上,把那朵花掩盖在衣物之下,但上面散乱的带子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伸直了腿冲着沈衡,膝盖上下轻晃。
“不会系。”他理直气壮吩咐沈衡。
修长灵活的手指绕过一条条系带,慢悠悠固定在他的腿上,帝师大人连替人穿衣服都神色正经认真,像是在研究什么学问。
“自己穿过几次衣裳,四体不勤。”沈衡把中裤系好,看了一眼懒散困倦东倒西歪的小皇帝道,抬手一扯拉开了床幔。
宋南卿一边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穿外衣,一边对沈衡说:“朕没有五谷不分已经很好了!”
清晨的丝丝阳光透过花窗照进来,少年细腻光滑的脸经太阳一照,连小绒毛都看得见,顺滑的乌发披在背后,经发梳理过,如同最上好的绸缎,一看就是从头到脚都被养的很好的模样。
在做皇帝之前,他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别说穿衣,就是缝衣他也做过,如果不识五谷,他又怎么在御膳房不送餐食的时候,和母亲一起活下来呢。沈衡也见过他那个样子,只是现在,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朝冠戴好,宋南卿在即将推门而出之时,听见沈衡说:“离贺家远点,你以为贾良为何在昨日突然按捺不住。”
脚下一顿,宋南卿跨过门槛,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大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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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内,八根鎏金盘龙柱直伸到房梁顶,一阶一阶的金色阶梯之上,宋南卿穿着正式的朝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头上戴着卷云冠,如瀑的长发束起,端坐垂眸居高临下,接受众人跪拜之时,散发出了淡淡的威仪。
底下百官分排站立,沈衡穿着御赐蟒袍站在最前端,在他旁边的就是年过五十依然精神抖擞的内阁首辅,贾良。
“陛下,贺大将军胜仗归来,还俘虏了倭人首领,解决东南倭寇扰乱我朝子民之事,实在是功德一件,臣以为应好好嘉奖。”贾良拱手上前一步率先发言。
宋南卿不言,手指拨弄着佛珠。
这时御史王潜用带有不认同的语气说:“贺将军俘虏倭人首领实属功德,但臣听说俘虏的手段实是…不从礼法、德行有亏。如嘉奖贺将军,岂非认同这种行为,臣以为不可。”
宋南卿来了兴趣,越过青铜兽首香炉望向王御史问:“哦?俘虏手段怎么德行有亏了,说来与朕听听。”
龙椅上的少年帝王似是对朝政无心,却对八卦感兴趣,王御史与贾良对视一眼,道:“臣听闻,贺将军带领部下将那倭人首领的妻子抓去以为要挟,为了妻子不受折辱,敌方才投降。那倭人首领是有情有义之辈,在东南之地这二人情比金坚之事已成佳话。反倒是贺将军如此作战手段,以此事要挟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臣以为不宜大肆嘉奖。”
“臣是个粗人,战场作战只管输赢不论与敌方情谊,贺勇只图报效朝廷不求任何嘉奖。”贺勇目光清正,语气严肃,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兵部侍郎进言道:“陛下,臣研究过那倭人首领的作风,在行军打仗和作战谋划上,有勇有谋,如今他率部众投降,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堂下有人持反对之言:“兵部如今是招不到兵了还是买不到马了,这等投降屈膝的小人,决不可为我所用,二心之臣终是隐患。”
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宋南卿拨着佛珠念了几句清心咒还是烦躁,换了个姿势托住下巴说:“舅舅怎么看?”
贾良道:“贺大将军战功赫赫须得嘉奖,只是百姓流言也不能不重视,封赏太过也不相宜。况且户部亏空,在军事支出一项上已经负债良多,如果能启用降将及其亲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京口下游是阻挡南边敌人侵犯的重要关口,缺人镇守,蛮荒之地,且现在此地百姓因为贺将军作战手段不妥一事,有了流言,只靠贺大人一人难以顾全局面。是安置倭人的好去处。”兵部侍郎道。
贺勇想总领京口下游已经良久,那是他祖籍所在,一旦镇守,东边粮草丰盈皆可容易为他所用,这次胜仗归来就是想请皇帝赏他这个权力,没想到请功之言还未说出口,就被这殿上几句话间翻转了形式,再想请赏已是没那么容易。
宋南卿知晓贺勇是武人,论唇舌根本说不过这些人,对他说:“争夺之时以策略为先,定分之后以忠义为首。这次打胜仗缴回许多财物,一些入国库,一些在户部账上吧?”
掌管户部的贾良点头称是。
“这样,让贺将军先挑,朕记得有柄精工方戬,很适合西洲。”宋南卿用宽慰的表情看向贺勇,“之前听说宫里禁军练出来新的作战方案,西洲一向感兴趣,最近太平,有时间让他跟着去看看。”
贺勇双膝跪地,沉声说:“谢陛下。”
“剩下的事,亚父看着办吧,退朝。”宋南卿揉了揉太阳穴,得到沈衡的颔首之后,迈着不轻不重的步子离开了宣政殿。
一边往外走,宋南卿身后还跟了一大堆人,他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后面替他举华盖的、抬轿子的、前面引路的都因为皇帝皱眉而小心谨慎起来。这是在朝堂上有什么事不顺心了?哪位大人敢惹了陛下忧心,内侍交换眼神面面相觑。
他突然停住脚步,对离他最近的人吩咐道:“春见,你去宫外替朕寻些话本子来,要最流行的那种爱情话本。”
让最英勇善战的首领都能投降,他到要看看这个爱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