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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落泪 ...

  •   马车行驶并不算慢,楚婉华一早便起来梳洗,眼下困意浓倦,卸了朱钗兀自躺在榻上,还命沈静姝放下了薄纱所制的帘幔,将祁渊隔绝在外。
      两人间的气氛,始终萦绕着一抹淡淡的凝固。

      苏玉和兰芷在另一个供近身侍从乘坐的马车里歇息,主子们的车驾上只留了康弘和沈静姝。
      如今楚婉华歇下,沈静姝倒没了事做,安静的和康弘缩到门角的矮凳上,等着传唤。

      外头嘈杂的车轱声,混杂着阵阵颠簸,楚婉华第一次对舟车劳顿四个字,有了深刻的认知。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祁渊翻着书页的声音倒是平缓,并未受扰。

      不禁在想,这马车上就一张卧榻,若是歇息,岂不是要歇在一处?
      虽然同他早已有过许多亲密,但这半月来在朝阳,祁渊从未留寝,自己也乐得自在,车驾中的卧榻并不宽敞,本就是为她一人而备,若宿下两人……

      楚婉华心烦意乱地坐起身,闭眼乱想间,祁渊呼出的热气仿佛都吹在了脖颈上,让人难耐。
      “静姝。”她轻唤了声,语气透着烦闷。

      沈静姝打了个盹,撑起脑袋看了眼,还没起身,祁渊已先一步起来,往卧榻那走去,“多大人了,还闹觉。”
      沈静姝看这架势,识相的没再过去。

      帝王说着,抬手掀起帘幔,露出楚婉华略显憔悴的容颜,头上发钗已经卸去,额间的花钿却还栩栩如生,在长发散落的青丝中,尤为妩媚。
      祁渊没忍住,抬手用拇指轻轻摩挲那枚花钿:“许久没见你盛装打扮,还未看够,昭昭便卸了。”

      “等到祁国,陛下不缺机会。”
      楚婉华低头揉着酸痛的脖颈,并未注意到祁渊暗沉一瞬的眼眸,“陛下在看什么书?长途跋涉,实在无趣,不妨分我一本。”

      祁渊的视线还落在楚婉华身上,只吩咐道:“康弘。”
      康弘心底一惊,还是起身,将矮几上的书卷呈递过去,“陛下……”

      他还未劝阻,祁渊已将书卷接过,直直放入楚婉华手中,上面赫然写着“平西王府私账抄录”。
      楚婉华本就困着,看到这几个字也清醒了一半,并未翻看,她对祁国的形势也不了解,好奇问了嘴:“平西王府?”

      她对平西王有印象,儿时学史书有记载,太宗皇帝的时候,西州叛乱,祁国派宗族去镇压。
      仗打赢了,却没有论功行赏,封了平西王直接留在那,圈地更名为东兴,若无召,不得回京。

      楚婉华没想到能看见史书中记载的人:“平西王居然熬了两代君王,还在封地。”
      祁渊轻嗤了声,“祁承绪才不过中年,是父皇的庶兄,都快在东兴郡成土皇帝了,私铸银钱,屯养兵马,可是祁国的心腹大患。”

      西州位于楚国的西南,换作祁国,则是东南。
      楚婉华眉头微蹙,楚凌澈的西州和他接壤,边线上有这样一人,的确危险。

      还要开口再问,便被祁渊俯身,吻住了额前的花钿。
      康弘忙压低了头,默不作声,退到门角和沈静姝呆在一处。

      祁渊:“数日不见,昭昭都不问朕,却对素未谋面的人这般感兴趣?”
      楚婉华眼底如一汪死水,波澜无惊:“我是担心凌澈,平西王与我何干?”

      祁渊满意笑笑,兀自脱了靴袜,上榻将楚婉华揽进怀中,一起躺下,“朕已命行军绕行,从西州入祁,让你和淳王呆上几日。”

      楚婉华眼睛转了转,不可置信地问:“可那样会途径东兴郡,陛下岂非也有危险?”
      “祁承绪不敢。”祁渊紧了紧臂弯,“平西王世子尚且养在宫中。”

      楚婉华心下了然,同祁渊当年一样,是质子了。
      她躺在祁渊胳膊上,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谢谢。”

      祁渊却翻身将人半压在身侧,“昭昭这次,可比城门前有诚意多了。”
      楚婉华眼睛闪了闪,城门再见时两人都怄着气,眼下也已烟消云散:“也多谢陛下,费心找人看养锦鲤……”

      帝王的眼神侵略性太强,楚婉华闪躲开,背对着他,在祁渊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困了,先歇息吧。”
      脑中却不断回旋着那日在昭阳宫,祁渊一气之下的那番话。

      帝王不依不饶,伸手放下帘幔,在楚婉华耳边一下下咬着耳垂,轻声逼问:“事到如今,还不信朕吗?”
      楚婉华无处遁逃,缩了缩被热气侵占的脖颈,避而不答:“既是后妃,自当感念陛下用心。”

      祁渊隐忍握拳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楚婉华没忍住,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用力的腕子。
      “祁渊,我不想骗你,再给我些时间吧……这些日子,我始终静不下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炷香,良久,祁渊缓缓松开紧握的大掌,“停车,备马!”
      康弘忙起身,推开窗扇吩咐着外头。

      祁渊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还在榻角的那本平西王府账册,自嘲地笑了声。
      “朕是冲着东兴郡去的,途径西州不过巧合,身为后妃,恩宠即是赏赐!”

      车驾已经停下,祁渊离开后翻身上马,已扬长先行,马蹄声阵阵,应是侍卫跟着护驾同行。
      车厢内陷入冗长的安静,楚婉华将被角往肩头拉了拉,背对着康弘和沈静姝,马车再度行驶。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卧榻那儿却传来低声抽泣的声音。

      康弘顿时惊愕,苦着一张脸,求救地看向沈静姝。
      沈静姝愁容满面,父母流放之地,便在西州境内,她也胡思乱想了许久,始终心底不安。
      且自从祁渊现身后,公主总是情绪不稳,挣扎着用冷漠掩藏内心,又好似放下些许防备,尤爱垂泪。

      她掀起帘幔,用锦帕轻轻拭去楚婉华眼角滑出的泪:“公主背井离乡,只身远赴,奴婢同您一样,心里乱极了。”

      “陛下这几日没见您,夜不能寐,脾性难免差了些,就连岑大人都挨了冷眼,方才那些定是气话,公主莫要委屈。”
      康弘上前两步,奉承解释道:“陛下为着您和淳王能见一面,绕行去西州一早便定好了,后宫的娘娘们,怎及公主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谁料说完,楚婉华眼中泛红,气闷地瞪着康弘。
      “如此说来,倒是本公主不识趣儿了,等陛下回来,该好好谢恩才是!”

      沈静姝听完就知要坏事,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公主心里乱,一是背井离乡,二是要入祁国后宫,怎会心底不乱?更无法面对祁渊的强烈攻势,不容人喘息质疑丝毫。

      楚婉华本就患得患失,怕心安理得地接受祁渊的好,等到后宫无从适应,又怕祁渊同她之间,始终是利益大过一切,两国联姻,牵扯诸多。
      康弘三言两语,更是激怒了她心底掩藏的情绪。

      康弘扑通跪下,心急道:“奴才嘴笨,更不通晓男女之情,若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恼。”
      祁渊捧在心尖的人,他可开罪不起,见楚婉华带着哭腔质问,康弘心都凉了半截。

      见她眼泪不止,康弘都要抬手掌嘴了,被楚婉华喝止,让他滚出去。
      康弘心下郁闷,但哪里敢真的出去,不哄好这祖宗,陛下回来不得降罪于他?

      电光火石间,马车再度停下,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祁渊已经回来,见楚婉华哭意未止,愣了一瞬。
      又看着跪地的康弘,抿唇轻笑:“朕还以为,昭昭真的没有心呢。”

      苏玉低头捧着一套骑装送到沈静姝手中,“有劳沈姑娘为公主更衣。”
      楚婉华哪曾想祁渊回来的这样快,侧头看向床榻里侧,吸了吸鼻子,默不作声。

      “车驾颠簸又嘈杂,朕带你骑马,先去驿馆歇息?”
      祁渊转身已坐在榻边,抬手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尖,将她轻揽进怀中:“一辈子很长,朕有的是时间给昭昭,方才是朕心急了,不该逼你。”

      康弘满脸惊愕,他知道自家陛下对上楚国公主,底线是一降再降,且不顾后果。
      没曾想竟这般快,就连置气出走,都是去前方小镇亲自挑选骑装,帝王为一女子做到如此,康弘已惊叹地合不上嘴。

      楚婉华不大好意思,她从前并不爱哭,饶是母后薨逝的三年里,她也甚少落泪。
      怎得祁渊一来,就惹得她心思敏感,再难忍住,那些心底生出的委屈,或多或少,也有对祁渊后妃的不满。

      从前祁渊就算在公主府为面首,府中也再无旁人。
      楚婉华却不能将这些说出,心知他是天子,不能相提并论,可她就是心有不甘,更逃避的不愿面对。

      她抬手,推了推祁渊,哭后的声音更是柔软:“你先出去,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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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忙不完了,今晚还得留下加班宝子们T^T 明天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