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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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周舟把各部门送过来的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文铮的面前——这些都需要她审核签字。
即使安怡笙嘱咐文铮好好休息，第二天，她还是按时来上班了。
等她查阅确认没有问题，签完字之后，周舟才把手上最后一份文档送上。
“文总，这是你昨天让我查的人的资料信息。”
文铮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几页整理好的像简历一样的A4纸。
页头上附上夏亦燃的照片，似乎是中学时候照的，头发有点儿长，像个小姑娘。
周舟在一旁捡重要的信息跟她简单汇报：
“夏亦燃，十九岁。五岁时被遗弃在幼慈福利院门口，不久后被一对教师夫妻领养。据说后来因为偷东西，不服管教，打伤领养家庭男主人，被送回福利院。”
“后来一直在福利院生活，接受文氏慈善基金的帮助完成高中学业。”
“现在在酒吧打工谋生，据福利院院长说，他时常会回福利院看望孩子们。”
“上个星期，他名下的银行账户有一笔三万块的进账，汇款人是......”
说到这里，周舟稍微停顿了一下，抬眼瞄文铮的脸色，而后才小心翼翼说出那个仿佛忌讳一般的名字。
“陈耀。”
陈耀，念起来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
周舟在文氏工作了七八年，陈耀当时进公司实习的时候，她也知道。
那段时间，公司年轻的女同事间流传起一个八卦，集团总部来了个帅哥实习生，和老板家的大小姐还是同一个学校的。
当时文总结束了基层两年历练，调回总部担任总经理没多久，而她在文总身边当助理。
业务原因，她见过陈耀几次，那是一个比文总还要像富二代的公子哥儿。
文氏从来不招一个大一新生来做暑假实习，再结合他的简历，周舟猜测这人八成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混个履历。
只是没想到，这靠的关系是董事长陈向东的，也就是文铮的父亲——陈耀是陈向东的私生子。
这个消息还是董事长出车祸去世后才流传出来的。
当然，这个结论也只是大家道听途说拼凑出来的，毕竟也没有人真的敢去问文铮：陈耀是不是陈向东的私生子？你有没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不过周舟作为文铮到总部后就一直跟随在身边的人，对这则轶事还是信了个九分的。
当年陈董去世后，文铮回来交代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耀辞退了。
本身辞退一个实习生，按流程走，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一个大一新生，又能做出什么花来，最多跑跑腿，打印个文件。又兼着那一层传闻，周舟估计敢使唤他跑腿的人应该也没有。
但若辞退这个实习生的指令是由总经理亲自下达的，那其中的门道就有的探究了。
不过那段时间大家也没有心情八卦，因为董事长去世后，明眼人都能发现公司局势日益紧张，那段时间，大家简直是人人自危。
董事长去世，股份自然继承到文铮身上，文铮由总经理升任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文铮一上任，就发起了改革，人事变动之巨大令公司元老们震惊，纷纷联合起来反抗，让文铮交出公司的执行权。
文铮的作风，周舟之前就有所耳闻。听说之前在基层的那两年，文铮在珍珠养殖场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是激起了那边员工的强烈不满，陈董和老爷子都还在，兴许是有他们的支持和劝说，改革缓和些许，但最终结果还是和文铮一开始推行的一样，只是进程放缓了。
文铮目标坚定，行事果决的作风从那时就可以窥见。
到了总部后，不知是父亲去世还是有私生子这事儿的刺激，手段比往常更强硬，大有大不了鱼死网破之势态。
周舟到现在还记得文总被联合逼退辞职前的那场会议。
在公司干了三十多年的黄经理撕破脸皮，骂骂咧咧，：“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管理！老陈儿子呢，怎么不出来！”
文铮冷笑：“我文家几代单传，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有人出来当和事佬，打圆场：“小文啊，你黄叔叔喝了点酒，说的胡话，别往心里去啊！”
文铮面无表情：“在公司里称呼职务，李经理，请叫我文总。”
劝和的老头当场脸色难看的像挂了霜似的。
在现场做会议纪要的周舟顿时眼神都不敢乱瞟，低着头，手放在键盘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那场会议后，文铮主动交了辞职信。可公司整个供应链全部掌握在她手里，她一走，公司立刻乱了套。
文铮又被董事会重新请回来，站出来阻挠的人则被她发配分公司等退休去了。
好几年没听这名字了，没想到陈耀又露头了，周舟揣度了半天，也没猜出文铮让她查的这个人和陈耀有什么关系？
听到周舟说出的那个名字，文铮翻阅夏亦燃资料的手停住了动作，尔后把那几页简历一样的纸认真看完了。
就如周舟说的那样，的确是一个可怜的小孤儿。
只是可怜的人，长大后就变成了可恨的人。显而易见，那天送她去医院只是计划的一环。
文铮合上文件夹，冷笑一声，“又出来蹦跶了。”
周舟没敢接话，瞬间又感受到，五年前文铮刚接任CEO时，身上散发着的那股压抑又冷冽的气息。
其实，如果让周舟来评价她老板，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一个好领导。
文氏传到文铮手里是第三代了。周舟作为文氏人，熟知文氏珠宝集团的发展历史。
国营企业改革那会儿，文铮爷爷盘下了经营不善的国营渔场，全心全意搞珍珠养殖，把厂子扭亏为盈，逐步实现了营业年利润过万、十万、百万。
后来接力棒传到了他女婿陈向东手上，开起了专卖店，重心转移到珍珠首饰上，香港回归那年，公司上了市。
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文氏珍珠的门店开遍了全国。
到了文铮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了。
常言说，富不过三代。但文氏在文铮手中却稳中向好，焕发新活力了。
公司不少人以为大小姐从小千恩万宠，又在外留学多年，回来必定是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没想到刚进公司，老爷子直接安排文铮到了老厂的养殖基地下基层历练。
文铮实打实的在基地呆满了两年，进行了很多改革，引进了新的生产工艺，优化了供应链。
到了公司总部，陈董去世后，她更是换了一大批人。有些老员工是当年为公司开疆拓土卖过力的，但这么多年顺风顺水下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尸位素餐，人浮于事，确实有些拖累公司发展。
虽然当时公司氛围剑拔弩张，但作为一个跟着老板的新人，周舟心下其实有些窃喜，这些老家伙不退位，新人怎么可能有上位的机会呢？
一番清理改革后，公司办事流程更规范，办事效率果然提高了一大截。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领导，但每次听其他公司的朋友们吐槽领导不当人，会议上都能劈头盖脸骂下属时，周舟都会在心里情不自禁地感慨，我们文总真是教养极好。
会跟员工说，“辛苦你了”，“谢谢你”，即使只是表面的礼仪，能出现在老板身上，也是非常良好的美德了。
但是因为文铮常常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导致有些新来公司的小妹妹觉得文总很冷漠，心里有些怕。
周舟就会在心里吐槽，这才哪到哪呢？你们是没见识过当年继承者之战时的女王之怒，简直是生人勿近的气场。现在这样，已经很温和了好吧。
而且文总只是面冷，内心绝对是一个善良又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文氏的慈善基金会每年资助的项目金额至少上千万，文总每年都会过问。周舟心里单方面把文总划定为面冷心热的行列。
最重要的是，在员工福利待遇上，文氏也是处在行业前列。
但是瞧现在这架势，周舟在心里暗叫不妙，总觉得新的一轮腥风血雨又要来了。
办公室沉寂了几分钟，文铮再抬起头时，神色已转换如常，对周舟说，“辛苦你了。”
周舟这一天偷偷观察了文铮好多次，见她始终表情如常，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来。
*
快下班的时候，文铮接到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
锲而不舍地响了很多声，文铮才接通。
年轻的男生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文小姐，你好，我是夏亦燃。”
文铮给他名片的时候就猜到他会打过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急切，再因为他背后指使的那人，眼神不由一暗，声音倒是没什么起伏，“你好。”
“文小姐，昨天的那件西服外套还在你那吗？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是酒店提供的服装，我得还回去，不然领班会扣我工资。”
清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说到最后有些窘迫的意味，又问，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去取回来。”
文铮手机拿在耳边，仿佛静止一般，只另一只手食指轻轻敲击黑色的办公桌桌面。
五年前，陈耀还没能兴风作浪，就被她按下去了。
现在，他又露头，出来蹦跶，文铮不由想，当初还是太心软了。
在这轻微的敲击声中，话筒中传来夏亦燃略微迟疑的声音：“......文小姐，你还在吗？”
“衣服在我这儿。”文铮终于轻声回道，随后报了别墅的地址。
*
春夏之交的天气，雨水总像下不完似的。晚上天黑之后，雨声伴着雷声响起来。
文铮握着一杯热茶，看着客厅落地窗外电光闪闪，想起她父亲陈向东去世那天也是一个雷雨天气。
雨天路滑，车子在高速上打了滑，出了车祸。
人送到医院抢救，手机还是完好的，警察联系了文雅——她在陈向东手机上的备注是老婆。
本应该在外地出差的丈夫，却出现在本市高速车祸事故中，文雅茫然无措，和文铮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向东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伤心的母女俩在陈向东手机里发现他最后一个聊天记录：
“天气预报下大雨，开车注意安全哦”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等你到了，一起给儿子庆生。”
后面跟了个一家三口的表情图案。
原来，他是死在了去给儿子庆生的路上。
文铮当了二十六年的独生女，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爸爸有了另外一个儿子，和另一个三口之家。
顺藤摸瓜查下去，发现原来就是那个走关系进来的实习生。
后知后觉的，文铮才发现，陈耀和陈向东长的的确有点像。
陈耀，光宗耀祖的耀，多么讽刺的一个名字。
失去至亲，是很悲伤的一件事。
可是，想到这个人一直欺骗你，戴着假面具演出让人不设防的爱，文铮悲伤的同时，心底又涌上愤怒和恶心。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她在父亲的葬礼上一滴泪都没有掉。
雨势随着夜色加深有变大的趋势，飒飒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让夜色浸润了些许寒意，雨水湿润的凉意也仿佛透过水汽渗入房间里。
管家收伞进门，打断文铮思绪，说外面有个叫夏亦燃的男生要见她。
窗外闪电白光一现，劈破黑沉沉的夜，照亮文铮异常平静的脸庞，炸裂的雷声和她冷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让他进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