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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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碗里的虾米柿子汤泛着清凌凌的光，冰块在汤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脆响。
伊丽捧着件长袍凑过来，“陛下，这魁尔斯料子透气得很，配码头的海风正好。”象牙色绸缎上缝着米粒大的珍珠，在晨光里闪闪烁烁，像撒了把碎星星。
达玛舀起一勺柿子汤送进嘴里，冰凉的甜酸顺着喉咙滑下去，她瞥了眼那身精致得能直接去参加宫廷晚宴的行头，嘴角扯出个笑，“去码头用得着这么精致吗？给我换身普通的衣服就可以。”
“不要嘛，陛下，”伊丽撒娇，她捏着衣角轻轻晃，辫梢的铃铛跟着叮当作响，“这件衣服多好看呀，那些魁尔斯商人最看重这些体面呢。”
达玛把陶碗搁到石桌上，往上一趴，叹了口气，“体面要是能当船票使就好了，省的我到处想法设法的买船。”
伊丽被噎得没话说，却还是抱着袍子不肯走，只幽怨的看着达玛，陛下~你穿这件嘛，多好看的料子呀~
达玛被缠得没辙，认命地直起身，伊丽立刻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下晨衣，绸缎滑过皮肤时凉丝丝的，珍珠贴在背上像串小冰块，把清晨的热气都吸走了几分。
“您瞧，多合身。”侍女捧着镜子凑过来，“魁尔斯的裁缝手艺就是好，这珍珠串的藤蔓，看着跟活的似的。”
姬琪拿着十几个铃铛要往达玛的头上放，她歪了歪头，“怎么要编这么多铃铛？”
“您在尘埃之殿烧死那些妖魔鬼怪，把他们的魂儿踹回地狱，”姬琪一边把铃铛编入达玛的发髻，一边说，“比打赢十场仗还厉害。”
达玛摆摆手，“一个就行。”多了太吵了。
姬琪又拆下来几个，“陛下，您就是太谦虚了。”最后只在发髻右侧加了个银铃。
一切整理好之后，达玛往外走去，腰间的小弯刀划出半道弧光，“走，去马厩牵上祥云，我们去码头逛逛，看看走之前能不能再买几些船。”
马厩里弥漫着干草和马汗的味道，祥云见了达玛，立马打了个响鼻，脑袋往她怀里蹭。
达玛摸着它顺滑的鬃毛，忽然想起尼尔瓦纳——小家伙昨天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睡觉，要不是达玛能感应到黑龙没有任何危险，可能她都要着急了。
不过一晚过去，尼尔瓦纳的体型肉眼可见的长大了小一半，比奥罗拉和维吉尔两个加起来还要大了。
“走吧，老伙计。”达玛翻身上马，脚跟轻轻一磕马腹，小银马便踏着碎步出了马厩。辫梢的铜铃随着动作哐啷响，乔拉爵士和乔戈、阿戈已在门外候着。
马蹄踏过大理石宫殿的白玉台阶，把身后的芬芳花园远远抛在脑后，很快就钻进了魁尔斯的贫民区。
这里的砖瓦房矮得像蹲在地上的癞蛤蟆，临街的墙光秃秃的，连个窗户都懒得开。马匹骆驼跟奢侈品似的罕见，更别提华丽的舆车。
街上乱窜的孩子光着脚丫，乞丐们伸出的手比枯树枝还干瘦，沙色的野狗夹着尾巴在垃圾堆里刨食。穿亚麻裙的白皮肤居民挤在拱门下，眼神带着一丝恐惧的盯着她。
“早说让您坐舆车。”乔拉爵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铠甲在灰扑扑的巷子里格外扎眼，“隔着丝幔，更安全一些。昨天不朽之殿被烧之后，整个魁尔斯都害怕您。”
“坐够了。”达玛勒了勒缰绳，小银马打了个响鼻，“天天被牛拉着走，跟待在移动棺材里似的。
骑在马上才觉得自己脚沾着地，知道要往哪儿去。至于那些刺客，就让他们来吧，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离开。下午回去之后派人问问王族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早就受够了躲避逃亡。
她这辈子仿佛都在跑，从娘胎里就没安稳过。小时候跟韦赛里斯和丹妮在黑夜里摸爬滚打，身后永远跟着篡夺者的刺客，好几次只差一步就被追上——不跑就是死，这道理她比谁都懂。
即使是孵出龙后，她也一刻不敢停歇，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有什么东西在威胁着追赶着她。
达玛脑海中闪过昨天不朽之殿看到的那双蓝眼睛，她的目光沉了沉。
大熊在旁边说，“札罗派人来报信，俳雅那老小子把没死的男巫凑了堆，说要找您报仇呢。”
“他前段时间还说，那些男巫就像过气的妓女，只会吹嘘当年有多少恩客？"
大熊还是有些不安，他警惕的看向四周，“札罗昨天看起来可不是他之前说的那个样子。”
的确，昨晚来访的札罗很是不安，他告诉她，“现在，风向变了。”
札罗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墙缝里的耳朵听见，“熄灭百年的玻璃蜡烛，在‘夜行者’厄拉松的宅子里重新亮了——那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吉海因花园的土里长出了鬼草，紫色的叶子能缠住路过的飞鸟。还有人看见幻影龟在男巫大道的无窗房子之间爬，背甲上的纹路比星象图还诡异。”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城里的老鼠疯了似的啃自己的尾巴，一截截断在巷子里，看着就疹人。
您之前应该也听说过，马索斯·马拉若文的老婆，前阵子还嘲笑男巫的袍子像虫蛀的破布，现在呢？光着身子在金字塔里跑，说再新鲜的丝绸都爬满虫子，连头发丝都能感觉到虫腿在动。
还有那个叫‘食眼者’的瞎子赛比欣，”他的声音发紧，翡翠戒指在桌面上敲出不安的节奏，“他的奴隶说，他看得见了——用那对早就烂掉的眼窝。”
札罗试图握住达玛的手，却被她躲开，"魁尔斯正在苏醒某种古老而危险的东西。我的商船随时可以启航，带您远离这些疯狂……"
达玛想起自己的回复，“你的梦太美了，札罗。我不需要你想象中的福气，我既然敢烧掉不朽之殿，就不怕男巫他们的报复。你呢？你怕吗？”
札罗咽了口唾沫，急匆匆的离开了。海风从敞开的窗子里灌进来，掀起她的袍角，也吹散了札罗眼中那点伪装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