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金与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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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凛找到隋云的时候，透过窗棂就看见一群鸟围着隋云扒拉着他的衣裳，隋云手里紧紧按着锅盖不放，整个人脏兮兮，看着像是被欺负惨了。
……
怎么，他就离开一会儿，不仅外面变天了，家里也变天了？
都敢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放开！放开，我晚点和你们出去，让我先把这个菜弄完！”隋云动作有些慢，又不想伤着几只山精，只能用嘴巴劝阻几个想把他拉出去的小鸟了。
显然，没啥用，没一会儿，就把他本就脏兮兮的衣裳，搞得乱糟糟。
他不知道小黄他们说的“地狱”是什么意思，只当小家伙们说话虚夸，就哄他出去，再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世间要是真变地狱了，也就是多他一个鬼。
“真的不要拉我，我要生气了。”隋云气呼呼，小心拂开小黄，扭头小红它们又撞上来。
看着体量小，但这劲儿还真不小。
“嘶，好痛——”
“砰——”
轰的一声，门被人摔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
众鸟动作一顿，在玄凛冰冷的目光中，气势一萎，又一起，一哄而上：“臭小子，竟然还敢瞪我！外面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们俩还在这里过神仙日子呢！”
……
一阵兵荒马乱，两人好不容易把鸟儿们给哄骗走，站在屋内同时大大呼出一口气，接着两人就像是冰冻住一般，同时不动了。
玄凛是突然想起，自己该冷脸来着，都怪那些臭鸟，打乱他的节奏。
而隋云则是想起玄凛还在生气，想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头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什么味道？”玄凛抽了抽鼻子，问道。
微微的糊味传来。
“啊，我的米！”隋云这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金和玉，弹射到灶面前，打开锅盖一看，黑的黑，白的白，啊，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下，隋云赶紧拿起旁边的碗扒拉里面白色的米。
“这是……什么？”玄凛突然从隋云旁边冒头出来，睁大眼问道。
隋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这是给你做的吃的……”
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没办法，好歹隋云心里还是有数的，这玩意儿看着似乎已经不能吃了，又失败了，隋云心想……
本来还想好好弄点好吃的给玄凛道歉的，现在全毁了。
隋云抱着碗，感觉鼻子有点酸，自己似乎做什么都做不好，连做点吃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好。
隋云正自怜自艾着，一旁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他默默抬起头，就看见玄凛抱着之前做的煿金在那吃。
“这还挺好吃的，叫什么名字？”玄凛又扔了一个在嘴里，咔哧咔哧，咔哧咔哧，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你手里的，我可以尝尝吗？”
“煿金。”隋云眨眨眼，真好吃吗？煿金似乎没有很失败，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抢救出来的煮玉，也是白白的，但中间也有一些小黑点，“这好像失败了，不能……”
玄凛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勺子，弯腰盛着吃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隋云：“可以吃。”
隋云张了张嘴，没出声，又看了看手里的米，想自己尝一尝，却被玄凛把碗拿了过去，“鸟儿们说，这是你给我煮的？”
玄凛看着被折腾的跟流浪儿一样的隋云，本来因为生病苍白的脸，现在带着些红润，发丝被汗沁润贴在脸颊，和烟灰混在一起，白的白，黑的黑，粉的粉，像是黑白色的山水墨画儿里的一株瑰姝。
“玄凛，你不生气了吗？”隋云一双望向玄凛的眼睛，亮晶晶的。
玄凛还是很生气，但却是生自己的气，若是自己能再可靠一些，阿雀就不会操心那些事，就像现在这样，没事和鸟玩一玩，多好。
至于做好吃的，玄凛看着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的隋云，和嘴里没啥滋味的吃食，因为是隋云做的，吃着带着甜，但以后做饭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见玄凛没说话，隋云眸光逐渐暗了下去，把自己一直想和玄凛说的话说了出来：“玄凛，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思虑不周。”
玄凛安静把东西吃完，眉眼沉寂，垂着眸子淡淡看着隋云，取出一方帕子给自己擦了擦，又取出一方新的沾了水把隋云拉过去，弯下腰，轻轻给隋云擦脸，因为靠得太近，他还能闻到隋云身上的药香。
之前因为有好一段时间没怎么吃千丝凝，那味道已经散了很多，现在又回来了。
“你虽然在道歉，但下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会这样选择，是不是？”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纠结那些过去的事情。
轰的一声，屋外方才还晴朗的天，变得阴云密布，整个世界暗沉下来，一阵风吹来，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屋外雷光闪烁，时不时印在玄凛的脸颊上。
玄凛一边擦，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来是不是还在生气，但当他脸上失去情绪时，那张昳丽的脸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叫隋云有点莫名的慌张。
他对上玄凛幽深的眸光，舔了舔嘴唇，有些着急又有些为难说道：“玄凛，我、我保证尽量。”
擦完脸，隋云又变得雪白感觉，像是他曾经吃过的雪团子糕点，糯糯的、甜甜的，玄凛伸手捏着隋云的下巴，又微倾上身，距离隋云更近了些，视线扫过他的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子、最后落在红润的嘴唇上：“怎么保证？”
玄凛的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甚至有些无情的逼迫。
怎么保证？
隋云想起玄凛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针扎般的疼，又想起那一日在仙游，玄凛发的誓言，他忍不住举起手，字正腔圆道：“若违此誓，道心蒙尘，愿受，唔……”
玄凛捏着他的下巴，倾身覆上他的唇，又深又用力地吻了上去，打断了他的誓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把人揽入怀里，收紧手臂，隋云被玄凛的力道勒得发疼。
本来就觉得下一秒，玄凛可能就要扭头离开的隋云被亲得晕头转向，最后分开时，他还十分晕乎的看着玄凛。
玄凛看了隋云一会儿，又低头靠近隋云，两人的嘴唇若即若离，玄凛轻轻碰了一下，又离开，声音有些沉：“我不要你发誓，我要你说。”
隋云的一颗心在胸膛里乱跳，像是被妖精蛊了心神，来不及思考，便紧跟着问道：“说？说什么？”
玄凛把人抱在怀里，又吻一下隋云的脸颊，抬起来，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隋云的脸，脸上柔情似水，但吐出来的话，却宛如冰渣刺骨：“我要你说，如果以后再不以自己安危为先，那玄凛便会倒霉一辈子。”
屋外乌云滚滚，阴沉至极，雷鸣像是要把天都给击碎，带着狂风和暴雨席卷全世界。
隋云却觉得世界寂静无声，像是瞬间置身多年前的雪原，浑身血液失去温度，连脸上那点红都瞬间消失，隋云睁大眼，满脸无措，连连摇头慌张拒绝道：“不，不可以！”
玄凛并不放过他，像是一个名叫隋云地域里的君王，高大威严，从容不迫，巡视自己领地般不可拒绝：“我说，我说，如果隋云以后不以自己安危为先，那我，玄凛便会倒霉一辈子。”
死是很简单的事情，而龙族的一生，漫长无比。
“你喜欢你的哥哥，喜欢你的阿爹阿娘，喜欢灵山上的那些师兄师姐，喜欢谢灵雎，喜欢那些鸟，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玄凛指尖划过速运的后颈，淡淡看了一眼他，把人放开，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也不抱着隋云，不远不近地看着他，语气平静“活着就算了，死了还牵挂着你的心，我在你的心里，位置有几分？嗯？”
隋云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失去力量的指尖只是划过玄凛的衣裳，没能把人挽留住。
“你真的喜欢我吗？阿雀，”玄凛凝视着隋云，看着原本脸色红润的人，脸色变得惨白，玄凛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问，“我们真的是道侣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么多天下来，他对隋云做的事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哪怕此时，言语间也无一丝责怪，隋云想要说些什么，但这玄凛问出的话，像是紧紧跟随前面的誓言的第二把刀，刺得隋云心脏抽一抽的疼，是比千丝凝的疼，更加千万倍的难以忍受。
像是滔天的海浪扑头盖脸打来，又像是在深海被人夺走了他的深海心，空气一点一点在鼻端消失，叫人窒息。
但是他也站着，一动不动，像是被雨水淋透的动物，脸色苍白、无措，甚至哪怕玄凛再给他一刀、两刀、千刀万刀，他都接受，没有一丝防御。
他和玄凛，算道侣吗？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他未曾了结的血海深仇、还有那么多失去的记忆，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
玄凛知道了那些被遗忘的过去，或许就会和他分开吧。
为什么要玄凛原谅自己呢？让玄凛离开，自己独自去面对那些，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就算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自己最初给自己安排的结局，不就是一死？
告诉他吧。
把那些过去，全部都告诉他。
，还差 